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不耐烦道:“张公公你怎么这么啰嗦,圣上哪里都快扛不住了,你快点去帮他。“
张公公这才转身去帮皇帝。
南玉转了个身看了看周围,最后往旁边的房子上走去,用力的拍了拍房子的门,喊道:“喂,有没有人啊,让我进去。“
房子里没人应声,南玉又往下敲了敲下一间,仍是没人给她开门。
等她敲上第三间的时候,里面虽然依旧没人应声,但门一下子就开了。南玉连忙走进去,里面是一间茶馆,但并没有人,应该是看到有人打架跑远了。
南玉将门关起来,然后怕还会有刺客杀进来,又放下手中的包袱,然后去搬了凳子椅子全部顶在门上,然后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打杀声依旧此起彼伏,刀剑相撞的声音响一声,南玉心里就要跳一下。
南玉心惊胆战的贴着门又听了一会,直到那些打斗声渐渐小了,仿佛正在打斗人正在从她这个方向渐渐走远。
南玉有些不放心,想要将窗纱戳开来看一下,结果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一个像是武将的声音高喊道:“救驾,快,救驾。“
大约是那一府卫的人知道皇帝有危险,前来救驾了。南玉高兴起来,正要搬开顶在门上的桌子椅子出去。
外面的刺客大约是看到情形不对准备撤离,结果这时候,南玉又听到皇帝一声命下,道:“追,且给朕留下活口。“然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等到南玉终于搬开桌椅,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空无一人了,连皇帝都不见了。
他们是不是忘记她还在这里了?
南玉将手上的包袱用力的挂到肩上,心里气道,还说让她不要自己走远呢,他们自己就先扔下她不管了。她最近真是走了什么霉运了。
南玉不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自己一个人回宫是不可能的,她没有令牌,守门的武郎将们可不认得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从七岁开始根本没有在宫外生活过,两次出宫都是坐马车,她根本不认得回宫的路。
南玉还记得张公公说的,让她在这里等她,他们会回来找她。虽然被人遗忘扔在这里略坑爹,但除了在这里等皇帝和张公公回来找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找了个干净的石阶,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坐下。
第一刻钟的时候,她是很认真的在等,当然在等的时候将皇帝骂了百八十遍。第二刻钟的时候,她仍是在等,不过她无聊的打开了手上的包袱。
结果她打开之后,差点闪瞎了自己的眼,里面竟然全都是一块一块的金子!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应该有一百多两。
一百多两的金子在大汤是什么概念呢,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两金子可以生活一年,一百两金子,可以让一户三口之家活一百多年。
南玉当然不可能没见过一百多两金子,她的那些金首饰金手镯金步摇加起来,也远远不止一百两。她只是啧啧称奇于,张公公带这么多的银子出来干什么?难道全都是准备给今晚皇帝花用的?
在第三刻钟的时候,南玉将包袱里面的金子拿出来看了看,然后突然在思考,她凭什么要在这里等皇帝?
如果你有一百多两金子,无论去哪里都不会饿肚子。如果她隐姓埋名,然后凭着这些金子,她在哪里都可以重新来过,她还有必要回到宫里去,跟那么多的人厮杀,然后只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吗?
而且宫里还有个戚贵妃和戚太后,随时都想要她的命,皇宫对她来说其实很危险。而且而且的是,出宫是她成为宫妃之前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梦想成真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真的有必要放过吗?
南玉连忙打住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不行不行,如果她真的走了,好像对皇帝不大厚道。不管怎么说,皇帝对她还是不错的,而且他好像还是真的喜欢她的。
可是他都让薛贤妃怀孕了,这算什么不错,他就算喜欢她,可在喜欢她的同时也可以宠幸许多的女人,这样的喜欢也不见得珍贵。
南玉抱着包袱考虑了整整一刻钟,然后在第五刻钟到来的时候,她背着包袱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无人,拍了拍手和屁股,然后背着一袋的金子走了。
反正皇宫她是不打算回了,谁爱呆那谁呆着去,本姑娘从此要潇洒走天涯啊哈哈……
而就在离她不远的一个地方,皇帝坐在一间茶楼二楼的屋子里,心平气和的吹着手里的一碗茶。
在他的隔壁的一间屋子里,可以十分清楚的听到有人在动用极刑审问那些黑衣蒙面的刺客,时不时可以听到那里传来的男人的尖叫声。
过了一会,一个年轻的小郎将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皇帝行了行礼,然后凑到皇帝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
皇帝听完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摔了手上的茶碗,暴怒道:“她怎么敢,她怎么敢,朕不过试一试她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真敢……”说着咬牙切齿的道:“她可真是不负朕的重望。”
张公公和那小郎将皆垂头默了默,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张公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暴怒的皇帝道:“圣上,现在要不要将美人追回来……”
皇帝骂道:“追什么追,她既然将朕的皇宫看成是地狱,将外面看成是天堂,那就让她走。不让她在外面经历一番,她还真以为宫外就是这么好混。”说完狠狠的“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道:“朕看她能潇洒到几时。”一个在皇宫里生活了小半辈子的人,学的都是宫里的那一套,在宫外连生存的技能都没有,她真以为她在宫外能生活下去。
他骂完又想到了什么,又瞪着张公公吩咐道:“去将薛牧给朕叫来,朕要吩咐他办件事。”
张公公道了一声是,然后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给南玉默哀,一边摇摇头在心里道,李美人啊李美人,都让你千万不要走还非要走,惹恼圣上的结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皇帝依旧被气得在原地怒走,隔壁审问刺客的萧都尉正巧这时走了进来,对皇帝行礼后道:“圣上,那些刺客嘴硬得很,并不肯说出指使的人来。”
皇帝正好怒气爆棚无处发泄,闻言冷厉道:“不用审了,将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了,然后仍太后宫里去。”
整个大汤希望他死的人不少,但会用这种方式来杀他的,也就只有蠢得不像样的太后会这样做。
皇帝哼了一声,到底是妇道人家,她真以为只要他死了,在他没有健康的皇子的情况下,吴王就能名正言顺的继位了?一个手无权势的皇帝,藩王百臣,谁能服他,只怕还没将皇位坐热,就被那些藩王联合起来撕了,白给人做了嫁衣。
就像那个女人一样,真是蠢得不像样了,天下之大,但莫不是王土,她还真以为能走出他的手掌心。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南玉一开始的时候,对自己简直信心满满,看未来的一切简直是不能再美好。
虽然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但大汤幅员这么辽阔,又交通不便,也没有网络什么的,她就不相信,她改名换姓之后藏起来,皇帝能轻易的找得着她。再说了,宫妃逃跑,对皇帝来说怎么说都是一件丢面子的事,皇帝肯定不会动用官府的力量大肆搜寻她,顶多就私下里派人搜一搜,而这又增加了搜寻她的难度。
她现在有钱,也不缺胳膊断腿,离开宫里,找个隐蔽的村子隐姓埋名,买上几百亩良田,就潇潇洒洒的当个小地主。当然,大汤民风开放,对女子也不是那么苛刻,她虽然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但寡妇再嫁、妇女和离改嫁什么的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情况允许,她再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然后生几个娃,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说刚离开皇帝就计划着改嫁什么的有些不地道,但她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她就给皇帝守三年吧。死了丈夫也都只用守三年孝呢,她给皇帝守三年也算对得起他了。三年之后,她十九岁,在这个时代年纪算是大了点,但她长得漂亮啊,漂亮无论在哪个时候都是一种拿得出手的资本,所以那时的她在婚姻市场应该也还是有行情的吧。
她还知道钱不外露的道理,使用金子实在不方便得很,她在柜坊用十两金子换成了一百多两银子,又用银子买了两套男装,然后打扮成男儿的模样,再走在街上便觉得方便多了。
南玉也害怕皇帝会派出人来找她,在洛京实在不能多呆,所以打算尽早出城最好。等出城之后,她就往南走。她前世的时候家是在杭州,她在甘露殿里看到过大汤的地域图,杭州在这时候应该还叫余杭郡,虽然这时候的余杭郡绝对不会是她前世生活的那个熟悉的地方,但她有这么点联系在,她对这个地方总是感觉亲切一点的,反正她也没地方去,她就准备去那里安家落户。
可惜的是,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残忍。
她从□□穿到这里的时候是五岁,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个时代的状况,紧接着被身体的亲爹给卖了,然后在大户人家做了两年的小丫鬟,接着主家出事被抄家,她被罚入掖庭当了宫奴。
所以尽管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差不多十二年,可是她竟然不知道,原来大汤还实行跟□□一样的户籍制度,从一个地方去另外一个地方,过关隘时还要过所!!!
过所?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差不多四十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所以当她准备出城时,守城门的府兵伸着手问她要过所时,她表现出来的是一脸懵懂不解以及疑惑的表情。
然后那个年轻的小府兵用力的推开她,摆摆手对她道:“去去去,没有过所出什么城,去尚书省办了过所再来。”
南玉不甘心,站在那里不肯走,那小府兵见她不肯走,又盯着她道:“还不走,再不走将你抓起来。”
南玉又想有钱能使鬼推磨,于是偷偷给他塞了二十两银子,谎称过所丢了让他通融通融,结果他将银子收了,却没有通融,还差点将她当做“私度”扣押了起来。幸好她跑得够快,才没陷入牢狱之灾。
南玉在走向美好未来时,第一步就受了挫折,实在不能不令她郁闷得很。
她扛着包袱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解决过所的问题。她自己肯定不能去办的,尚书省是皇帝家开的,她去肯定是自投罗网。而且她没有户籍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尚书省虽然是皇帝家开的,但尚书省的人却未必认得她,万一将她当成偷渡人员关起来那就更糟了。
而这也不是更遭的,戚贵妃的大伯父,戚太后的兄长戚弘就是尚书仆射,也就是说,尚书省归戚家管,她若去了尚书省,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就是,被戚家的人当场就解决了。
她能想出来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花点钱,从有过所的人手里买一张过所。第二个办法同样是花点钱,找个商队,他们过关隘的时候,她趴在他们的马车底下,偷渡出去。
但两个办法都不是万无一失,过所审查严格,且每过一个关隘都要检查一次,就算第一个混过去了,第二个也未必能混得过去。第二个是私度,被发现后果更严重。
南玉叹了一口气,果然生活永远是现实的,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她甚至都在想,她是不是现在回宫比较好呢?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