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记忆,或许让他流泪的。
军哥此刻清泪落下,足见他用情至深。
我道:“好了,军哥,心愿已了,我送你上路吧。”
军哥似懂非懂,充满曲折的一生,最后落下帷幕。
我把军哥带出出租屋,把开水瓶还给了包租婆,外面的雨还在下,滴答滴答地往下面落,忙忙碌碌。
从白云变成雨水,为何要如此匆忙呢。
包租婆道:“这么大的雨,这就走了啊,何不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包租婆看了一眼带着口罩黑脸的军哥,神情异样。
我道:“是啊,再大的雨,还是要走的。或者说,我们本不该来这里的,到了现在离开,只希望没什么遗憾的。”
包租婆计算器按动,道:“一百块本来住一个星期,你们住了三天,我退给你五十,别说我坑你。”
我说:“恩,你也是个好人的。”
开水瓶还给了包租婆,她退给我五十块钱。军哥站在出租屋楼梯楼,我用废报纸挡住脑袋,勉勉强强地避着雨,准备离开。
忽地,刘汉关跑了出来,手上面拿着一把大黑伞,丢给我后转身就跑了回去,踉踉跄跄的,到了楼梯拐角的位置,又停了下来,一双小虎目看着带着口罩,黑色长袖的军哥。
我把雨伞打开,军哥走到伞下,走两步跳了起来。
为了不枉费小关关的好心思,我跟着军哥一起保持着同样的步骤,走两边跳下两步,起先不是很协调,走了五十多米,两人的动作才能协调起来,路上面的水贱起来,哇哇作响。
回望白马坡,只有雨声,以及那个伤心的女人。
不过后来,白马坡有了这样的传言,说雨夜有两只打黑伞跳舞的僵尸,他们似乎对人生充满了困惑,所以到下雨的时候,就出来跳舞。
我们从白马坡出来,再这样跳下去,他没事情,我得累死了。
我把军哥给拉住,有了包租婆退给我的五十块钱,还是可以搭公交,还可以打车的。
不走运的是,最后一班进主城区的公交已经下班了,来往的车带着车灯跑得很快,也没有看到出租车的。
人生困惑失落的时候,总有令人温暖人心的时候。
一辆黑色大众车去而复返,司机车子缓缓靠近,停在路边,道:“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
我当即再三感谢,有了好心司机帅哥的相送,也有惊无险,城区内好几个地方积水,不过很幸运的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还算有惊无险到达了。
司机把车子停在武昌殡仪馆门前后,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我,尤其是看着军哥,足足看了十多秒。
这个点,来殡仪馆的人,莫非是鬼还是僵尸吗?
我说,我们是殡仪馆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明天也来不了这里啊。
说完话,我就要给司机钱。
司机很善良地笑了笑,我不是黑车司机,顺路把你们带来,怎么能收你钱呢。
从大众车下来,我挥手送别了司机。
殡仪馆的大门紧锁,只有旁边一扇门是开着的,有几处特意摆起了灵堂,应该是有人离开人世,在殡仪馆弄送别仪式。
我和军哥依旧保持着跳跃的姿态,门口打瞌睡的大爷刚做了个梦,梦里面大美女女鬼正让他将笑话,他开心地来了个隐晦的段子,把自己给笑醒。
我和军哥两人是跳进来的,身上沾满了雨水,哗哗地往下滴,然后落在门房,大爷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蹦蹦跳跳走进来,还真是没有见过。
他猛地一惊,想起七岁那天,太爷爷讲起村子死了老太太跳起来走路的吓人故事。
想到这里,脸色都变白了。
我道:“大爷,帮个忙,我想烧个人,再不烧的话,他就要喝人血了,僵尸你有没有听过。”
话说完,我伸手把门房大叔的桌上的电话线给拔了。
大爷喉结动了几下,道:“听过,没见过。”
我道:“那就好,今天就出来见见嘛!”
我话一说,军哥“呜呜”地叫了两声,当然随即跳了两下,老大爷见多识广,自然能够分辨出人的跳动和僵尸跳动的区别。
大爷道:“老子一辈子胆大,今个要吓破胆了,你把僵尸带来干嘛,我跟你说,老一辈说,僵尸吸人血了,一般的火就烧不了了。”
我说:“大爷知道得蛮多的,你放心,我保准可以烧,麻烦你老带我去,你这门房没没啥好看的,难不成真的有小偷不认字,到这殡仪馆来偷人啊。”
大爷抓了桌上面小半瓶黄鹤楼酒,一口闷了下去,摇晃着步子走着。
军哥一双眼珠子不动,瞪大眼睛看着大爷。
大爷这一软,一头撞在墙上,花了大力气才站起来:“我是活人,没理由怕你这个死人的。”
大爷豪气干云,两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这声音,可真是响亮。
我心说,大爷你这是何必,不怕就不怕,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赏自己两巴掌。
这话我当然没有说出来,我赞道:“大爷,你是铁血柔情真汉子,早生几百年,那就是梁山上的天罡地煞星了。”
这酒劲慢慢上来,大爷带着我往里面,军哥跟着我后面跳动。
到了火炉,大爷忽然道:“入殓师不在了,不然可以化化妆容,这样也英俊点。”
我说:“七尺男儿何必在乎皮囊呢。”
我在军哥身上再次画了几个东陵子镇尸符,确保他在烧化的时候,可以安然烧化。
一切准备工作作完之后,军哥身子僵硬一动不动地睡在推板上了。
我说:“军哥,你别怪我。”
我一咬牙,把军哥给推了进去,高温作用下,僵尸刘军慢慢地烧干,最后只剩下一些骨头了。
大爷用骨头趴出来,道:“你自己磨成粉吧,要是没有骨灰盒,我那有个废弃的电饭煲,给你装如何?”
“谢谢大爷了。”我说道。
骨灰盒也好,电饭煲也好,装着带出去,等有钱了,再给军哥弄个好的盒子,或者干脆把骨灰撒到东湖去。
大爷还真拿了个电饭锅,和一块大的桌布,电饭锅地面烧的乌黑乌黑的,还有凹面。我装了小半锅,便不再装了。
刚起来,走两步,不由自主跳了两步。
大爷一屁股跌倒在地上,道:“娘的,你也是僵尸……”
我回头一笑:“大爷,我只是走了一会,没有习惯过来……”大爷鼾声一起,靠着白墙吓晕过去了。
我一拍自己的大腿,告诫自己不要再跳了,要真是从殡仪馆蹦蹦跳跳走出去,半夜谁要是看见,还不得吓成精神病。
我把桌布打结,就套在手上面,出门把大黑伞打起来,穿过院子准备离开大门。
就在这时,只听“嗒嗒”汲水的声音传来。
我不由地扭头一看,妈的,一人跳着走过来。
第387章 飞狗
我当然不会跟大爷一样吓白了脸,扭头看着那跳来跳去的人,一身缟素,打着一把不大不小的黑伞,神色憔悴,应该是熬夜造成。
我还没有说话,那个人倒先说话了,骂道:“看你大爷啊,这地方有水坑,没见过有人跳着走路的吗?”
年纪不大,倒喜欢骂人。
我心中骂了一句,这段时间精神太紧张,遇到过跳过水坑的人,就以为遇到僵尸了。
去他大爷的。这货的一顿骂,我也不能还口,还口就把我的品位给拉低了。
我沉稳地道:“我不是看你,我感觉你后面跟着一个东西,好像还吊着一个长舌头……”
那货愣了半天,回头看了半天,就在他发呆的时间,我提着一个电饭锅走出了殡仪馆。
雨由大雨变成了中雨,路上的行人越发少了。
我出门往左走,边走边思考,下面该怎么办,路过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觉得肚子饿了,进去要了泡面,弄了两根火腿肠,把电饭锅放在休息区,泡好面之后,百无聊赖地吃了起来。
便利店的员工拿着手机,时不时地摇两下,期待遇见一个完美的女人。
吃到一半,就着火腿肠吃了起来,这泡面好吃,可连着吃了两天,闻到这味就想吐了,但是没有办法,不吃饭就没有力气的,没有力气就躲避不了大象的追击。
忽地,面快吃完之极,门被推来,走进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衬衣,黑色裤子,黑色的皮鞋。
那人皮鞋敲着地面,咚咚声地敲响,慢慢地走了过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来的是一个男人。他站在我面前,隔了三米远,并没有完全走过来,开口说道:“萧棋,终于找到你了。”
我看着男子,脸型周正,眉毛浓密,不由地散发出一股正义之气。
我喝了一口剩下的汤汁,问道:“怎么,我认识你吗?”
男子道:“我是飞狗。”
男子指了指便利店外面的摄像头,道:“你进来之后,把脑袋露出来后。我就找到你了,你跟我走,还有五分钟,大象就会追来的。”
我道:“你为什么比大象快?”
飞狗道:“不瞒你说,我知道你带着一具僵尸离开的。那个人既然是你的好朋友,我想,你肯定不会让它继续尸变下去的,所以我守在殡仪馆附近,没想到今晚让我等到了。”
“飞狗,你找我干什么?”我问道。
飞狗笑道:“你的警惕性很强。”
我心说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刚才还想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的,没想到一会就追来了。
我把电饭锅提了起来。我知道飞狗能够找到我,大象也能够找到我的。
眼前出现的飞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转身就往门外跑去。飞狗没有拦我,而是跟着追了出去。
黑伞很大,我单手提在手上,转身喝道:“你不要跟着我,我不相信你的,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飞狗道:“我知道你不简单,但我必须跟着你,因为我要保护你,只有你才能证明老谭的清白,也只有你可以证明大象是内鬼。”
飞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差点就相信他了。
但我还是没有相信,不是因为不长得不够正气。
而是因为他太正气了,好像世界上的坏事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好像天生就是做好事的。
而恰恰是这种表情,让我不相信。
这样的脸,新闻上面一天出现不少一百张,而就是这些脸,第二天不是查明包一二三四五七八个奶,就是贪污了多少多少钱,点钞机去数都要烧坏几台,最后锒铛入狱。
我说:“你不值得信任,不要追来。”
飞狗一本正经,正气逼人地问道:“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
我没有再说,转身就往一旁的小巷子跑去了,边跑我边想,这回是谍影重重了,而飞狗嗅觉灵敏,我从白马坡到殡仪馆,一路上小心翼翼,居然被他嗅到气味了。
我对他还是很佩服,这鼻子可不弱。
我走了十几分钟,飞狗还真的跟狗一样跟着。
我猛地一回头,黑伞一档,把电饭煲夹在腋下,道:“你想干什么啊,飞狗,黑灯瞎火,你要抢劫吗?”
飞狗并不放弃,道:“萧棋,这个时候,你不能意义用事,咱们细细商量,从长计议,以求解决眼前的困境。”
我在前面跑,飞狗在后面追。
跑了几里地,我累得捂住肚子,坐在路边,骂道:“飞狗,你大爷的,看着你这张脸,我就觉得不高兴了,你……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