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在他的那个吉普车边停下来,回头看着袁朗和景书,“你们去哪?”
袁朗特云淡风轻,“你说能去哪啊?”
高城装得一脸无辜,“我?我回营部啊。你俩,你俩别回去了,都这个点儿了,我那可没给你俩准备饭啊。”说完高城就钻车里,然后一溜烟儿得跑了。
景书那个乐啊,心想着:高副营长,够哥们儿,回头我送你两瓶面膜让你好好美美容!
袁朗撇了眼嘴角快咧到耳朵边上的景书,“特得意是吧?”
景书白了袁朗一眼,“人家给你实现诺言的机会,你咋这么不知道珍惜呢。”
袁朗好笑地看着景书,“行了,说吧,想吃什么?”
景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身军装,又看了看袁朗身上的军装,“咱能不能先把这身衣服给换换?”
袁朗不解,“干嘛换衣服啊?”
景书看了看自己的肩章,又看了看袁朗的肩章,“压力,有心理压力啊!”
袁朗哧了口气,“……行,那走吧。”
袁朗坐在商场的一家女装品牌店里的椅子上翻着一本时装杂志。刚翻没几页,景书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好了,走吧。”
袁朗抬头一看,一身时装的景书俏丽丽地站在他面前,黑色亮漆高跟鞋,细腿收口牛仔裤,深紫色的堆领过臀大毛衣,外面是套了一见黑白紫三个大格子大衣。袁朗拄着下巴打量了一下,然后抬手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那个大背包,“你试下那个包。”
景书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就想换身衣服,不用这么复杂啊!”
袁朗眉毛一挑,指了指手上的杂志,笑道:“人家杂志说的,得讲究搭配么。”
景书哭笑不得,“信那东西?那玩意都告诉你买衣服不用钱,你信不信?”
袁朗一乐,“真的,你试下那个包,挺适合你。”
景书急得直跺脚,“那不用钱啊?快点快点,再晚点没地方了。”说完拎着装着军装的口袋冲向了收银台,“刷卡,快点快点!”景书把一张卡递给了收银员。
“走!”付好账的景书朝袁朗挥了挥手,然后自己跟一个小导弹似的,先冲了出去。
袁朗看着穿着高跟鞋还步速不减的景书不由一乐,本就痩的景书穿上高跟鞋后更显得高挑修长,风过衣角,把她的格子大衣带出一个小小的浪花,有那么一种并不张扬的风情万种。袁朗忽然想到,如果他没有招她进部队,那么她应该会天天打扮成这样走过他所不知道的街道吧。
“到了!”景书兴奋的一叫,引起了袁朗的注意。
袁朗抬头一看,他们站着的这家饭店的门面并不豪华,反而多了一些古朴。古香古色的红漆大门,门前还有两个不大的小石狮子。匾额也很低调,八巷子私房菜。
景书推门进去,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笑眯眯过来,“又来打牙祭了?”
景书一乐,“这次是腐败别人来了。”
老爷子看眼袁朗,“你放心,这丫头虽然能吃,但我给你打折。”
袁朗瞅了瞅景书,“那就先谢谢您了。”
袁朗把手上的酒杯放下,伸了伸筷子,然后又放下,叹了口气。
他见过能吃的,但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的。
抬眼看着对面那个吃得撸胳膊网袖子,左手拿着卷着鸭肉的小饼,右手拿着嫩炸小鸡腿,恨不得两只手的东西一起往嘴里塞。呃,这吃相……真豪迈!他都比不了的豪迈!!
看看这一桌子菜:香芹小牛肉、葱椒油淋鱼、虎皮蛋烧肉,茄汁煨鲜虾、蜜汁枸杞山药泥、翠丝同心圆、百合鸡球、凉拌三丝、粉蒸排骨、麻辣添香小龙虾、双冬嫩豆腐、清炖白菜狮子头、香菇豆芽银耳盅,最后她还叫了一只烤鸭和一大盘嫩炸小鸡腿。然后大发良心的说,“就先这样吧。”
本来他还想说吃不了浪费,可是……这一桌子盘子见底的菜,他真想问问她:你还够不够吃。
“你别那副惊吓的表情哈,你可是饿了我两天,我一顿给回来不多吃点能行么,再说了,我早饭还没吃呢。”景书把烤鸭饼成功扫到肚子里,然后冲袁朗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意思是你饿了我两天。
袁朗嘴角一抽,“别告诉我你就为了等这顿饭啊,我要是今天不去你怎么办?”
景书嗤笑一声,“我至于那么没心眼么,我是早上吃冰激凌了,不饿了。”
袁朗眼睛睁大了几分,“不饿还这样?”
景书嘿嘿一乐,“不吃饭的时候,冰激凌是粮食,吃上饭了,它就什么都不顶了。知道吗?”
袁朗点头,“受教了!”
吃完饭,付了账,袁朗把手里仅剩下的两张人民币搓了搓,“还行,够咱俩回师侦营了。”
在回师侦营的车上,景书以一分钟一个的平均速度打着饱嗝,而袁朗在递给景书两块口香糖之后,还能闻到一股股嫩炸鸡腿的味道……
总有离别时
当景书回去换好军装揉着肚子刚出宿舍楼,就看到甘小宁以不可目测的速度向她跑来,在看到景书的军衔的时候,停下脚步,然后行了个军礼,“景……景医生,我们营长和副营长让你去营部一躺。”
景书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哈。”景书捂了捂嘴,然后冲甘小宁挥了下手朝营部而去。
赵营长和高城一起把景书的训练成绩记录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交给了袁朗。高城看着递过去的档案袋,笑得要多解放有多解放,“哎呀……领走了。还真有点怀念。”
赵营长撇了眼高城,反语,这小子说得肯定是反语。
袁朗笑得跟大尾巴狼似的,“怎么?舍不得啊?放心,我会三五不时地带她来给你做个检查什么的。”
高城刚要说什么,就听门外“报告”声传来。
“进来!”赵营长赶快伸脖子喊了一声。这俩玩意一见面就掐,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掐的。
景书冲着办公室里的三个大老爷们行了个军礼,没招儿,她就是受了衔也没人家高。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高城纳闷地看了看景书,又看了看袁朗,意思是说:怎么回事?怎么跟你吃了顿饭就这么安静了?
袁朗也一脸纳闷地看着景书,心里也犯嘀咕:这丫头刚刚还好好的,现在这是闹什么毛病呢?
赵营长却是满脸堆笑,这么一本正经的景书还真少见。得,别愣着了,赶快说正事吧。
赵营长过去向景书行了个礼,一口的战友情,“景军医,在受训期间您的成绩非常好,你将去A大队了,希望我们以后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景书点点头,却没说话。赵营长一看景书,大吃一惊,这景军医怎么回事?身体不是都恢复了吗?怎么此刻是紧咬嘴唇,满脸通红,好像在忍受着巨大痛苦似的?
赵营长有点毛,声音都有些颤,“景医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再休息两天?”
赵营长这么一说,高城和袁朗都过来了,看到景书的样子他们也一愣。怎么回事?这表情怎么这么痛苦?
景书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法想,满脑子就想赶快出营部,于是冲赵营长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意思是:希望以后有机会见吧,现在先让我走吧。
赵营长看着景书的手势,又叫唤起来,“什么?你真的不舒服啊?不用休息?那怎么行呢,我去通知卫生员。哎,景医生你别生气啊,虽然你是医生,可是现在这样得看看……”赵营长说着就要去抓电话。景书一把拉住赵营长的衣服,使劲地摇着脑袋。同时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高城这下也急了,“景书,有毛病得看,你任什么性啊。这不是任性的事情知道不?”
这下景书气得是白眼猛翻,嘴角直抽,心说着:靠了,在你这呆了半年一点默契都没培养出来,悲哀啊!
袁朗的脸紧紧绷着,浑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势,“景书,别咬嘴唇,说话,没关系,来说话。”袁朗的身体虽然紧绷,但拍着景书的后背的手劲却不轻不重。
景书都要哭了,细眼朦上一层水雾,心里哀号啊:求您了,别拍了行吗?
袁朗看着景书的表情脸色越来越凝重,连声音也是越发冷的,“景书,哪不舒服啊?你指一下就好。”人紧绷,拍着景书的手劲也不由得大了。
“嗝……!!!!”景书终于没忍住,一个巨大的饱嗝喷涌而出。顿时,营部的办公室充满了烤鸭和鸡腿的混合味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别,别拍了!!嗝……”景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打了个饱嗝。
……
赵营长傻住,高城呆住,袁朗出离了一切状况外。
景书小脸通红,满脸堆笑,揉着肚子打着哈哈,“哈哈哈哈……那个,那个中午吃多了点,不好意思哈,别……别紧张哈。没,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哈。再见,再见哈!”景书说完,扭头一溜烟就冲出了营部办公室。
高城举起哆哆嗦嗦的手臂指向营部门外,“跑,跑,一会让你跑个一万米!”
赵营长呆滞的目光从无人的门口转向袁朗,然后猛的抓起桌子上景书的资料塞到袁朗怀里,“那个,袁队长啊,你们一会就走吧?我给你们准备车去。”然后就急着往外冲。
袁朗的柔和深沉的声音在赵营长背后响起,“不,赵营长,我们明天走。”
咣当!赵营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哪个小兔崽子拖的地啊,这么滑!!”
袁朗垮下笑脸,揉了揉眉头。他现在的头痛,比面对许三多更甚。
第二天上午,景书垂个脑袋,被着自己的行李包迈着小碎步跟个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径直向前走的袁朗身后。
袁朗忽然停住脚步,身后的景书一没留意,一脑袋撞到袁朗的后背上。
袁朗回头看着低着脑袋揉着鼻子的景书,“哼,不好意思了啊?”
话说昨天景书猛吃了袁朗一顿之后,撑得连晚饭都没有吃。人家吃晚饭的时候,她跑到操场上跑圈,等人家吃完饭要找她的时候,却愣没找到。后来据可靠情报说,景书在卫生间里足足驻守了两个小时……
景书低着脑袋嘀咕,“你就笑吧笑吧,捡着多大便宜让你笑成这样!就你这人品,腐败你一顿容易么。”
袁朗嘴角隐抽,扫了景书一眼又继续前进。
景书马上低头跟上,躲在袁朗身后迈着碎岁,一副标准的小媳妇状。
袁朗没走几步,忽然又停下。
嘴里叨叨咕咕怨念不止的景书一没留神又撞到了袁朗的背上。
“嘶……”景书揉着鼻子,这下有点怒了,“干嘛啊干嘛啊,走走停停的。”
袁朗回头冲景书挑了下眼睛,景书抬头一看。嚯,好家伙,前面这阵势是要打群架呢还是怎么着啊?
只见高城纠结了以甘小宁、马小帅为主的各路士兵在她面前排排站?
这这这……这是要找她清算坑害高城吃萝卜的账还是清算她半夜吹集合哨、入侵局域网或是吓唬小战士的账啊啊啊啊啊!!!景书这么一想,脑门子唰一下冒出一层冷汗。原来自己做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怎么办怎么办??看看高城,标准一副找她算账的架势,看看袁朗,那个痞子嘴角带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分析下形势,敌众我寡,虽然她身边有个特种兵,可人家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更何况现在还是在师侦营的地盘上。
咋办啊?得!凉拌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