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容,娇美得张扬。
安信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了,回头一看,是微笑如春的谢银光。
安信耸了个肩,表示她不在意。
随后上场的是身穿白色西服的阮正楠,他内着淡红色衬衣,将一股妖美与清扬结合得完整无缺,再配上他微微一笑颠倒众生相,整个气场又是粉红泡泡乱飘。
兰雅先致辞,先预祝拍卖活动圆满结束,顺势提了提她即将举行的《丽都时尚》平面模特大赛,还特地指出了当红明星阮正楠先生亦将莅临活动现场,担当首席评委老师的消息,总之一席话,方方面面都说到了。
她满意地退下场,将麦让给了阮正楠。
安信夹杂在底下来宾里,抬头看了一会,才看了三四分钟,心里突然大叫不好。因为她发现正楠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果然,当他的目光对上她时,他的嘴边勾起了一丝笑容,并且说:“我非常喜欢安子涵老师的书法丹青,今晚听说尽得安老真传的安家弟子也来到了现场,不知作为特邀嘉宾的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亲眼目睹安老的书法字表演?”
安信赶紧低头,猫着腰朝人缝里钻,挣脱了谢银光的手。
正楠的声音又飘荡在大厅上空,非常清晰:“如果有安老的书法字做开场礼,我将拍下第一件古董花瓶,支持拍卖方将款项捐向希望工程。”
这个帽子不轻,安信偷跑的脚步停了停,刚好停在了文化局领导大叔阵营前,那大叔咋咋呼呼的声音也解释了她的疑惑,关于阮正楠为什么知道她不擅长书法字的疑惑。
大叔说:“难怪这小子跑到我们身边来,问来问去那个小丫头的事——”安信听到这里,猫着腰侧头看了他一下。大叔的眼睛也和她对上了,惊奇得哇哇叫:“咦,这个不是被阮先生称呼的‘子涵老师劲松大师文化总局培养的当代国学集大成者星星洞小丫杈街荣誉出书’的安信丫头吗?”
安信听后,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长封称,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妈妈的,这也和“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指定取西经特派使者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啊,太接近了吧,整整一数,不多不少刚好34个字!
安信深深地ORZ,双手就差平行到地上,爬着出去了。台上,正楠的声音如同魔音穿脑,继续飘荡着:“安老的弟子也来到了这里,大家想请她献出墨宝吗?如果想,请大家坐下来安静等一会,她马上就会出现了。”
安信心里大喊不妙,她现在才意识到每位来宾身后都配了一把椅子的原因了。
果然,当正楠说了“请”字后,各位嘉宾都缓缓坐下了对应的位子,只留下场地里的安信,猫着腰,东看看西看看找不可能存在的缺口,惶惶然如出穴游走的小白鼠。
“那位小姐,对!就是你!请你上台来!”司仪大声喊出了一句。
安信悲哀地想,为什么要和正楠打架呢?为什么要得罪这个桃花男呢?
一些隐秘
赶鸭子上架就是安信现在的感觉。
她站在主持台上,面对底下翘首盼望的观众,脸色极力保持镇定。面前桌案摆放好了上等紫毫及墨汁,雪白的宣纸也铺得大气横生,就等着她这个安老传人挥笔写就了。
穿着耀眼白的正楠正站在她身边,悄悄说:“卷毛安,好好写,我拿回去装裱起来。”
安信扯了下嘴角,心想,敢情这一位不管她写了些什么,都给拿回去藏起来?可万一她是信笔涂鸦呢?
正楠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又低声说:“我小时候报过你爸爸的书法班,他曾经说过你在写字上有天赋,就是爱藏珍,不敢大胆试一试。”
天赋,安信第一次听到爸爸这样评价她。小时候她性格内向,爸爸有意识地培养她各方面兴趣,写字、看戏剧、练空手道都是必学内容,惟独MJ的舞是她自发研习的,前几项技巧勉强称得上了解,最后面那项才是她自诩有潜力。
但,既然爸爸这样看重她,认为她除了画画和跳舞外还能写字,她好歹小宇宙也要爆发一次。
安信执起紫毫笔,运腕写下了一幅行书,取自《兰亭集序》的首段。她的气息平缓,腕节灵活,很大程度上形似于大师执笔,司仪在一边啧啧称叹:“‘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果然有天下第一行书的风采。”
底下人报以热烈掌声。
安信提起毛笔,看着酣畅墨宝,嘴角一抿,为之沾沾自喜:笑话,十三年来只临摹王羲之兰亭帖的第一段,能不像吗?
正楠和司仪各执一端,等待墨汁风干,安信杵在台上闲得无聊,转眼对上宾客席里喻恒的目光,赶紧移过眼睛看旁边,一看,娇丽无比的兰美人也在打量着她,轻慢的眼光像刷子一样上上下下地刷着,她干脆又移到喻恒面上,对他微微一笑。
美人的脸色果然变了。
安信暗爽成功。她瞅了瞅墨宝快干了,又执笔蘸了蘸墨水,走上前抬腕就要圈。司仪大惊失色,连忙收好横幅,说:“安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安信提着笔沉吟:“这是要送给阮先生的对吧?”
“是的。”
“那不就对了?”安信笑着说,“王右军的兰亭帖一共写有28个之字,且各不相同。为了模仿逼真,在原作之字上有污点的地方,我也要一一补上去。”说完,她又要提笔。
其实原作中涂抹的地方并非她描述的那样,不过她那架势逼真,早就吓得司仪卷起横幅,双手交还给一边的正楠。
拍卖仪式继续进行,安信已经写了书法字,按照约定,正楠必须拍下第一件古董花瓶。他很爽快地答应了18万的叫价,不过在礼仪小姐捧上花瓶时,他又说了一句话:“请文化局的老师给我鉴定一下真假。”
此语一出,惊炸置身宾客席的安信。她先前乱编了个“周劲松古董鉴赏培训班”得到其余文化局精英一致肯定,现在有需要鉴定的地方,她和他们怎么可能逃得脱?
果然,领导大叔阵营那边有人起身,频频向她这里张望。
安信看着台上笑容满面的正楠,愤恨地磨了磨牙。她转头向谢银光求救:“你懂古董吗?”银光摇头。她揪了他一下:“你家的冰柜大人不是擅长此道吗?怎么你没跟着学点?”银光笑着说:“我擅长西洋剑术,你要不要看下?”
安信垂头丧气,无论她怎样对他,他都是一式的温柔腔调,既不反驳也不肯定。小倩坐在旁边碰了碰她:“叫我哥吧,他会。”
台上,司仪为了保持不冷场,向阮正楠介绍古董花瓶的历史,而阮正楠只是笑,不回应拍卖。看到这里,安信摸出手机,按了条短信给喻恒:“老板,能帮忙吗?”
过了会,喻恒特地从人后穿插过来,走到安信身边,弯腰说:“我有些不舒服,等会请你送小倩回去。”他将车钥匙直接放到她手心里,再站直稍稍扬了扬手掌:“我代表安信小姐出场。”
刚低下身子时,他的气息拂到安信耳畔,她的短发也跟着刷到了脸边,她整个脸侧顿时红了一线。银光转头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只笑了一笑。
可是这笑比说什么还要命。安信皱着眉又瞪了他一眼。
喻恒径直走上台,司仪看了下他的脸,笑着迎上来:“原来是翼神的喻总,没想到您也懂古董啊,失敬失敬。”
喻恒微微一笑,先接过礼仪小姐递过来的纸巾,擦去了额头上的汗,他再示意工作人员给他一双白手套,戴好后才衔起瓶口,去检查花瓶底部。看了一会,他转身对阮正楠说:“这是清朝乾隆年间的官窑粉彩天球瓶,绝对是真书。阮先生可以先检查它的釉色,再检查底下的签印。”
小倩抓着安信的手臂乐呵:“哥和银光的老板是同学啊,都受过大师培训哟!”安信看着喻恒指挥若定的样子,有些恍然:“难怪爸爸一直邀请他参加文化局的活动!”
这是实在话,爸爸每次偕同喻恒出席画展及书法座谈会,她还以为是爸爸私下在亲近喻恒,想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应该是喻恒具备有一定的国学功底,爸爸才好巧不巧要提携他上进。
安信的两条眉毛快像小新一样揪在一团了,总觉得很奇异:为什么她的事情总和喻恒脱不了联系?如果是以前,爸爸帮助她追到了喻恒,喻恒也能接受她,那么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一聚,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遗憾了……
她并不遗憾,只是喻恒表现得遗憾。身边有位美女在热烈地追求他,他还是显得“恋人未满”,对了,她的男朋友呢?怎么没像兰雅那样热情高涨?
想到这里,安信转头去找银光,却看到他一脸淡然地对着拍卖会,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先天性后知后觉。”
会后,安信驱车送回小倩,小倩搂着咖啡咯咯笑:“今天见到爸爸了,我好高兴!咖啡,我告诉你哟,明天爸爸请我们吃汉堡,你再也不要挑食了!”她透过后视镜看着小倩神采奕奕的脸,也露出了笑容。
小倩苍白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眸子映得温润的黑,她低头看了下咖啡,停下抚摸的动作,突然说:“安信,你帮我吧!”
临睡前,安信接到银光的电话,表示他已经安全送回了喻恒。他还说:“你们老板烧得不轻,我要送他去医院,他拒绝了。我看他公寓里没有一个家人照应,对他有些不放心,看他服了药睡着了才走的。安信,你如果有空,还是去看看他吧!”
安信握住手机,由衷感到震惊:如果从广义上来说,喻恒算得上是他的情敌吧,他居然劝她去关心他?这个银光,到底是怎样的人道主义?她对着不挂断的电话,考虑了下,才答复他:“这样吧银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银光笑着收了线。安信想了想又致电给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要请银光提前回来?”
爸爸的嗓音还是那么温和:“他迟早要回来吃你妈妈这顿‘定婿餐’,提前一周来也没什么损失啊!”
可是安信有点迟疑,她总觉得爸爸看到她和银光在一起时,每次的笑容都显得意味深长。尽管看不见那边爸爸的样子,她在打电话时,用手上的铅笔也不知不觉勾出一只Q版狐狸的笑脸。“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她大喊,“老爸笑得像只狐狸!”
安爸爸哈哈大笑:“傻闺女,银光这孩子真的不错啊,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下?”“他只把我当小孩啊!”安信的画笔刷刷刷画个不停,“如果我们能来电,几年前他就会追我了!”
“傻孩子,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爸爸在那边说得轻柔,却带了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你看看你自己,第一场暗恋弄得乱七八糟,喻恒身边出了个兰小姐,你就弃了阵地不打算再守下去。好,爸爸也依你,支持你从暗恋里撤出来,休整下身心。但是银光呢?你急着发电邮请他装成你男朋友,人家真的来了,你总得好好处理下和他的关系吧?到底是谈个第二场恋爱,还是简单装一下,再送他走?——你真得好好想想了。”
爸爸好像点到即止,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留下安信抓着满头卷发,滚倒在床上嚎叫。这都什么跟什么?明明是她怀疑老爸催着银光早点回来有不良动机,怎么最后问题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