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地方无用考虑,维克多实在想不到利用这种弱点的方法——难道是近身作战的时候撩起一脚吗?
那就只有双眼之间了。他在等待,等待那兽人抬起头来的一瞬间。
但狂暴兽人似乎是饿坏了。在明面上的三双眼睛和暗地里的一双眼睛的注视下,这怪物吃完了一只肝脏后又奔向下一具尸体,照例是开膛破肚,拉出肝脏,大快朵颐。接连吃了四只人肝,这才心满意足地吐了口气,抬眼扫向正两股战战的城防军士兵,嘴巴动了一下,俯身拾起了长枪。
这是还没吃饱呢。
荣誉,还是生命?城防军的三名幸存者心中激荡。还好,他们的犹豫并不用太久。
援兵来了。
“第一队,列阵,压上去!”威严的声音镇定自若,“第二队,包抄!弩手上前!列阵!”
听闻这个声音,那三名士兵差点哭了出来——你们终于来了!
狂暴兽人并没有因为敌人数量的增多而有所收敛。它依旧挺着长枪朝自己的猎物扑去,却不防有两支弩箭射来,从它身上划过,却多少阻住了怪物的动作。
“嘶——”狂暴兽人从喉咙里挤出些仿佛是怒吼的声音,停下脚步。那几名城防军士兵趁此机会狼狈地躲回了大部队的后方,一个个跪倒在地上,朝着东方拜倒,口中称颂太阳神的仁慈。
维克多在楼上看得分明,来的城防军越有百人出头,配了二十名弩手。他不知道王国的军制如何,但这个数量的军队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少。他早早地收起长弓,缩回了屋顶的阴影中。如果被发现的话,说不定就是另一场麻烦。
“弩手!”一个披挂整齐、全身银亮锁链甲的军官抬手下令,“预备——”
只见他这一边列队完毕的步兵整齐地闪开数条通道,露出藏在后边的弩手。对面堵住道路的步兵则齐刷刷地举盾,蹲下,列成一堵结实的盾墙,等待着。
“射击!”那军官一挥手,顿时,二十枚弩矢覆盖了整条街道。狂暴兽人不闪不避,顿时又中了两箭。剩下的弩矢统统钉入了对面的盾牌,哚哚之声响成一片。
狂暴兽人依旧是没有一点伤痕,但这样的攻击显然激怒了它。只见它平举着长枪就朝弩手这边奔跑过来。现场指挥的军官反应也不慢,再一抬手,弩手退后,从相同的缝隙里又走出十几个身披厚重的鳞甲——看样子起码有两层——的士兵,手中握着长戟。这些士兵个个身材健硕,身上披挂着累赘的鳞甲也能一步步往前行进。那怪物一枪戳来,直接将一名士兵捅地倒退两步,却并没能穿透铠甲。剩下的士兵高高举起长戟,照着兽人的方向重重落下。三四柄长戟砸在兽人的肩头,将它的身子砸地一矮。
但却没有出血。
不等这些重甲步兵反应过来,那怪物已经弃了长枪。它双手抓住一杆砸中他左肩的长戟,右手顺着长杆一路向前,直接挤掉了对方的两只手。兽人双手细密的鳞片如同锯子一样将那士兵手上的链甲手套割开来,直割地他手上鲜血淋漓。
再然后,就是新一轮的屠杀了。这狂暴兽人就像是一个出生入死十几年的老兵一样,熟练地挥舞这手中的长戟。戳,砍,勾,拉。它的力量惊人,技巧也同样惊人,不多一会儿,便有五个重甲步兵倒在地上,或者胸前铠甲迸裂,或者金属的护脖被砍碎,还有的是脸上被一击戳中,已经看不出人形。期间有准头出众的弩手又射了两轮,却毫无收获。被狂暴兽人铠甲弹开的弩矢甚至还弄伤了一名重甲步兵。好在他的铠甲与那兽人的天然装甲不相上下,倒也没有酿成误杀。
这一边血雨腥风,楼上的维克多却是心急如焚。
“眼睛!”他在心里呐喊,“眼睛!眼睛啊!还有裆!”
他却不知道,兽潮怪物的弱点虽然并非机密,却也不是几个常年驻守佛罗伦蒂诺的城防军士兵与军官可以了解透彻的。而且这种知识一般是口耳相传,师徒教授。此时若是有角斗场的人出现,他们一定能指出这可怕怪物的弱点所在,可惜,现在到场的只是精锐的士兵。
佛罗伦蒂诺的精锐士兵。
更何况,对于眼睛与裆部这种地方,即使有心,也没几个人能够攻击得到。
………【第八十七章 这简直就是个BOSS】………
进入自由射击状态的弩手们已经知道要瞄哪儿了。当第八名重甲步兵哀号着倒地的时候,至少有五枚弩矢射中了狂暴兽人的脖子。
弱点攻击,不是吗?
那五枚弩矢偏移了些角度,徒劳地追赶其他射偏了的同伴了。
“嘶!”狂暴兽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鸣,手中长戟往地上一顿。那剩下的几名重甲步兵竟有一半倒退了一步,仔细看去,这几人的脚下都在发抖。
“重步兵,后撤!”那军官又下令了,声音依旧沉稳,“第一队压上!第二队!压过来!”
这次命令执行地就有些含糊了。重步兵自然是以他们最快的速度倒退着撤回来,弩手举盾的步兵也在第一时间合拢了阵型,但却是慢慢地向前挪,不像一开始那样步履坚定,一往无前,仿佛是畏战了。狂暴兽人背后的那一群人也是一样。从维克多的角度看下去,后排的士兵甚至有打算站着不动的。
“真是……”维克多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算了。”
他想起了在杰鲁斯兰城下的那个穆赫拉人的使徒,那个浑身冒火,一样刀枪不入的男人——听声音是男人没错。面对这种敌人,想要不胆怯也是有些困难的……
士兵们犹豫不前,怪物可没有顾虑。只见它挺着长戟就冲了上去,一下砍在一张大方盾的边缘。那盾牌质量当真过硬,只裂开了一个小口,伴随一身轻脆的断裂声,倒是没有立刻碎开。但那怪物旋即又是一下,准确地斩在之前的位置,一下就劈开了盾牌。那长戟的斧刃一路向下,前边的枪尖也是一路划开了盾牌后面那士兵的脸庞,带出了一只眼珠,留下一路的血水。
“啊!!”那士兵立时撒了手,“啊!!啊!!”
他倒在地上,手捂着空荡荡的眼眶,翻滚着,抽搐着。兽人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惨叫。它手中长戟左右开弓,两下横扫,顿时就打穿了阵型。周围士兵的长剑一下下捅上去,却毫无收获。狂暴兽人的鳞片比最结实的钢鳞甲都要解释,那么多剑刺上去都没有碎裂。那怪物的肉向下凹陷了许多次,却似乎一点事儿都没有,仿佛那些刺击只是蚊子叮咬一般,不痛不痒。
“快,你!”那军官终于也慌了神,拉过边上一个士兵喊道,“快去叫支援!去神庙!这个怪物我们对付不了!”
城防军的士气开始有些崩坏了。算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自己这边就已经死了那么多人。重甲步兵砍不动,长剑刺不动,就连弩近距离的射击也被那诡异结实的铠甲挡在外边。狂暴兽人已经突进了阵型,后排已经有士兵扔下了武器逃跑了。一名弩手绝望地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怪物,紧紧闭上眼睛,对着前面按下了扳机。
“嘶!!”那怪物仿佛是吃痛一般地叫着,倒退一步。周围的士兵和那闭目等死的士兵定睛一看,那弩矢竟然击碎了一片怪物胸口的鳞片,软软地挂在上面。墨绿色的血液顺着怪物鳞片碎裂的地方流下来,竟然是受伤了。
维克多在楼顶上看着,挑了挑眉毛。他的长弓已经搭上了箭,只等那怪物回眸定住脚步的一刹那就能引弓发射。
“受伤了?”他只从背后看见那怪物停住了进攻的动作,“难道是被射中了眼睛?”
显然不是。围在怪物周围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便有两三个做了长戟下的冤魂。那狂暴兽人被胸口的伤痕激起了凶性,攻击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更大了,砍对了位置,之前那种制式的方盾竟然是一下一个,连同后面的士兵一起斩开。一时间血沫飞溅,肢体横飞。这支近百人的正规军队竟然就被这么一个狂暴兽人给打得死伤惨重,差一步就得溃不成军。
“这就是狂暴兽人?”维克多在屋顶乍舌不已,“北边的人每年都是怎么防守下来的啊!”
街道尽头有嘈杂的声音响起,维克多循声望去,原来是援军。十个骑着披甲战马的锁甲骑士,个个带着水桶一样的头盔,遮蔽住了面容。他们的手上握着约有两人多长的骑枪,带护手的那种。另有三十名骑马的侍从跟在后面,身上是硬皮甲,头上是尖顶盔,手中握着的也是与骑士们一样的长枪。维克多并不知道这是用来给他们的主人替换的,他只觉得一种十分震撼的感觉铺面而来——四十名骑兵!在这街道上仿佛是铺天盖地一般。
“禁卫军来了!”之前的军官喊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变调,“再坚持一会儿!听我指挥!”
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双手握着:“所有人围上去!弩手!靠近了射击!”
说着,追上一名逃兵,一剑将他砍倒在地,又对着地上还在动弹的身体补上一剑:“围上去!谁想逃跑的就先过我这一关!援军马上就到了!”
禁卫军的骑士们是从另一边过来的,几匹马的蹄子上染着些鲜血,显然是刚刚杀过逃兵。城防军的士兵们估计了一下形势,加上又有援兵赶到,立刻鼓起了仅剩的勇气,重新围了上去,用血肉之躯延缓狂暴兽人的攻势。几个在恐惧中爆发出惊人意志的弩手也冲到了前面抄着弩抵近射击,却都被吃过了亏的兽人避让过去,顺带或扫或刺,或是干脆一抓下去,结果了性命。
“前面的人让开!”
终于,从骑士那边传来了宛若天籁一般的喊声。城防军的长官立刻如蒙大赦一般地高声喊道:“撤!撤!散开!禁卫军要冲锋了!”
说话间,那些骑士已经开始加速起来。他们拉开了马距,五人一排,彼此间隔开一个半身位,队形整齐地冲了过来。他们的骑枪慢慢放倒,身子也渐渐伏低。那狂暴兽人回头一看,又是“嘶!”地一声,手中长戟紧握,立在原地,也不去管那些逃跑的士兵,一双黄色的眸子紧紧盯住越来越近的骑士,嘴巴半张着,一根墨绿色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舔。
“还是分叉的!”维克多咧了咧嘴。他的视线在兽人与骑士的身上来回切换着,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这里好像没他什么事了。
怎么可能。
骑士们的长枪已经放下,中间一名骑士对准了兽人,边上的骑士则封死了其余的角落。无论狂暴兽人想要跃到哪一边来让过枪尖,横斩马匹,都会被另一柄长枪刺中。
但兽人并没有让开。只见它突然向着骑士们冲来,手中挺着长戟,待到靠近的时候,猛地矮下身子,几乎是横躺着从马脚下翻滚过去。马蹄踏在它的身上,就好象踩上了一块突起的大石头,顿时崴了一下,不等到底,就被地上那不知疼痛的兽人抓住了后腿,立时停下了,将背上的骑士甩了起来,只剩一只脚还在马镫里踩着。那骑士一下子懵掉了,还没能起身,就被兽人一脚踩住胸口。透过条形的观察孔,他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兽人将手伸向自己的脖子,然后……
没有了。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看见那骑士脑袋一歪,因为喉骨断裂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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