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为了免除后顾之忧,赐死昊臻。
“如果朕告诉你,你在外为庶民的三年,身上中的毒都是他母亲所为,你还会坚持?”端木尚儒一句句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一次次摧毁着昊彦的心房。
三年的慢性毒药差点毁了他的心智,他至今还记得幻雪对他下过的结论,变成疯子……
昊臻当时也看不出是什么病,他是否真的看不出?
心头刚刚划过一丝疑问,就被自己彻底否定了,他不会知道,历贵妃也不会让他知道,更何况,幻雪也说过,那种慢性毒药,寻常的大夫根本看不出。
“昊臻没有参与其中,根本不知情,他并无罪过,儿臣愿意坚持。”斩钉截铁的回答,无论如何,他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血缘或许不存在,但是,日积月累的亲情仍然存在。
端木尚儒轻轻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昊彦的心思,他清楚,他是在保昊臻,也罢,要是让他来做决定,他或许也下不了那个狠心。
不亏待她
寝宫内,端木尚儒伸进左手的袖筒内,取出一件从不离身的东西。
一半巴掌大小,稀有的符山石上云纹隆刻,一个令子,却足以说明其独一无二的尊贵。
将令牌郑重的放入昊彦手中,紧紧地攥着,仿佛将他毕生最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他。
“这块虎符控有东华国三分之一的兵权,另外三分之二,一半在昊霖手中,一半在昊天手中,前日昊天的奏折明显是保你,想必你无后顾之忧。”
所有的事全在端木尚儒的掌控中,他为东华国操劳了一生,才有如此功绩,除了年少时的轻狂,他的后半生,全部以理智的思考谋划着国家的脚步。
贵为天子,他有着比别人更多的无奈,不能随心所欲,不能爱,就连喜欢,也要权衡再三。
他将毕生心血托付给昊彦,希望他不是看错了人。
“右相支持昊霖,昊霖手中握有三分之一,前太子手中的南北大营朕没有收回,这两方势力,你要小心行事。”
事无巨细的交代着,恨不得将所有他所知道的事全数灌进昊彦脑中。
他没有时间了,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但,如果不是这一天来临,他或许还会观望下去,他不放心昊彦,他害怕一步踏错,所托非人。
交代完这些,端木尚儒犹如抽空了一般,颓然躺倒在床上,轻轻地闭上眼睛,好像是累了,但又不想就这样睡去,他知道,再睡去,就是一睡不起了。
昊彦看着手中的虎符,心中却没有预想的那般喜悦,他隐约感觉到,拿了虎符,坐了王位,他或许会就此失去什么。
父皇话中有话,虽不完全明了,但已经将这种感觉传给了他,事情来得突然,恐怕会与他预想的有出入。
厚重的帘子遮蔽了外面的光线,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君影是否已经找到了幻雪,幻雪她,是否……
他不敢乱想,怕一想下去,他就再也呆不住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会不顾一切的冲回七星山。
“御林军朕现在还不能给你,他们要为朕办妥最后一件事,朕已经拟好了遗诏,如有人抗旨不尊,定斩不殆。”已经垂危的端木尚儒说出这句话时明显铿锵有力,不容有人质疑。
昊彦心中的不安又一次扩大,遗诏上写了什么?父皇是怕有人不服?还是另有所谋?
不管究竟为何事,他现在都不能问,只能静静地等待,但是,他哪里等待得了?
时间流逝,他的心就如针扎一般,幻雪,他不能失去,他想尽快见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却不现实,这样的等待,无疑是煎熬。
端木尚儒何其精明,虽然已经病入此地,依然保持敏感的嗅觉。
“昊彦,朕不会让你放弃幻雪,她是个好姑娘,也是她的存在让朕敢让你重回朝堂,朕感激她,决不会亏待她。”
端木尚儒一席话,顿时如炎炎夏日一缕清泉,将昊彦心中的焦急缓和了不少,那不安也逐渐淡去,“父皇……她……”
他为了幻雪辜负了父皇一片苦心,就在刚才,他还以为父皇要在遗诏上对幻雪大做文章,他错了,他不该低估父皇的肚量。
昊彦惭愧的低下头。
“朕乃天子,朕说她不会死,她肯定还活着。”有力的声音再度响起,君王气魄回荡于整个寝宫。
仿佛这几句话语就有万钧之力,哪怕幻雪已经入了鬼门关,也能将她拉回来。
端木尚儒的话犹如给昊彦吃了一颗定心丸,顿时不再焦躁,一脸感激的看着他,那眼中对父亲的亲情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
祸害遗千年
“影宿……”端木尚儒轻呼一声。
一个身影,嗖的一声闪至端木尚儒窗前,利落的跪倒。
“他是历代君王的影卫首领,你继位之后,就是他的主人,龙影一族永远忠于皇族,为你做一些不能光明正大进行的事,绝无二心。”
“是,父皇。”昊彦依旧哽咽,他从未感受过父爱,却在这时,他能感觉到父皇对他的关爱,却来得那么迟,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端木尚儒看着昊彦,突然有些激动了,支起身子猛地抓住昊彦的手,“昊彦,算朕求你,一定,一定,别辜负了朕一片苦心,朕不奢求你一统中原,只求你能为朕保住这片得之不易的江山,算朕求你,求你……”嘶哑的声音,颤抖的恳求,贵为天子,几十年来何时求过人?
但是此刻,却如此卑微的恳求昊彦,卑微的,犹如困兽的最后一丝挣扎。
昊彦也抓紧了父皇的手,“父皇,儿臣答应您,儿臣答应,无论如何,定守住东华国万里江山,有生之年不损一寸土地,定不辜负父皇一片苦心。”
见端木尚儒还在等待,“儿臣不再过于仁善,不再懦弱,儿臣向父皇保证,凡事以国事为重,儿女情长为轻,再也不草率做决定。”
父皇在他心中的形象是高大伟岸不可一视的,如今如此卑微的恳求,他怎么还能忤逆他的意思?
他不能看着父皇带着遗憾离去,哪怕是违心的,哪怕是做不到的,这个时候,他也全盘答应。
端木尚儒轻轻地躺下,挥了挥手,“下去吧,记得你答应朕的话。”
昊彦对着端木尚儒郑重的磕响三个头,一滴泪静静地滴在地板上,这恐怕就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父皇了吧,第一次的父爱,也是最后一次。
直到昊彦走出寝宫将门掩好,端木尚儒的眼睛突然睁开,一丝阴冷浮现于眼中,“影宿,朕给你一道密旨,朕要求你,倾你整个龙影一族所有人也务必替朕办到。”
影宿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一闪即逝,“是。”
“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奉旨行事。”端木尚儒话中有话的说着。
影宿上前一步,接过端木尚儒手中明黄色的一卷,展开一看,顿时一惊,“皇上,幻雪……”幻雪不是落下断崖了吗?怎么皇上还要下这样的旨意?
端木尚儒冷硬的一哼,“祸害遗千年,她没那么容易死。”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倒也了了他一桩憾事。
好人不长命
好人不长命,当幻雪醒来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这一句。
咧起嘴角一抹苦笑,看着不远处高耸的断崖,看来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好人,这么高掉下来,居然还活着,还能自己醒。
也罢,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手下冤魂无数,再说自己是好人,天理何在?
动了动身子,左手小臂骨折了,应该是下落时她为了缓冲力道用手勾住树干造成的,身上擦伤无数,还好她蜷缩了身子落下,肋骨只断了一根,但是后背就没那么幸运了,脊椎疼的厉害,不过,从她还能略微动弹断定,只是伤了,还没断,要是断了,她此时估计已经凉了。
深吸了一口气,浑身上下如被震碎了一般,痛彻肺腑,不过,内脏没受伤,不幸中的万幸。
在地上怔怔的躺了半个时辰,才缓过一些精神,挣扎着直起上身,当看到身旁之物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第一次感觉,不是好人是多么幸福的事。
身旁一拳的位置,直立着一截断木,手腕粗细,尖锐的扎根挺立,几乎贴着她的身体,如果当时再偏一点儿,直接贯穿,毫不含糊。
动了动腿脚,四处都疼,但仅是皮肤的痛感,自己可是真结实啊,虽然貌相惨了点,但绝对是轻伤。
对幻雪来说,四分五裂才算重伤,仅是两处骨折,遍体擦伤,真是轻伤中的轻伤。
撕下一片衣襟,随手找了根树枝,先将骨折的手臂绑住。
天已经快黑了,茂密的丛林中除了风声还有草动,唯独没有人息。
昊彦不会不来找她,他就算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也绝对不会放弃。
这一点,毋庸置疑,她相信他,一定会来找她。
她也相信君影,必定能保昊彦无恙。
夜寒露重,又在地上躺了大半天,幻雪此时有些微微发抖,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的起身,喉咙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断了一根肋骨,恐怕自己走不了多远了,这个时候乱走,就算不碰上野兽,肋骨也会因为动作刺穿她的肺。
月上树梢,远处传来狼的嚎叫。
幻雪在这样的丛林历练过不少时间,自然知道规则,花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爬上一棵大树,在树杈处坐定,身手摘下一颗不知名的果实,确认无毒,大口啃起来。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要保持体力,当时从山崖上看下来,这片丛林貌似不小,如果昊彦他们走差了没找到她,她也能保证自己走出这片丛林。
太小儿科了,当年她曾经身中一枪横穿热带雨林,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啃了一口果实,暗自盘算着,昊彦他们绕道找她估计也走了不少时间了,就算是方向不对,也许就在这附近。
不过,夜晚,可不是什么好时间,月亮刚刚升起,正是野兽出来觅食的时候。
下落的时候脑袋撞到了树,至今还有些迷糊,精神也提不起来,无法搜寻他们的气息,不过,倒也不担心,以他们的内力,走得近些自然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算算加上君影他们几个,一共五个人,身手都不错,也不怕遇见什么野兽。
安心的吃下两个果实,在树杈上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悠悠的睡过去,养足精神,什么都好说。
找到了
君影自从与昊彦等人分开,独自骑着马,绕行七星山后,飞快向断崖方向飞奔。
茂密的丛林根本容不得马儿飞奔,不敢弃马,一路挥舞着剑,运足了内力,草木横飞,硬是砍出一条路。
眼看着太阳西沉,才走了一半多,君影的眼睛已经急得发红,他知道丛林的凶险,尤其是到了晚上,野兽出没,再赶不到,恐怕就算是幻雪落下悬崖还活着,等他找到,也吃得只剩骨头了。
不敢想,一冒出一丝苗头,君影的心就猛地抽紧,也不管丹田的内力已现枯竭之势,凌烈刀锋过处,树木尽断,百草让路。
“幻雪……”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焦急,用内力呼喊出声,他从来不相信神明,但此时,他真的希望这个世界有神明存在,能答应他,用他的命换幻雪的安全。
周围的树枝不停地刮擦着他的身体,留下一条条血痕,他看不见,感觉不到,拼命砍着前方挡路的枝叶,一边催动胯下因障碍物不敢前进的马。
“幻雪……”回答我,哪怕是动一动,君影将目力耳力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周遭一切细微的声音。
可是,回答他的竟然是远处山头一声声狼嚎,阴森,诡异。
心中大骇,“幻雪……”拼命地喊着,惊飞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