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无字碑- 第7节

　　阳光懒懒地躺在白雪上，倒映着胡蝶的心事。

　　姐姐，放手吧。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喜欢上了陈飞，我想他也可以照顾我的，可是你呢，姐姐？不要让自己和张岚伤心，好吗？胡蝶心想。

　　胡蝶胡乱踩着洁白的雪，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不经意间雪地上已经出现了一只美丽的蝴蝶，正要翩翩起飞。

　　陈飞和胡杨从远处走了过来。胡蝶身上依旧披着陈飞那件衣服。

　　突然，陈飞停住了脚步。胡杨疑惑地转头看他，只见陈飞用手指了指前面，很费力地说出两个字“胡蝶”。

　　还是姐妹树旁的那个咖啡店，三个人默默地坐着，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味道。

　　胡蝶用牙咬着嘴唇，用力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倔强地不肯流出来。而胡杨却又一次哭得一大糊涂。陈飞呆呆地坐着，面无表情。咖啡的香味萦绕着，徒增了各自的悲伤。

　　“姐姐。”胡蝶略微哽咽，“陈飞是个好人，替我好好照顾他。”

　　陈飞坐在旁边，听到胡蝶这样说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他禁不住扭头看了看胡蝶，眼中充满了怜爱和关切。

　　胡杨还在不停地哭。她微微地靠在陈飞的肩膀上，手中的纸巾已经湿透了一片。胡蝶恰好看到了陈飞轻轻地帮胡杨拭去眼泪，又那么一刻，她都已经控制不了眼泪要流的冲动了。浅薄的嘴唇上已经露出淡淡的血迹。

　　“胡蝶，我想和你单独聊聊。”陈飞突然说。

　　胡蝶点了点头。胡杨似乎很用力地站了起来，说了声“我在门口等你们俩”就转身出去了。

　　胡杨擦了擦眼泪，凝望着许久不见的太阳。阳光很明亮，胡杨不禁用手遮住了眼睛。

　　胡蝶喜欢陈飞，陈飞对胡蝶也很好，胡杨心想。也许他们俩该成为一对吧。可是我怎么办呢？胡杨心中有点憋不住气了。难道我就这样放弃我的爱情？胡杨开始用手挠着头发，眼泪又流了下来。

　　太阳依旧刺眼。

　　“呦，这儿怎么站着一个这样的大美人阿！”胡杨听到有人怪腔怪调地说这话，待到她看仔细后才知道自己想跑都已经来不及了。

　　说话的人，是刘哥。

　　“杂种！”胡杨用力地咬着牙。

　　刘哥还是不急不慢地抽着烟，眼圈不知道从那个圆圆的脑袋上那个窟窿里喷了出来，“怎么样？还想打我？”

　　胡杨的拳头渐渐地硬了起来。就在她的拳头即将砸在刘哥头上时，她看到从那辆豪华的车子里出来三个穿西装戴墨镜的人。

　　完了，胡杨心想。手脚还在不停地狂乱挥舞。

　　陈飞看着胡蝶的肩膀不停地抖动却听不到她哭泣的声音，心里又是一丝的酸楚。

　　“胡蝶，我要对胡杨负责。”陈飞说。

　　胡蝶点了点头，不出一声。

　　“你说句话好吗，胡蝶？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陈飞心疼地说。

　　胡蝶依旧低着头，不出一声。良久，好似过了几个世纪，胡蝶终于抬起那双已经是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陈飞，你可以抱我一下么？”

　　陈飞一下子愣住了。

　　胡蝶的眼睛不停地忽闪忽闪，像是蝴蝶的两只大大的翅膀，充满了渴望和乞求。

　　慢慢地，陈飞的双臂从胡蝶的头顶滑过。胡蝶清晰地感觉到那颗遥远的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她的脸上荡起了一丝笑容。

　　突然，陈飞触电似的把胡蝶推开了。“对不起，胡蝶。我已经伤害了胡杨，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胡蝶轻轻地叹了口气。那颗心跳的声音从此便不复存在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在她年轻的生命中再次出现。胡蝶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胡杨被三个人殴打的场面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胡蝶看着地上的血慢慢地漫延，竟然忘记了喊“救命。”

　　模糊中，胡蝶只记得陈飞冲了上去替胡蝶挡住了漫天的拳头；模糊中，胡蝶只记得陈飞紧紧地抱住胡杨不肯松手；模糊中，胡蝶只记得自己发誓不再流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淌了下来，融化了地上的积雪。

　　胡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九章
胡蝶静静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望着洁白的墙壁两眼暗淡无光。她还是想哭，可是眼泪似乎已经忘记了怎样去流。张岚跺着脚不知如何是好，在胡蝶面前张开嘴想说话却只是有了口型并没有发出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胡蝶？”张岚终于说话了。

　　胡蝶摇了摇头。她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在她知道了所有真相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而沉默却把自己最最真挚的爱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们回学校吧，张岚。”

　　张岚愣了一下，然后看见胡蝶默默地转身朝着走廊的深处缓缓移了过去。阳光打在胡蝶身上，而倒影却如死了一般拖在身后，阴森森地让人毛骨悚然。张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事情真的错了，他想。

　　这个冬天的温度没命地往下降着，冻结了所有事物的形状。姐妹树也在这吓人的温度下分开了一直抱着的姿势。“姐姐”无法忍受寒冬了便放开了“妹妹”，自己把自己裹了起来。“妹妹”则被冻得失去了生机，长长的枝条被没有融化的积雪压着，喘不过气来。

　　人们很惊讶姐妹树竟然分开了，连校电视台都对这件事进行了报道。很多人都去猜想为什么，可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局。因为冬天过了就是春天，春天会怎么样谁又知道呢！

　　张岚站在病房门外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他有充分的理由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因为胡杨是个很要强得女孩，因为胡杨爱着他它自己也爱着胡杨，因为陈飞是自己的好朋友，因为陈飞和胡蝶是两情相悦，因为……有太多的原因来推倒这个并不成立的事实了。可是胡杨还是紧紧地握着熟睡的陈飞的手，直到现在也没有松开过。

　　张岚不相信。

　　可是他还能相信什么呢？

　　他徘徊着。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胡杨，你没事吧？我来看看你和陈飞。”

　　胡杨没有动，依旧紧紧地抓着陈飞的手不放。

　　张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下意识地用手碰了碰胡杨。胡杨转过了头，映在张岚眼中的却是一张满是泪水的面庞。他一下子心疼了。在他的印象中，胡杨从来不会流泪。而当看到这么一个无助的眼神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种想要逃的感觉。

　　“胡……胡杨，你……你还……好吗？”张岚触电似的把手缩了回来，嘴里结巴得已不成样子。

　　胡杨依旧只是哭，却不作声。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

　　医院门口的广场上，太阳大大地抚摸着匆匆来往的人群。偶尔有只觅食的麻雀尖叫一声飞过，剩下的就只有风的呼啸了。

　　张岚随便捡了个地儿坐了下来。他喘着气，盯着白晃晃的太阳看了一会儿，便一下子躺在了地上，然后闭上了眼睛。黑暗开始蔓延到无穷无忌，阳光似乎想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眼皮杀将进来，但是张岚紧紧地闭着眼睛，紧紧地。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记得很清楚的是当胡杨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却撒腿逃了出来。为什么呢，张岚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太阳还是大大的，没有感情地想要闯进张岚关闭起来的黑暗中。

　　也许胡杨真的应该和陈飞在一起，张岚这样想着想着突然就睁开了双眼，炫目的太阳光得意地侵占了每一个角落，他连忙用手挡住了眼睛。不！也许胡杨只是不适合和我在一起，他想。

　　可这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怎样对自己解释。也许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他又躺了下去，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割断了所有的光明。黑暗中，他看到了春天，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好多好多他想要看到的东西，可是没有胡杨。

　　也许，所有的事情都在期待一个了断。既然寒冷的冬天冰封了所有的情感，那就让暖春来冰释一切吧！

　　一切，也都应该有个了断！

第二十章
“我要走了，陈飞。”

　　陈飞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瞪着张岚半天说不出话来。胡杨在他身后似乎刻意躲藏着张岚。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在陈飞和张岚之间游移着，让这已经十分尴尬的场景更加让人不知所措。

　　“是的。”张岚看到陈飞满脸疑惑，突然很坚定地回答。“我想过了，我打算去巴黎呆几年，反正我的外语学的是法语嘛，也没有什么障碍。”

　　“真的非走不可吗？”陈飞还是不相信张岚的话，或者说是不相信自己。

　　北风再一次呼啸而起。

　　四只眼睛发出的光芒紧紧地缠在一起，瞬间碰撞出了一堆从小到大成长的欢乐，装灭了两人之间不该有的黑暗，也撞迷茫了那本就已经很迷茫的明天。

　　张岚紧紧地和陈飞拥抱了一下，在陈飞的耳朵边只轻轻地留下了一句“保重，兄弟”便掉头要走。陈飞一见张岚要走，拉着胡杨的那只手一下子松开了。他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好友就这样离开，便起身跟了过去。

　　胡杨被陈飞松开的那只手空荡荡地飘在半空中，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了过来。胡杨用那只落空的手用力地抓紧了衣服，心中却早就灌满了冬天的寒气，再也暖不过来了。

　　张岚：

　　我要走了。

　　去一个我曾经梦想了无数次的地方。可是我却没有想过我离开的方式竟是这样。没有任何人的欢送，这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逃亡。

　　巴黎，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那是我的天堂，我会在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而如今在我几乎失去一切的时候，她却成了我的避难所。最近一个人，逃避着曾经一起长大的朋友，逃避着真爱的女孩。甚至在逃避着自己。

　　我没有告诉陈飞和胡杨我的离开时因为他们。我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只能选择逃避。而我的离开肯定也会让陈飞承受不了的。所以我决定静静地离开。他们，知道我已经离开，这就够了。

　　再过五年，或者是十年，当我再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会不会已经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忘记陈飞，忘记了胡杨和胡蝶两姐妹？我会不会忘记这一段早已经分不清是非的故事呢？

　　我要走了。把一切都留在这里让它慢慢地贮藏酝酿吧。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胡杨：

　　走了，他走了。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他，现在终于可以了结了。是我辜负了他那炽热的感情，是我破坏了他和陈飞之间坚强的友情，那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他呢？

　　也许他走了以后我就可以平静地生活下去了。

　　我试图让自己去忘却关于这里所有的噩梦，可当那天我看到他那双眼含泪地拥抱陈飞时，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陈飞松开了我的手，因为他的离去。我终于知道了我在陈飞心中的位置了，那是一颗吞不下又吐不出来的东西，是我让陈飞如此难受的。

　　故事可能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我恨张岚，我恨陈飞，我恨胡蝶，我恨这个漫长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