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让长孙皇后设下这局,等我入套的吧?”
“你错了,是皇后设下这局,反而是我救了你——一如过去的无数次。”萧离起身,看向沉醉冷硬的背影。
“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的儿子靠近母后,为什么会忽然哭个不停?那是因为母后对你的怨气太重。你或许不察,孩子还小却受不了。她将你逼进交泰殿,又引怀陌离开你们,就是为了之后让沉鱼进去要你的命。你真以为萧尧救你有那么巧?你曾经与怀陌同服同心蛊,才可以心有灵犀,可是那蛊毒也在怀陌服食永久花以后解去。你可没有和萧尧同服同心蛊,萧尧之所以可以及时将你救下,只是因为我不想你死,是我冒充他人通知的他,他才可以及时将你从天火之下救出。”
萧离顿了顿,目光深深看着前方那看也不愿看他一眼的人,深沉道:“沉醉,要你死的从来只有我母后,而不是我。你不该因为讨厌她,连带了也迁怒我。”“是吗?”沉醉缓缓转身,唇角勾着的笑看不出情绪,她远远看着萧离,问:“那么我问你,沉鱼真的被烧成灰了吗?”
萧离倏然沉默,目光微闪。
“你们骗不了我的。我想,沉鱼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吧。我了解她,她爱惜自己的性命,同归于尽这种事情,全天下的人都可能会做,唯有沉鱼,她绝对不会做。她就算要同归于尽,也不是和我,只会和怀陌。”沉醉笑了笑,那是一种恍悟的笑,“萧离,其实今日这场戏,你才是幕后那一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将长孙皇后也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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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骗不了我的。咣玒児午我想,沉鱼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吧。我了解她,她爱惜自己的性命,同归于尽这种事情,全天下的人都可能会做,唯有沉鱼,她绝对不会做。她就算要同归于尽,也不是和我,只会和怀陌。”沉醉笑了笑,那是一种恍悟的笑,“萧离,其实今日这场戏,你才是幕后那一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将长孙皇后也利用了。”
回应她的,是萧离长长的沉默。沉醉笑得讥诮,看着萧离,萧离目光沉黑,与她对视。
良久,萧离忽而一笑,“你怪我?”
“你说呢?”
“我让你看到怀陌的真面目,让你看到怀陌不是你的良人,使你及时迷途知返,你有什么可怪我的?”萧离问,“沉醉,生命很长,迷恋很短。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怀陌也经不起考验,他抛弃了你,这么轻易,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们的人生也许不会遇上我,但你能保证,你们一辈子不遇挫折?你承认吧,你们只能共欢乐,不能共患难,这样的夫妻注定不会长久。连我赠予你们的神物也不能庇佑你们,你还在强求什么?琨”
沉醉垂眸,讥诮的笑,“是小小的障眼法吗?在那场大火里,你们到底让怀陌看到了什么?”
萧离目光滞了滞,没回答。
沉醉知道问不出,也不再强求,只淡道:“我知道怀陌不是良人,但这和你无关。晚了,不送。牯”
沉醉走至一边,逐客的态度明显。
萧离深深看着沉醉冷然的背影,目光又瞥向地上的残羹冷炙,如打发一个乞丐。他顿了顿,道:“一会儿我会派人为你送些吃的来。”
“不必了,我们素无交情,往后也最好不要有。”
“谁说的?”萧离似真似假的笑,“我若告诉你,我们的交情曾经深到谈及婚嫁,你信吗?”
沉醉闻言,缓缓转身,“比起谈及婚嫁,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要害我?”
萧离笑了笑,“谈及婚嫁……就是理由,全部的理由。我与沉鱼的目的一致,就是让你和怀陌分开。”
沉醉沉默,须臾,她偏了偏头,目光嘲讽对上萧离,“献王,你真是……自导自演上了瘾,我不奉陪了。”
萧离笑了笑,不置可否,“无妨,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前世今生,你和他都是一段孽缘,前世我来不及阻止,今生我不会再遗憾。”
话落,也并不期待沉醉的回应,他抬脚离开。
沉醉看向萧离离开的方向。
眼睛里的冷漠散去,掩不住的是里面的苦。
前世今生?怀陌,这也是你这么对待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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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离开长门宫,过了桥,便见前方,两名宫女提了宫灯正等着他。
“六皇子,皇后娘娘有请。”
萧离颔首,随两名宫女去了长孙皇后处。夜已过半,长孙皇后还未歇息,端坐着等在那里。见了萧离,挥了挥手,宫人自觉退下。
“母后。”
萧离恭敬叫了一声。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仪态万方。站起身来,缓缓踱至萧离身前。
“啪!”
狠狠扇至萧离脸上,指甲上艳丽的丹蔻在空气里划过锋利一条弧度。
“孽子!”
前一刻的笑意转眼湮灭,此时,长孙皇后眼色冷冽锋利,恨铁不成钢的怒视着比她还要高不少的儿子。
萧离仿佛早已料到,又仿佛那巴掌丝毫不见疼,无视脸上的五个掌印,他身形不动,直直立在原地,眼中的温儒笑意丝毫不破,“母后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更激怒了长孙皇后,她纤长锋利的手指直指萧离,冷斥:“你怎么就这么贱!上赶着的去犯贱!”
“天上地下,你能不长点骨气!”
皇后怒不可遏。
“母后若是还在生气今日没能除去落西,大可不必。”
“不必?”皇后冷笑,“你过去不知事,我不怪你,因为你转生投胎,前尘尽忘。可我已经亲自下凡,亲自帮你恢复了神识,你竟然还要和我作对。你明明知道,我恨死了寄冉,连带了她那下贱的女儿,寄冉灰飞烟灭不够,我还要落西永远消失于天地之间。可她至今活得好好的,她前世害死了你三弟目狄,今生又害得他的转生萧狄落魄至此,我与她不共戴天!可你呢?真和你那没用的父君一个样,还在九重天时,就处处护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落西是他和寄冉暗通款曲生下的女儿!”
“天后!”萧离至此,终于沉了声,打断,斥阻道:“不要忘了你的母仪。”
没错,眼前这长孙皇后此时已经不再是长孙皇后。数月之前,长孙皇后阳寿已尽,彼时,被镇。压在天麓之下的天后刚好逃脱,便下尘来,顶替了长孙皇后的位置。先找到了大儿子目离,也就是萧离;再找到了泛云,也就是沉鱼,先后帮助自己的儿子和侄女儿恢复神识,记起前世。
天后拂袖,冷哼一声。
萧离沉静道:“母后,小不忍则乱大谋。您想过没有,落西能活多久?夫陌又能活多久?就算没有您,落西的生命也远远不及夫陌的长,天上地下,只要夫陌还在一日,就是他说了算。您想一想,我们的敌人是落西吗?只要夫陌不在了,您要捏死她,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母后,记住了,我们的敌人是夫陌。难道千万年来,您还没有受够处处受制于夫陌的罪?”
“我今日不是在救落西,我是在救您。今日若是落西死了,夫陌立刻就会恢复神识,他机缘之下服下永久花,仙胎已经长成,一旦神识恢复,神力便会回来。到时,若是落西再度被您害死……母后,后果不堪设想,恐怕九重天也要从此易主。”
天后眼色凝了凝,硬声道:“就算没有我,他恢复神识也是迟早的事。”“您不该这么想。”萧离纠正。
天后看向他。
“天后,我们要做的,是阻止他恢复神识。我们要在他恢复神识以前除去他,永绝后患,”
“怎么除去?”天后皱眉,“你没看到他今日从天火之中安然走出?他已经恢复神力了!”
“没有。”萧离断然道,“若他已经恢复神力,那么他就不会被我造的幻像欺骗,他就不会错以为沉鱼是落西,沉醉是泛云。”
“你和沉鱼今日到底做了什么?”天后问。
萧离勾唇,笑了。
其实,在萧尧救走沉醉之后,沉鱼立刻就离开了,交泰殿的大火里面根本就没有人。而怀陌进去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萧离事先造好的幻象。
那幻象,正是许多年以前,落西受天火焚身之刑,八十一道天火齐下,落西被烧至灰飞烟灭的瞬间。
不过,萧离从中动了手脚。幻象之中,被烧死的落西不再是落西,而被萧离换成了泛云也就是沉鱼的脸。
萧离笃定,落西受刑一刻的画面应被深深藏在怀陌的记忆里,不论前世今生,只要这画面重出,那悔恨的痛就会如火山喷发一样的上来。可是怀陌神力尚弱,这样的刺激,要他将一切全部记起却也不太可能,于是,萧离才会兵行险招。
怀陌果然中计。
一如萧离所料,他想起了为他而死的落西,却没有想起落西真切的模样。他将沉鱼认成了落西,却将沉醉认成了泛云,而后将一切的恨和痛全发泄在了沉醉身上。
——他以为那是泛云。
唯一出乎萧离意料的是,怀陌仅仅给了沉醉一巴掌。按照萧离原本的算计,怀陌应该会在痛恨交加之下当众杀了她。
若是那样,沉醉一死,怀陌清醒过来,发现是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如此趁乱,你我母子合力,除去尚是凡人的怀陌,易如反掌。”
萧离将一切向天后坦白。
天后听后,久久沉默,眸光深沉,心中计较。
“是易如反掌,”天后点头,也赞同这计策的天衣无缝,只是……
她目光透彻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只是,你真的会让怀陌杀了沉醉吗?”
“目离,你骗不了我,你对落西的迷恋……就如你那父君当年对寄冉的迷恋,一样的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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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踏月离宫,行至半途,有宫女上前来,低垂着头。
“献王殿下。”嗓音是一般的宫女绝不会有的沉稳和深沉。
萧离停下脚步,淡声问:“她吃了?”
“回殿下,长门宫那位戒心甚重,所有水和食物,她碰也不碰。”
不碰?
不吃不喝,你能撑下多久?
沉醉,你是不是在心中笃定了,怀陌不久就会想清楚今日这局,然后来接你回去?
真是学不乖啊!
“无妨,”萧离淡道,“她饿了渴了,支撑不下去了,总会吃的。”
“是,奴婢知道了。”
宫女离开,萧离借着月色,在偌大的紫禁城缓缓的走,任前世的记忆在脑中回演,细致深刻。
……
“目离,这是落西,是你的妹妹,以后你要好好爱护她,护她开心安稳,不受伤害。”
目离一千岁的时候,天帝抱回了一个女婴。
那是目离第一次见到落西,和她的名字一样,脸蛋儿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尤其明亮。见到他,立刻笑眯眯的。那是目离活了一千年,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笑,真真儿的,不逢迎不算计不利用,直笑到了他心坎儿里。
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已经初见绝美,也不枉负她那天上地下第一美人的娘。至于之后反倒不及泛云,目离想,大约是因为泛云每每总是姿态高贵,而落西,整日被虐待得很狼狈。
目离听从天帝的话,从此对落西疼爱有加,但他知道,这疼爱和天帝无关。
他是看着落西长大的,从尚在襁褓,到呀呀学语,落西刚刚学会叫他“大哥”的时候,从来稳重的目离高兴得抱着落西上窜下跳还不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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