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粘冻状液体。
我一阵恶心。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活着?为什么死掉的是我?我们都是陈雪,为什么你生我死?不要,我好苦,我还要为了你而这么痛苦吗?轮到你了,轮到你痛苦了。给我你的脖子,我们交换,我变成你,你变成我!”她凄厉地说着话,语无伦次,渐渐语调变得怨毒而凶狠。
她又开始向我爬过来,比刚才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我必须逃跑!
我迅速转过身,却猛地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那背影是———
“妈妈!”我惊叫。
再回头,小女孩又不动了,倒在了地面上。
“陈雪,你来这里做什么?”妈妈的声音僵硬得听不出任何感情。
“我……我也不知道,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愕然地问,想要绕到她的面前看她的脸,她却像看透了我的想法,身体随着我而旋转,总是用背部对着我,“妈,让我看看你。”
“我无法与你见面,我已经死了。”妈妈的声音冷冷的。
“妈,清水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害怕,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好不好?”只有在妈妈面前,我不用掩饰自己的脆弱。
“太晚了,大家都会死。”
“不!我不要死!妈妈,现在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不想死,更不想他死,你帮帮我!”我拉住她的手臂哀求,却感觉像拉着一块陈腐烂木。
“邪魔已经醒来,回天乏术。”
“邪魔?邪魔到底是什么?”我着急地喊叫。
第八章 诅咒之瘟疫(5)
“它———就是你啊。”
“我?”
“邪魔就是你啊。”
妈妈说,邪魔就是我,那是什么意思?我不知所措。
身后又传来小女孩天真诡异的童声:“邪魔就是你,邪魔就是我,我是陈雪,你是陈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就是邪魔,邪魔就是我们……”
小女孩像唱儿歌一般单纯无邪的声音,对于我来说就像一种诅咒。
我心慌意乱地摇着头,妈妈却向小女孩伸出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死亡可怕,其实安详地死去何尝不是幸福。不要再忍受折磨了,让一切都结束吧。陈雪,到妈妈这里来。”
她不是叫我,而是叫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却一动不动。
“怎么了,陈雪,你不听妈妈的话了吗?”
“我不想再被杀死。”小女孩幽幽地说。
“陈雪,你从未活过,何来被杀死?”
“骗人,我活过,我活得很开心,我是被杀死的。”
“妈妈没有骗你,听话,到妈妈这里来。”
小女孩像受到某种束缚,在妈妈的呼唤声中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却又像在挣扎:“不要!不要!我要活!我要活!抓住陈雪,我就可以活!为什么只有我死,不要!不要!”
突然,小女孩消失了。
“陈雪!”妈妈凄厉地叫了一声,手缓缓垂了下来。
“她走了?”我慌张地问。我怕那个女孩子,很怕。
“陈雪。”这次妈妈在跟我说话,“一切都晚了,我已经控制不了另一个陈雪。被她抓住的话,你会在痛苦的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
妈妈伸手指向清水河畔的桥:“陈雪,相信妈妈,去那边排队过桥,现在这是你惟一的机会。只要你到了桥的另一边,一切都会结束。”
“真的吗?”就这么简单———我眼中亮起希望的光芒。
“快点去,快点去,过了桥,痛苦就结束了,快去吧。”妈妈说着,身体逐渐透明,直至消失。
我擦了一把眼泪,飞快地向桥的方向跑去,看到众多白衣人在排队。
我前面只有八个人,他们走得好慢,我怕夜长梦多,心里十分焦急。
突然间,我看到了排在我身边的那个人的手,长着红色疹子,不断向外冒着脓水。这场面好熟悉。那个人的头一下一下地转向我,可是他的身体却全然没有动。最后头转成了180度。
我强忍住惊叫的冲动。我认得他,昨天在清水镇贴八卦符的时候,屋子里就有这个人。我不会记错的,他是被诅咒的瘟疫患者。
那男人向我幽幽一笑,像在打招呼,头又向前转去。
前方的桥越来越近,我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剧烈,终于忍不住拉了拉那个人的衣服,问他:“请问一下,前面那是什么桥?桥对面是什么地方?”
男人没有回头,声音飘忽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那是奈河桥,桥那边,自然就是死人的世界了。”
“什么?奈河桥!”这一定是玩笑!
“过了桥,我们就没有痛苦了,好想快点过去哦。”身后传来呻吟。
我回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后面又排上了五六个人,他们的脸也都长了冒脓的红色疹子。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间我意识到,前面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妈妈说过了桥一切都结束了,没有痛苦了———人死了,当然就结束了,没有痛苦了。不!我不想死!妈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骗我去死!我还有杨畅,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世界上。我才不要过什么死人桥,到什么死人的地方。
我转身想走,可是人已经站在了桥的中间,身后的人着急地推着我。
“不要!”我尖叫一声想回头跑,可是桥很窄,身后站满了人,我又被向前推了一步。
后面的人们狰狞地叫着:“快点过去!我好痛苦,快点过去!”
第八章 诅咒之瘟疫(6)
我一咬牙冲到桥的扶栏边,翻身跳了下去,落在水里。
清水河的水只达到我的膝盖,我松了口气,往回走。可是刚走了一步,水中猛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一个声音从水中传来,不停地重复着:“过桥!过桥!过桥!”
“不要!我不要过桥!”可是人已经被那手拉着,我不由自主地向桥对面的岸地走去。
当我即将绝望的时候,手突然又被什么东西抓住。我一回头,白浴袍小女孩双手死死拽着我,向前披落的头发乱糟糟地拂在我的皮肤上,她正拼命地将我向反方向拉去。
她这是在救我?我不敢置信。
“桥,桥,过桥,过桥……”这是将我拉向死亡之岸的声音。
“她就是我,她就是我,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小女孩寸步不让地将我往反方向拖。
两边的力气互不相让,我的身体就要被撕裂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我尖叫。
突然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从天而降:“陈雪!站住!危险!快回来!”
是杨畅!
我的脑中突然嗡地一声巨响,头晕目眩,眼前景象迅速旋转变换起来。
当我从眩晕的状态恢复神志的那一刻,我发现我竟然正站在浴场高耸的天台边缘,并且一只脚已经向外伸出。
身后突然冲出一个人,一把揽着我的腰将我拉了回来。是杨畅!我一头扎进杨畅的怀中。
“笨蛋!你在干什么?你想自杀吗?你疯了!”杨畅紧张地向我吼叫。
我抓住他的衣服痛哭失声。
“怎么了?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杨畅慌张地帮我擦着眼泪。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进了死亡之门,妈妈想我死,我见到了另一个我,那个小女孩说她就是我,我还差点过了奈河桥,差点真的死掉了。妈妈骗我过桥!妈妈竟然想让我死!为什么?为什么呀?”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杨畅抚摸着我的脸,不停地哄着我,劝着我。
好一会儿,我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天台———我差点不知不觉跳下去的地方。我突然发现,那正是妈妈十五年前自杀的地方。
杨畅拥着我回了房间,让我小睡一下,他默默陪在我的身边。
后来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杨畅说,他跑出去给张警官打电话,张警官奇怪地说,网络方面他们早就试过了,根本无法登陆。杨畅立即感到不对劲,冲回苏妮房间时我已经不见了。他到处找我,找了好半天,他发现我竟然正站在天台上,冲上来之后,就发生了我似乎想“自杀”的那一幕。
杨畅揉着我的头发说:“知道你不是想自杀,我就放心了。要是你真的放弃自己,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
晚饭之后,我们一家四口围在客厅看电视。
新闻中报道,清水镇一日之间竟然因为突发的瘟疫死去了将近三十个人。
我翻开托小舅舅买回的《清水日报》,在刊登的死者仪容照片中发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我站在“奈河桥”上在身前和身后站着的人。
第四部分
第九章 笔仙之恶灵交易(1)
我和杨畅因为瘟疫事件,成为了清水镇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时不时地,浴场门口便会成群结队地涌来一批批前来辱骂的清水镇居民。到处人心惶惶的样子。
我跟杨畅甚至无法出门,只能呆在家干着急。
就在我们无能为力、近乎绝望的时候,深夜里电话响了起来。
“喂?”我压低声音,隔壁外公已经睡下了。
“陈雪,有你大舅妈的消息了。”
“真的?她在哪里?”
“我有朋友刚刚看到她出现在电影院附近!我正打算去看看,先通知你们一下。”
“知道了,我和杨畅马上赶过去,我们一会儿电影院门口见,拜拜!”
我迅速挂了电话,跟杨畅商量之后,决定先不惊动外公和小舅舅,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偷偷地溜出浴场,向东区奔去。
四周依然站满了毫无生气的亡灵。我们既然敢在深夜跑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仍免不了头皮发麻,冷汗一滴滴地向外渗出。
我们一口气跑到东区。经过神公堂时,屋里黑着灯,孟公应该已经在电影院门口了吧。可是当我们到达的时候,却是一片寂静,四处人烟。
“怎么不见孟公的影子啊?”杨畅东张西望。
“可能走开了,在找大舅妈吧。”我猜测。
“有可能!”杨畅打着手电筒,突然叫道,“喂,你看,电影院的门没有关,孟公会不会跑进去了?”
我觉得可疑:“现在已经超过午夜十二点了,电影院怎么会没关门呢?有点奇怪。”
杨畅歪头想了想:“也许孟公不仅会占卜抓鬼,还会开锁,就像神偷那样。”
“算了吧。”我反驳,“孟公对于神鬼的事懂得的确不少,会不会抓鬼却是另一回事,你看他这些日子来,什么时候抓过鬼了?”
杨畅天使般地笑了笑:“我看那是因为孟公心地善良,知道镇上的鬼都是可怜鬼,所以才没抓。”
“那我们浴场的那些小鬼呢,怎么也不抓?都害死那么多人了。”
“虽然他们害死了人,可自己也是被人害死的,何况他们死的时候还是连挣扎都做不到的小孩子,所以他们就更可怜。”杨畅对答如流。
我白了他一眼:“我觉得最可怜的就是我,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这么多亡灵出没的地方,还要在这里跟你磨嘴皮子。”
“呵呵,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呀?要不要等等孟公?”
“为什么要等他,我们自己不能行动吗?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着。”
我抢过杨畅手里的手电筒,走过去将电影院半敞的门完全推开,向里照了照,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陈雪,真的好可怕!”杨畅紧紧抓着我的手。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进去。”
我说着便扯着杨畅往电影院里走,大舅妈会藏在电影院里?如果是真的,她还真是怪人。
手电筒的光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着,我们眯着眼睛寻找大舅妈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