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击掌,一个人被推了进来,看到怡妃趴倒在地叩头:“娘娘,小的被逼无奈,对王爷不忠,还请娘娘恕罪。”
怡妃看向他,恨声道,“你又是谁?被用来构陷我吗?”男子叩头道,“小的乃是贴身伺候恭王爷的福康,小的当日贪生怕死,逃了出来,娘娘,小的有负王爷多年爱护和栽培。”
怡妃喝一声滚,秦王起身道:“父皇容禀,此人乃是刑部前往凃州查案的时候,偶然遇见,罪名原是盗抢他人钱财,谁知他受刑不过,竟然招供一桩惊天大案,儿臣不敢做主,特进宫求见了母后。”
皇后点点头,起身一福:“知道此事后,臣妾几日几夜不得安眠,怕有人故意构陷太子,又担忧皇上知道后伤心,方有了今夜宴饮。”
太子一跃而起,朝福康扑了过去,秦王先发制人,将太子摁倒在地,太子挣扎着喊道:“上不得台面的腌臜,竟想出这样的手段来争储,本太子龙子龙孙,岂容你这个扫把星置喙?”
皇帝看一眼福康,喝一声讲,福康遂说出当年木县尉之事,其时木县尉前往庆州述职,夜里信步闲逛至一处园子,看山石林立流水潺潺,背手进去赏月,其时怡妃与恭王在山洞中幽会,怡妃言说自己身怀有孕,恭王大喜:“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夺回江山。”
木县尉大惊之下仓皇而逃,踢动了石块发出声响,怡妃与恭王听到动静,衣衫不整赶了出来,瞧着他大喝一声来人,恭王本欲命福康将他砍死,怡妃摇头:“施郎,我最爱看猫抓耗子,逮着了玩儿一会儿放开,让耗子惊慌得四处乱跑,过一会儿再逮回来再放开,几次三番直到烦了才一口吞入腹中。”
恭王便笑:“就属你花样最多,都依着你。这庆州是我们的地盘,谅他逃不过去。”
怡妃心中大惊,嘴上依然强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从那儿来了这样一个人,还不拖下去乱棍打死。”
那福康咧嘴一笑,“娘娘左乳上有一红痣,可对?娘娘与王爷苟合之时,小的就在外看着。”皇帝脸色铁青,怡妃嚷道,“这有何难,伺候本宫沐浴的宫女都知道,春蓉就知道,春蓉赐给了秦王。”福康又一咧嘴,“娘娘房事时有一嗜好,让男人神魂颠倒……。”
皇帝喝一声住嘴,站起身,默然许久开口道:“怪不得施楚生要择白头山修建王陵,原来是为了保住儿子的皇位,好……”指指太子道,“鸩杀,对外就说是暴薨”又指指怡妃,“圈禁,一年后赐白绫,对外就说因太子薨逝,过度伤心所致。”
太子嘶叫着父皇,又狠狠看向怡妃,“都是你害我如此。”说着话双手过来掐住怡妃脖子,怡妃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皇帝的叹息微不可闻,看一眼秦王,“此事交给斫儿,家丑不可为外人道。”吩咐毕转身就走,脚步有些踉跄,背影佝偻着,一瞬间苍老虚弱了许多,皇后与贤妃忙忙跟上。
秦王恭敬相送,转身回来吩咐百里与石头带人处置太子与怡妃,二人被抬走,踏上不归路,怡妃人事不省,太子两眼血红,一直在吼叫,大骂腌臜扫把星,石头在他颈上一击,方没了声息。
秦王叹一口气,回头道:“都出来吧。”
众人走出,齐声道,贺喜王爷。秦王笑笑,“喜与悲,本王似乎没得选择。”默然片刻道,“论功行赏却是必须。”
乔安笑道,“还有一位大功臣王爷没有见过。”王爷哦了一声,麦穗笑道,“此人有一怪癖,就是不喜别人看她,若是看上一眼,便发疯魔之症,王爷见了,一定要忍住不去看。”
秦王说声,“闻所未闻,实在奇怪。”不过麦穗说的话,他自然深信不疑,便说道,“这有何难,本王耷拉了眼皮,扮个木头人就是。”
容十与飞卿低了头偷笑,乔安笑眯眯看着麦穗,如今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刚想,她就说出来了。
☆、第111章 尾声
秦王说到做到,面见沈伽婼的时候,果真没看她一眼。
沈姑娘十分自在,拜见毕笑得开怀,邱珺华打趣道:“你可是说过,不看你一眼的男人,你就嫁给他,王爷将来是要登基为帝的,多好。”
沈姑娘摇头:“王爷生得太好看,我不喜欢。”
麦穗拍一下她,“说话要算数啊。”沈姑娘不以为意,“我就是那样想了想,跟你们几个投缘说了出来,又没有当着神明起誓,我觉得,能不算数,还有,帝王三宫六院的,我更不喜欢。”
说到三宫六院,麦穗笑道:“那还是算了,王爷很快就册封太子,多少人上赶着做他的王妃,不用我们操心。”
达成共识,便没人再提此事,沈姑娘在京城呆得自在,住了一年多,一年后秦王册封太子,皇后主持选拔太子妃,应选者云集,手段多多奇招频出,秦王面见帝后,称欲与乌孙和亲。
其时皇帝受前太子之事打击,已是风中残烛,皇后审时度势,点头应允。
消息传到乔府,沈姑娘忙忙收拾了行装,向众人辞行,众人惊问为何突然要走,沈姑娘跺脚道:“太子不是要与乌孙和亲吗?乌孙就我一位公主,我不回去,谁跟他和亲?”
众人措手不及,麦穗缓过神笑道:“原来这一年多招待的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日后还请皇后娘娘对我们多加照拂。”
沈姑娘做个鬼脸:“和亲公主有下场好的吗?我到时候只能自保,若是乔官正与容承事他日封侯拜相,我若有难,还请帮我一把。”
麦穗心中凄然,拉着她手道,“要不,你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沈姑娘摇头,“能有这一年多自由自在,我已满足,不能抛下家国只图自在,我生在王室冠了公主头衔,不能做缩头乌龟。”
众人连说佩服,石头派了麾下一队士兵护送。
沈姑娘走后,苏雅萍带着子墨前来跪谢麦穗,麦穗忙扶起她来,笑说道:“子墨给我磕头应该,你的头我受不起。”
苏雅萍坚持跪了,命子墨认了舅父舅母,带着子墨远走他乡,数月后来信,说是在边城避居,从自家小院可遥遥看到将军府。
又过三月,伽婼公主来信,已安然回到乌孙王庭,请众人放心。众人很有默契得对太子绝口不提此事。
秦王册封太子后,与乔安容十日渐疏远,未几,乔安被外放出京,任徽州宁国县令,修筑渠堰开发农田,政绩卓著,三年后升任徽州通判,时值洪水肆虐堤坝被冲毁,乔安挽起裤腿下水,带领百姓疏导洪水,险些被洪水冲走,洪水退后,开建万方圩工程,建成后著《万方圩图记》,皇上下令入学堂教典。
其后又任徽州知府,造福一方,建成良田数十万亩,为各州之最。
十年后回到京城,任京兆尹,治理汴河,创分层筑堰法,引水淤田两万余顷,名动天下。
后重回司天监,任司天少监,观测天象以利农时,并着手推广新历。
三年后任三品直学士,周游天下,历时五年编绘《天下郡守图》,回京直承圣上,圣上钦命,提拔为正二品工部尚书,笑看着乔安道:“这些年外放从未让朕失望,只有一样,怎么能固执不为乔夫人请封诰命?岂不是委屈了乔夫人?”
乔安笑道:“诰命只是虚名,这些年,臣除了殚精竭虑为国尽忠,余下的,就是不遗余力疼爱她。自然了,就算我不管,她也总能自得其乐。有一年徽州发大水,我们一家挤在一艘小木筏上,四周洪水汤汤,她却睡得踏实。醒来后问她怎么能睡得着,她说反正一家人在一处,是生是死不用在意。”
圣上微笑:“乔尚书肯跟朕提起麦穗,可是放下了心中芥蒂?”
乔安笑道:“早放下了,臣听闻帝后情深,圣上后宫一人专宠,四海之内传为佳话。”
圣上摇头:“乔尚书听到的是佳话,朕听到的,都是死谏,违背祖宗法制,不能开枝散叶,有损皇嗣,开头是两宫太后,后来就是那些御史,真有以头触柱的,也有撞死的,唉,还有联络乌孙起兵以嫁祸皇后的,好在乌孙王后主和不主战,方免了刀兵之祸。”
乔安笑道:“圣上不易。”
“非常之不易。”圣上一腔苦水,“比起几位你们专情的臣工,朕不易得多。不过伽婼肚子争气,朕和伽婼的孩子,比先皇三宫六院还多,他们越来越无话可说。”提到伽婼,一脸无奈化作笑意,“朕如今六子二女,乔尚书呢?”
乔安摇头,“臣甘拜下风,臣只有三子三女。”又不服气补一句,“臣和麦穗还能再生,麦穗身子骨好,追着打我几个儿子,谁都跑不了。”
圣上笑道:“那是一样的,伽婼有两胎双胞。”
君臣两个闲话一会儿家常,乔安方小心翼翼试探:“圣上,容十就给放了吧?”
圣上叹口气:“二十年前,朕看着他比你灵活,不似你那样倔强,怎么如今反过来了,乔尚书做官四平八稳,他可好,提拔刑部尚书都不做,认准了做提刑官,查案子翻冤狱,不管不顾得罪皇亲国戚,前些日子,因疑心驸马涉一桩冤狱,下狱不说,还来个大刑伺候,长公主来了一通闹,闹得朕头疼,传召容十,梗着脖子与朕作对,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朕一生气,将他也下了狱。”
乔安一惊:“那驸马,可是麦清吗?”
圣上摇头:“咱们的文曲星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正听命于邱宰辅,忙着编纂经史子集。”
乔安松一口气:“容十与死人打交道久了,就不会与活人说话了,圣上不知道他吗?他说驸马涉冤狱,定不会冤枉。”
圣上叹气:“朕兄弟姐妹凋零,就剩两位皇妹,大的与我不亲近,就这小的,阿兄阿兄叫着,朕初登基的时候,千头万绪,只有瞧见她,还能笑得出来。被朕骄纵坏了,好在,她怕伽婼。”
说到皇后,微笑着吩咐道:“明心,传旨下去,放容十出来。还有一桩,石头主动请缨执守边疆,戚元帅近年旧伤频发,朕想让他回京养着,他的府邸都修好了,朕准备封他个一等公,又担忧他放不下边关,要不,乔尚书去一趟?劝一劝他。”
乔安笑道:“圣上放心,只要石头能通过戚将军考验,戚将军定会痛快放权,另外,一等公是不是过了?圣上,这树大招风,邱大人已经贵为宰辅,若戚将军再封个一等公,怕是又要有昌都帮的传言。”
圣上不以为然:“你们都是功劳所得,怕什么?那些年势微,传言于我们不利,如今,朕封赏下去,谁敢置喙?”
乔安笑说也是,圣上摆摆手:“皇后下了懿旨,册封乔夫人为二品郡夫人,乔尚书回去瞧瞧。”
回府时,麦穗尚未换下诰命服,乔安笑道:“果真威风。”
麦穗跑了过来,裙裾繁复,险些被绊倒,乔安一把抱住了,麦穗倒在他怀中笑道:“皇后娘娘惦记着我,亲自带了女官过来册封。”
捂了脸故作苦恼,“感觉脸可真大……”乔安笑起来,麦穗站直身子捋着珠冠,认真看着乔安道,“一直以为诰命夫人只是个称呼,今日才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