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河边儿去候着。”
陈寿和吕升嘻笑起来:“你这杀才!还真不怕掉脑袋!掉到邻居家里,你可以说是摘你们家乱长的葫芦,到了河上,你难道说摸鱼?”
马京不无得意:“要知道这葫芦往他家里去,那藤蔓头儿,是我放进去的。”三根手指一起指过来:“那巧文姑娘,是不是特别喜欢葫芦?”
“她如今大了,这倒不知道,不过她小时候,对于葫芦、丝瓜,是最喜欢的。”马京笑嘻嘻,对着三个人怂恿道“走,河上玩会儿去。”
月光如洗,是夜游的好时光。陈寿道:“往哪里去都是去,不过就去了又怎样,他们有人会扔铁锚,船是我们家的,丢碎了明天怎么见家人?”
马京努力说服他们:“那个人不在,一晚上我就瞄着,没有见到他过来。难道安平王手下,个个会扔铁锚不成。”
吕升也道:“这呆子相思成病,咱们帮他一把,以后成了亲,可以对弟妹说这笑话。走,河里夜夜船多曲子多,我正要喊你们一起去。咱们离远些,在那铁锚扔不到的地方也就是了。”再紧一紧身上短打衣服:“反正我今天不是学里的衣服,就发现了,跳进水里就走了。”
陈寿哂笑:“你跳进水里走了,我跳进水里走了,那船,可是我们家的。”
一直听着不说话的郁新也开了口,他一听说去,心里就怦怦跳着恨不能立即就去。因为这心情,他不敢说话,怕说多了让人发现他想看的是王妃。
此时才对陈寿道:“你说船系着,让人偷了用,不就行了。”
四个书生重新摇头晃脑:“走走,月下寻花柳。”四人把臂一起往河边儿去。
安平王赵赦,今天晚上是来看真姐儿的。他来得时间都不定时,反正他几时来别人几时接着。坐到月上中天时,真姐儿想起来展先生力扔铁锚的举动,笑语着对赵赦说过,赵赦一时兴起:“走,带你游河去。”
真姐儿忙问道:“带不带姐妹去?她们时常陪我呢。”赵赦随意地道:“让人去问问,有要去的,只管跟来。”又让赵如去备船:“姑娘要来,就另要一艘画舫。”
红笺带着一个丫头分头去问,回来告诉真姐儿:“家里的表姑娘们都说去,亲戚姑娘们有一位说去。”
张姑娘不去,怕见王爷威仪;陆姑娘本来也怕,后来想想又可以看到真姐儿是如何和王爷在一起,陆姑娘就说去。
一刻钟后,两排灯笼高挑出云家,灯笼下,赵赦携着真姐儿的手送她上了马车,余下的姑娘坐上另外几乘小轿。陆姑娘因为只注目看去了,这一次没有诽谤真姐儿是不是被抱着上马车。
河边就在城里,因此不怕城门关。来到河边时,见两艘画舫泊在那里,沉芳先喜欢了,对姐妹们道:“这是真姐儿体贴我们,我们自己坐着,才不会拘束。”
当然这其实是赵赦王爷不愿意和别人坐在一艘画舫上的原因。
十几岁的姑娘们,在常出美人的月光下,一个一个袅娜地上了画舫。真姐儿由赵赦带着上了另一艘船,放下船舱竹帘子,无声无息地往河中月光多处划去。
两岸若是白天时,是多桃杏树多桂花。赵赦指给真姐儿看:“要是冬天,这河上可以划冰船,前面那一处有梅花。”真姐儿神往,隔帘看岸上月影儿摇动,再对赵赦道:“表哥,我们京里过年?”
“在京里过年,”赵赦微微一笑:“再回去就来不及。”真姐儿先是不明白,过一会儿明白了,只装作听不懂。赵赦的意思,是再回去再回来成亲,这就赶不及。
真姐儿和赵赦,话还相当的多,她一面观月色,一面道:“白天撞上的那个人是谁?”一个粗壮的异邦汉子,骤然撞上真姐儿的马车。赵赦淡淡:“他叫格木顿,是来京里求娶霍山王的女儿为妻的。”
“要嫁到他们那里吗?”真姐儿睁大眼睛:“会住得惯吗?这算是和亲?”赵赦伸手抚一抚真姐儿的头发:“是和亲。”
真姐儿不无担忧,担忧过,又对赵赦灿然一笑,觉得自己真是为古人担忧。想想终是好奇:“想来长平郡主是不会嫁他的?”
“你猜得不错,”赵赦只是一笑,真姐儿抱怨道:“表哥我想回西北去,咱们请姨丈和姨妈一起回去吧,京里有长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要跑出来,今天那人撞上我的车,我看到长平郡主的马车,就离我不远。”
鉴于长平郡主的“优良”记录,真姐儿现在有什么事情发生,只要她在,都要往她身上想一想。
赵赦听过默然,再抬起眼眸责备道:“父母亲不奉旨,不能离京,想来是先生教得不好,这样的话,以后不想听到。”
将军在外,家人留京,像是每个朝代都会有的事情。真姐儿偶发娇嗔,又得了几句教训。她吐一吐舌头,双手捧起面前香茶,专心地去看水中月色。
月色团团,洒在水面波光中。真姐儿看了一时道:“虽然好,就是人多吵得很,有表哥在,咱们往幽静的地方去吧。展先生陪着出去,不让往人多的地方上去,也不让去人太少的地方。依我说,人多处可以听曲子热闹,人少的地方有一枝竹笛响,就可以玩了。”
“这有何难,让他们划到人少处,再吹笛子来。”船舱里铺着地毡,赵赦和真姐儿都盘膝坐着。到静处时,赵赦让人熄了大些的灯烛,只留月光进船舱中。往后面靠,是有锦垫,再招手让真姐儿坐身前,把她满头花翠的小脑袋按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抚弄着真姐儿一只耳朵,和她慢慢开玩笑:“这一只耳朵,今天是听话的?”
真姐儿道:“天天是听话的,就是表哥没有听。”赵赦笑着道:“要我听什么呢?你说来我听听。”真姐儿想一想,微笑道:“我说得有理的时候,你听听就行了。要是不听,我也没法子。”
“你还是有法子的,”赵赦微微笑,柔声道:“真姐儿,明年三月里成亲好不好?”真姐儿在心里问自己,我能说不好吗?她幽幽叹一口气:“表哥,那三月以前你别太管我,要知道只有这几个月,是我一个人的时光。”
赵赦手上重了一下,真姐儿哎哟一声,坐起来挣开赵赦的手,抱怨道:“又弄痛了人家。”说过见赵赦脸色笑得古怪,真姐儿自己一想,立即脸红着往后面坐开,心里再抱怨,此弄痛,才不是那个弄痛。
再一想赵赦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真姐儿更是要往后面坐坐,脸色也不自然起来。要知道船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坐过来陪我说话。”赵赦再次招手笑,真姐儿摇头:“才说过我说得有理你要听。咱们规规矩矩地坐着吧。”
赵赦低声道:“我几时不规矩了,你说说看,我怎么样个不规矩?”真姐儿噘起嘴:“你耍赖,你刚才,就是那样,不好。”
“傻丫头,话是你自己说的。”赵赦更要笑,自己说话自己乱想,人家笑笑也不行。真姐儿被挤兑得脸通红,固执地道:“我就坐在这里。”
船舱外一枝横笛吹起,似把月光也带进来。赵赦和真姐儿都听得入了神,赵赦悠然道:“你这个孩子。”下面就没有再说话。
陆姑娘等人在另外一只船上,也听曲子听得入了神。闺中女儿也怀春,只是不能让人发现。陆姑娘突然对自己的未婚夫婿进京有了这一时的期待,要知道这是在别人船上做客,要是他进京,也这么带自己出来玩,哪怕是一只小船,也是甘心的。
刚想到一只小船,就看到一只小船出现在眼前。
“停船,不许过来!”赵意先喝了一声,把两个画舫上的人都惊醒。赵赦不悦地道:“是什么人?”真姐儿则突然有兴致:“也是一个能相中这里好的人是不是?”隔帘往外面看,见一只小小船只,船上站着几个人,有长衫书生也有短打家人。
真姐儿指给赵赦看:“表哥你看,你最喜欢的书生。”
赵赦忍俊不禁:“表哥最喜欢真姐儿,为什么要喜欢书生。”书生是不会生孩子的。真姐儿还在贫:“是先生说的。他说表哥礼贤下士,最善待读书人。表哥,他们是不是赶来和你对诗的?”
“要是,就让真姐儿去对,”赵赦不理船外,一心只和真姐儿取笑。真姐儿有些为难地道:“我倒是会两句,就怕再深些别人要笑话了。”
船舱里正取笑无边,外面那小船渐近。郁新急得跺脚:“快停船,这船怎么了。”陈寿蹲在船头也在急:“哪个混蛋抛下来的烂渔网,舵被缠住了,我正在解。”
“再不停船,抓你们见官!”赵意喝声更厉!船舱里的人都不听曲子看这热闹。巧文兴奋的不行,这一会儿想起来展先生:“要是他在,一定又扔铁锚,把那小船砸个稀巴烂。”
真姐儿对着赵赦皱起的眉头,也有些兴奋:“表哥,你会扔铁锚吗?不过别扔,人家也不是有意的。看看他们,象是遇到什么难处?”
展先生那砸船的风采,让小儿女们不能忘怀。
正在这时,陈寿急时地解开渔网,见离安平王的画舫很近了,赶快招呼大家一起:“快划,这虽然是逆水,咱们还走得及。你们划,我来升帆!”
郁新是一身马京偷窥佳人的长衫,相思之人眼睛又尖,他窥见船舱里一袭白衣胜雪,顿时热血沸腾,猜到或许是王妃本人。他不肯划船,不知道哪里的勇气,只站在船头上是潇洒状。
赵如进来回赵赦:“王爷,来船要走了,留还是不留?”
赵赦看看真姐儿一脸的兴奋,再衡量一下这来船的冲撞度,对真姐儿笑谑道:“让你看看,这铁锚我也会。”
“哎呀,表哥不要,”真姐儿的兴奋劲儿一下了没有了,对着赵赦赶快道:“表哥您大人大量,原谅他们一时冲撞,放他们过去吧。或许,他们是不知道你在这里,现在知道了,就赶快走了。”
不仅是真姐儿,所有的人都以为这船是有意近前,又匆忙退后的。
赵赦嘴角边泛起一个笑容,这种京中登徒子的花样,他心里明白得很。见到女眷就近前看一看,看过说一声船刚才不对,现在好了,就可以走人。赵赦淡淡道:“哪里这么容易就让他们走了。”
起身站起来,赵如已经明白地打起门帘。真姐儿还是兴奋了,她跟在后面道:“要不是有意的,表哥你赏他?”赵赦已经走到船舱外,回身对真姐儿笑:“要不是有意的,我的真姐儿赏他好了。”真姐儿赶快喊一声:“停!这一只船值多少钱?”
赵赦大乐,走出来站到船头上。两边船上人都看着王爷,是一件石青色锦衫,静夜里腰间一条玉板带看上去晶莹玉润,还有他压衣的白玉环,是俊秀之极。
真姐儿到底也跟出来,月色下出挑的一个小美人儿,嘴唇是红嫣嫣,正在一笑,露出贝齿,可比白玉。鼻子微皱着正在说话,月光有几丝斜斜洒在她面上,那眼珠子乌黑透亮,一丝狡黠在其中。
努力划船走的陈寿、吕升一起喝彩:“好个美人儿。”郁新听他们说好,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再看安平王,已经把她挡在身后。他魁梧的身子,把真姐儿拦了一个严严实实,也在同真姐儿说话:“进去吧。”
真姐儿在他身后笑嘻嘻:“表哥,那船远了。”赵赦道:“哦,你看着,”对赵如一伸手:“取弓来。”真姐儿先吓了一跳:“呀,表哥不必射。”她不知道是射什么,却知道冲撞王驾可以死罪。
这有赖与真姐儿是个好学生,她害怕地一面求饶:“表哥饶过他们,”一面进船舱里。
赵赦微微一笑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