《谢氏云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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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云低-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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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是在同父亲争论什么?怎得扯到了故去那么久的郗道茂了?



  桃叶早就听过关于已故郗道茂的种种。说她是王献之的表姐,同王献之青梅竹马,当年是已经订了亲的,却因为新安长公主的缘故,最后使得郗道茂郁郁而逝。王献之对此始终不能释怀,也不能忘情。



  那么,现下王献之所言,不想再错过,是什么意思。不想再错过什么?



  喜爱之人?



  他说的是谁?



  桃叶心下猛然一凛。莫不是指的云低么?



  又听里面传来断断续续几声咳嗽,而后是端茶倒水的声音。再之后的交谈声音就低了下去。



  桃叶心焦的想知道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又实在听不清楚。



  正愈再贴近一些,忽然见苑子口处影影绰绰似乎是过来几个人影。



  桃叶惊了一跳,急忙将姿势一正,装作路过的样子,埋着头朝一旁小门走了。



  可虽是只听了这两句,桃叶心中却再也放不下这事儿,思来想去,始终认为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只怕是王献之去向父亲提了要求娶云低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恐怕自己真是荣华享到头了。



  自己与云低的龃龉不是一日两日了,是决计再无握手言和的可能。听言语间王献之又将她同郗道茂相提并论,那她以后这地位高自己何止一点……



  桃叶拿帕子拭了拭头上冷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挽回的余地的,还有的。



  王羲之不是不同意么。



  父亲不同意王献之恐怕不会执意悖逆长辈吧。



  可他们父子间素日也并不见十分亲热,王献之会那么看重父亲的意见么。



  桃叶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朝自己的小苑走去。反复肯定又否定,否定又肯定。始终猜不到这事究竟会是怎么一翻收场。



  直到快回到自己的住处,桃叶才忽然想起来一事。



  当年郗道茂与王献之是订了亲的,可最后还不是被新安公主一顿搅合给坏了亲事。当初的郗氏虽然已经败落,郗道茂却好歹算是名门嫡女,便是这样的身份也没能护住她。



  那么如今。



  只需将王献之有意求娶云低此事透露出去,新安知道了此事,自然会出手。



  云低一个没有家族倚靠的孤女身份,同郗道茂自然是无法比的,那么新安长公主收拾她,是再简单不过的。



  桃叶想到此处,觉得妙极,自己根本毋须动手,就会将云低彻底除去。



  这么多年了,新安长公主对王氏九郎的心思,建康城中谁人不知。



  若非王献之执意不肯,皇帝也始终没有吐口赐婚,新安长公主只怕早已是王家妇。



  可即便王献之不肯,新安长公主也有言在先,她可以等。



  她等的是王献之的正妻之位,等的是王献之的心甘情愿。她自以为她一片情深早晚会打动王九郎。



  却不知在郗道茂逝去那一刻始,她就再无可能得到王献之的心了。



  桃叶心中明白,当初自己是因了对王献之的恩情进得王府,又是一个不得宠的如夫人,所以新安长公主才没有对她动手。因为她身上没有她在意的——正妻的位置或是王献之的心。



  可云低不同,正妻之位她即便难得,可她确然已经占了王献之的心。



  只此一点,她就不该活着了。



  桃叶想。



  新安长公主不会让她活着了。



  这很好。



  而自己只需,将这件事情传到新安的耳朵里去便是了。



  嘴角微微一扬,瞬间将这段时间的糟心事儿全抛却了。不过也就那么一眨眼间,桃叶又突然觉得有些沮丧。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成了这样恶毒的人。



  当初女郎的死,她就因为私恨污蔑云低,致她被逼离开谢氏。现在又这样满心算计着要她的命。



  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桃叶有些怕这又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一定要这么做么,桃叶问自己,她并没有什么错,一定要她死么?



  可她若不死,自己就再也没有舒心的富贵日子可过。



  我是多不容易得到这一切的。桃叶咬咬牙,坚定了下来。对,她绝不能嫁入王氏,她只能死。
第八十二章 有道知子莫若母
  桓伊在豫州时所居是配备给刺史的府邸,倒看不出什么心思在里头。可在建康城里的这座宅子却是很花了些心思的。



  这宅子不在繁华处,不在富贵巷,只在一道偏僻的窄街上开了很不起眼一座正门,上挂了额匾写的:桓府。



  两个字也是端端正正,不是桓伊一贯的笔韵磅礴的行书,也不像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便是这么表面朴素极了的一座宅子。



  一入大门,却让人马上会有一种感觉,惬意,舒适。



  好比沐浴春风。



  虽没有姹紫嫣红,却看着整个院子都是活泼的,热闹的。



  常听老夫人说,为了多看几眼叔夏盖得这宅子,也须得多活上几年。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都是笑意盈盈的。



  老夫人是这宅子里常居的唯一主人。因当年桓伊一族渡江南迁,一路颠沛,到了建康竟然只余桓伊和其母两人。桓伊又少年得志,常年出仕在外。



  于是建康城里的这座桓府,就只余桓母一个主人。



  本该是很冷清孤寂的。



  偏偏一走进这院子,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惬意的温暖。



  大片的花木林子是各季开花的皆有,都是品相很朴素的花,开起来漂亮却不张扬。院子央有掘有一水池,池子不大,妙的却是安置在水池边上的一个翻车,将水源源不断的引上排下。这就成了一池子活水,潺潺水声听着便觉热闹几分。翻车不停转动,自然又添几分生机。



  院子里仆婢闲时私下里不知观察揣摩了多少次,始终不能明白这翻车是怎么能自己不停地转动起来。



  老夫人自然又会自豪地说,我叔夏是戴安道弟子,这点能耐是有的。



  对这桓府的一花一木老夫人都是极爱惜的,能亲自打理的全部亲自打理,不能亲自打理也是三令五申的要求下面人好好打理。



  每每桓伊回来小住,总劝说不让她太费力气。她笑说,习惯了,不亲自理着反而没事做。



  桓伊也就再无话说。



  他们母子间常常是很寡言的。虽然在这世上,他们彼此间是最亲近的人了,可是他们其实很少坐下来谈心。



  谈些什么呢,谈江北时候的趣事?可斯人都已不在,那些趣事当真还能笑的出么。还是谈南迁路上一次次的灾难?那是一条洒满亲人热血的路,是他们心中最揭不得的疮疤。



  或者就是谈一些现下桓伊的状况,又说不几句便说不下去。



  老人总是想让孩子守在身边的,可她知道孩子有自己的志向,因而从不多言。聪明如桓伊自然也知道母亲的想法,却是无法多言。



  于是就成了这般,明明是关心彼此的,却相对无言。



  婢女端上来一味点心,施了一礼道,“老夫人,这是打江北运来的枣儿打的糕,您尝尝是不是这味道。”



  桓伊将目光挪向点心,果然就是自己小时候很喜爱吃的那种枣糕。



  桓母忙拈一块示意桓伊尝尝。



  桓伊心下一涩,却不动声色的接了轻咬一口。“母亲年纪不大,为何要她们称呼老夫人。”这称呼桓伊听一次便觉得别扭一次。



  桓母微微笑了下,瞧着桓伊吃下一块枣糕,才回说,“叔夏都这样大了,母亲怎么能不老……”



  “母亲……”桓伊这一句唤出,声音仍是高山流水一般净澈的,却带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撒娇。



  “且况……”桓母哂然一笑,“过不了多久我们家总是要添夫人的,先改了习惯着也好。”



  桓母是好久没有这样同桓伊说过玩笑话的,桓伊也不禁浮出一个清淡的笑意。“母亲这是在怪叔夏不懂事,没有早些找来好妇人来陪着母亲。”



  “可正是怪你呢,这院子这样大,母亲一个人住总觉得空落。”



  桓伊环视周遭一圈,确实,装置的再热闹,终究也只是也死物,这院子缺少的是人气。母亲这些年一个人住在这宅子里,只伴着这些花花草草、亭台楼阁,怎么能不冷寂。“母亲,叔夏不是已经请了圣旨,要在建康领职么,以后多陪陪母亲可好。”



  桓母伸手拍拍他放在石桌上的手。老人的手里面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拍到桓伊心上最柔然的地方,让他觉得有点微微的刺痛。



  他知道母亲的意思。



  这么些年了,他的作为,他的志向,母亲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虽不多说,却从来都是默默的支持着。可她毕竟年纪大了,近些年身体愈发不好了些,总想着能了却一桩心事。



  桓伊瞧着母亲眼中的希冀,轻轻叹息一声,道:“母亲喜欢什么模样性子的……”



  桓母眼中光芒一闪,眉眼都弯了起来,“都好都好,只要你喜欢的都好……”



  喜欢的……



  桓伊脑中一刹那掠过一个身影,细细瘦瘦的的身量,清淡的眉眼,秀挺的鼻子,很婉约的面容下却生就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性子。



  是喜欢的么。



  那个女子。



  不知是不是喜欢,只知道,想要放弃时,心里会不舍得。



  明明一开始是别有用心……



  桓伊微皱了眉,不着头绪的胡乱想着。却听到对面桓母惊喜一声,“我儿果真有了中意的女郎了?”



  桓伊讶然一抬头,“母亲何出此言?”



  桓母笑意盈盈,“有道是知子莫若母,叔夏这番模样难道母亲还不明白。快告诉母亲,是哪家的女郎?”



  桓伊犹豫了一下,道“待以后再告诉母亲吧。”



  “为何这般犹豫。”桓母放淡了笑意,“可是有什么为难处?”



  桓伊给了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无。是叔夏自己心中还没想明白。”



  桓母这才释然的点头,“两人相聚是缘分,莫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误了缘分。”



  桓伊点头称是。



  瞧着母亲眼中先前腾起那欢喜慢慢落了下来,桓伊正觉不知所措,恰好来了小厮禀告说祁连已经在书房候着了。



  桓伊赶忙向母亲请了辞。



  临去母亲瞥过来的一眼,分明就带了怅然和失落的。



  桓伊不禁更觉愧疚。



  于是祁连见到桓伊时,居然又是一副心事重重,有些低落的模样。祁连不禁好奇,自打回了建康,郎君就频频如此失常,莫不是这地方与郎君八字不合,犯了什么忌讳。



  可左右看,除了神情不豫,精神不济倒也无甚其他的不妥之处了。怪哉……



  祁连正要再细看,忽听凉凉一声,“还没看够么?可看出什么了。”



  祁连一惊,忙将头埋到胸口去。心道,我是也招了什么魔障么,居然这样无理。



  桓伊见祁连小孩子做了错事一般的模样,倒忍不住轻笑出来,“说罢,什么事。”



  祁连连忙将头抬起来,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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