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转过脸去,闭上双眸然后睁开,定定地看着玉夫人:“夫人可是想好了?”
君凛瞪大了凤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訾槿,直直地凝视着……那眸中没有质问,只满是不信与伤痛。
玉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解药我是不会给的!你杀了他吧!我看你是不是真的能下得去手!”
衣袖下訾槿的手已紧握成拳,她猛地转过脸去,手中的金簪再次对着君凛的肩窝狠狠扎了进去。訾槿手握着那未拔出的金簪,转脸与玉夫人对视着。
玉夫人大惊,不敢置信地望着訾槿:“你真下得了手,你真下得了手!他是凛儿啊!你忘了吗?他是你的凛儿啊!你怎能下得去手?你怎能如此狠心地对他?这世间……有谁像他这般真心对你?你一次次地伤害他、利用他……于心何忍?你于心何忍!”
訾槿敛下眼眸,低声道:“若你开始就给我解药,我又怎会这样对他?”
“我不会给你,我不会让你无牵无挂一走了之!”玉夫人眸中满是怨毒,硬声说道。
訾槿看着玉夫人的眼,握住金簪的手一点点地往里推。君凛脸色惨白惨白的,他紧紧咬住唇,垂着眼眸,睁大双目看着訾槿手里的金簪朝自己的血肉里推进。
“呵呵……呵……”玉夫人脸上露出狂乱的笑容,“你杀了他吧!你亲手杀了他吧!他的命、他的人、他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死在你的手里,也是他应得的。”
訾槿的手轻微地颤抖着:“你想清楚了吗?为了那解药……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吗?玉素儿!”
君凛猛然抬眸,眸中满是震惊,似乎想侧脸看向玉夫人,怎耐连侧脸的力气都没有。
玉夫人狂乱的双眸,怔怔地看着訾槿:“你都想起来了……你都想起来还如此对我和凛儿吗?……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不是我狠心……是你!是你狠心!你看看……你看看你为了你的儿子都做了什么?!他已经是月国的太子了……你要多少才能满足?你要多少才能停手!”訾槿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我是为了他吗?!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我要帮你拿回所有!我如今已是这般模样了!要这些身外物还有什么用?我只是想帮你夺回所失去的!我有错吗?我有什么错?!”玉夫人满目猩红,大声道。
訾槿冷笑一声:“帮我夺回所失去?呵……既然不存私心……为何要教导君凛要如何待我?此次君凛回来性情大改,你敢说不是你所教导的?他本早在一个月前到了山中镇,暗中调遣兵将,你却在我眼下制造他刚到的假象!让宝羡一次次地暗示我,君凛待我如何如何好,你策划这些的时候也全是为了我吗?你扪心自问,这天下你真是要夺给我的吗?”
“你明明记得,这天下要给凛儿,不是我的意愿,是你!”玉夫人双眸炯然地盯着訾槿。
“不见棺材不落泪!”訾槿眸中满是决绝之意,猛然拔出手中的金簪,对准君凛的胸口猛然刺出……
“纳蓝风槿!”玉夫人尖声叫喊道。
簪子刺破了衣袍,停在胸口,訾槿缓缓回头:“想好了吗?”
“解药……在我的头上的檀木步摇里。”
君凛凝视着从伤口中一点点流出的血液,眸底的爱恋也一点点随之流失,随之填满眼眸,是恨意,滔天的恨意。
訾槿一点点地站起身来,虚脱般地丢弃了手中染满鲜血的金簪。訾槿走到玉夫人的身边,抽出她头上的檀木簪,放入怀中,脚步轻浮地朝洞口走去。
“槿儿……”玉夫人混浊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一步步远去的訾槿,“你……对凛儿真无半分的感觉吗?……那山中镇的一切……都能作假吗?”
訾槿回眸,怔怔地望着君凛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那俊逸的脸上温情已消失不见,黯淡死寂的凤眸中隐约能见到淡淡的恨意。訾槿轻声回道:“没有。”
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你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君凛……恨我吧……你……终将拥有皇位……执着于心……不如相忘天涯。
路过独孤郗徽时,一道亮光滑过眼际。訾槿缓缓地弯下腰去,猛地将一块玉佩从他身上扯下,放入怀中,再捡起地上的剑紧紧地握着。
独孤郗徽看着訾槿一举一动,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
訾槿转过脸来冷冷地撇了独孤郗徽一眼:“这玉佩是我的,并非你娘子之物。”
“小哑巴……呵呵……你逃不掉的,‘不日谷’此时固若金汤,你哪也去不了。”安乐王嘴角挂着坏笑,“小哑巴……你再也逃不掉了。”
司寇郇翔温玉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訾槿的一举一动,眸底隐逸着异样的情绪。莹粉色的唇轻轻开启,却发不出半个音来。
訾槿赫然回眸,嘴角挂着冰冷的笑容,默默地扫了一眼倒在四周的人,大步朝洞外走去。
“小姐这是要去哪?”一把剑,挡住了訾槿的去路。
訾槿敛住脚步,冷笑:“梧桐,这时是何意?”
梧桐秀魅的脸庞,睫毛浓密如扇,漆黑的眼眸,如盈盈秋水般清澈:“小姐,梧桐反悔了,梧桐不能让你走。”
訾槿眸光一冷:“我走了,你才能与宝羡一起,过那些你想过的生活。”
“小姐休想再骗我!宝哥哥眼中根本就没有我,只有你死,只有你死了,他才能看见我!”梧桐眼底满是嗜血的狂乱。
“在这?他的眼下杀我?……我看你是疯了。”訾槿冷声道。
“梧桐没疯,梧桐知道,只要在他的眼前杀了你,即便他不爱我也会恨我。得不他的爱,便让他恨。”
梧桐越来越狂乱的眼神,让訾槿的心跟着慌乱起来。说不怕死那是假的,众人都被自己下了“楼阑紫”,若无解药的话,十个时辰之内,不但失了武功,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既然将梧桐这枚暗雷埋下,此时也只能自救,当初真不该太信梧桐:“梧桐怕是不知道,暗息与主子有血的契约,处处护我实属无奈,但我与他之间并无半分男女之情,你也知道他……”
梧桐不等訾槿把话说完,单手刺向訾槿的面额。第一招下手,显然已动了杀招。
訾槿大惊之下,抬起手中的剑朝梧桐挡去。梧桐的剑网舞得严密,“当”、“当”声不绝于耳。三招之后,訾槿便知自己绝非梧桐的对手。与梧桐对招之时,訾槿也才明白,那时若安乐王动半分杀心,一招之下自己不死也是重伤。
梧桐嘴角突然诡异地一笑,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猛地放出暗器。訾槿大惊,一时间竟忘了闪躲。
危急时刻,訾槿只觉一个人影飞扑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身体将自己护住。
訾槿的身体被来人挡住着向后退去,耳边听到救自己的人沉闷的痛哼声。一瞥间,梧桐启手放出了的药粉气息扑面而来,让訾槿惊到极处。
那人挥袖一扫,药粉瞬间散去,他抱起訾槿朝洞外飞去。洞外一阵骚动,那人闪电般地绕过众人的包围,飞出了惜梅园。
“东南方向藏有马匹!”黑暗中,訾槿急声说道。
那人有些身形不稳地朝訾槿所说的地方飞去,一棵大树之下找到了一匹乌驹。
那人抱着訾槿飞身上去,微微喘息着:“怕是送不了你了。”
听到那人的声音,訾槿惊得猛然抬头。入目的银发如雪,散落一地惊鸿,那张如梦似幻的脸庞近在咫尺,瞬时訾槿红了眼眶:“怎么是你……”
司寇郇翔垂下眼眸,轻声道:“想走……便走吧。”
“那边!在那边!快追!”远处噪杂的脚步声打断了司寇郇翔的话语。
訾槿两根银针扎进司寇郇翔的伤口之中,拉起他的手让他环住自己的腰,再狠狠地拉住缰绳:“先逃出去再说。”话毕后,二人绝尘而去。
一路狂奔不知转了多少个狭道,穿过了几片雪林,慢慢已是绿色的大地。东方渐渐发白,訾槿终于停了下来。
“穿过这个峡谷,便安全了。”訾槿望着远处的日出,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良久后,身后却没有半点回应。訾槿脸色瞬间铁青,她想下马,可司寇郇翔的手紧紧地扣着自己的腰,脸靠在自己的肩头,肩头微凉。訾槿手指微颤摸了摸肩头,却发现那里的衣襟满是鲜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探视着司寇郇翔的鼻息,却已是微弱至极。
訾槿从怀中掏出一个冰玉瓶,倒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塞入司寇郇翔的口中。訾槿顺手摸下了载初帝发髻上的簪子,轻轻地拍了拍马,然后猛地刺了下去,本疲倦不已的马儿发疯般地冲向峡谷。
訾槿心中溢满了慌乱,单手扣住司寇郇翔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
司寇郇翔的手死死地扣在訾槿的腰间,他无力地闭目,虚弱地靠在訾槿的肩头,嘴角露出满足又恍惚的笑容,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不日谷内寒风凛凛,大队人马撤去大半后,显得这空旷的峡谷更加的冷清。玉夫人眼神复杂地站在惜梅园客房外,眉宇间的担忧之色尽显。
客房的门缓缓地被拉开,宝羡擦拭着身上和手上的血迹。
玉夫人看了看宝羡手上的血,紧张的问道:“情况如何?”
“伤口虽深,主子却有意地避开筋骨,那簪子上本就涂上了疗伤止血的药,……君太子并无大碍。”宝羡敛下眼眸恭敬地回道。
玉夫人呆愣在原地:“她……”
“独孤国君一刀将主子与自己的瓜葛斩送。为了让君太子死心,主子狠心伤了君太子。司寇王爷对主子出手,让主子断了昔日的情谊。仿佛一切都在主子的掌控中,一切又都在预料之外。如今这世上已再没有任何事让主子留恋与介怀的了,宝羡想……主子再也不会回来了……求夫人放过主子吧……”宝羡缓缓地闭上眼眸,跪在玉夫人的脚下,幽幽地说道。
“放过?就算我肯放过她,他们肯吗?……他们什么都知道以后还肯再放过她吗?……”玉夫人声音压抑不住的凄凉和无力,“宝羡,唯今之计,只有在他们之前找到槿儿……也许……这样会好点吧……凛儿那孩子……”
“宝羡知道了。”
玉夫人走到宝羡身边,将身上的披风搭在了宝羡的身上:“去看看梧桐吧。”
宝羡攥住披风,慢慢地站起身,恭敬地对玉夫人点了点头,转身朝暗室走去。
院内的寒风越加的冷冽,玉夫人佝偻的身影屹立在风中越显得苍老。她转过脸来默默地注视着客房那紧闭的门,良久,转身离去。
惜梅园最偏僻的暗室内传出一声声鞭子敲打皮肉的声音。
宝羡看了一眼趴在长凳上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的梧桐:“为何不施内力抵抗?”
“为什么?”梧桐抬起眼眸看着宝羡,“从小自大,你对我那么好那么好……可自她出现后,却变了……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宝羡凝视眼前的梧桐,良久:“我待你从未改变,只是你要的我已给不了……你莫怕,我会求夫人放了你的……”
梧桐猛地抬起头来冷笑一声:“宝哥哥该知道我的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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