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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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 第1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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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元帝冷冰冰的打断他,“这次闹出天都变乱,诸侯都知道我母后勾结外人,图谋我的江山宝座——瞒是瞒不住的,只有公之于众的通缉追捕,才能让她不再掀起新的风浪”

    这话带着凛然的杀气,谁也不敢随便接茬,正在僵持,只听房外有人禀道:“左相大人求见。”

    “他不是去处理京营那边的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昭元帝有些奇怪,却仍宣他进入。

    左相的神情有些奇怪——他双眉紧锁,脸色铁青,眼神中却隐约有一种如释重负。

    他在门外已经听到太后的事了,于是匆匆见礼后,就劝说道:“万岁大可不必发布通缉,太后只怕现在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向一旁的薛汶,继续道:“天门内斗正是如火如荼,太后身为一宗之主,此次一败涂地,只怕其他两位宗主正在落井下石,对她进行追杀——一山不容而虎,更何况这三个人都不是善类”

    见昭元帝微微点头,他咳了一声,神色越发有些扭曲,“臣匆匆赶回来,倒是另有件事要禀报。”

    他又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那眼神,莫名的让昭元帝心中咯噔一下,产生了强烈的不吉之感——

    “万岁,刚刚传来消息——贤妃娘娘她……”

    他小心斟酌着言辞,却发觉昭元帝冷漠的眉宇间,生平第一次出现惊恐的阴霾。

    “她怎么了?”

    听出左相口气不对,昭元帝心中一沉,厉声追问道。

    “她,已经过世了。”

    左相声音低沉,却好似一道巨雷打响在他耳边。

    昭元帝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顿时整个人好似浸在冰水中一般,再也听不见他说什么。

    他站了起身,却显得失魂落魄,连打翻了案头的端砚笔架,发出诺大的声响也浑然不觉。

    左相看在眼里,暗自心惊,竭力呼唤道:“陛下,请节哀……”

    昭元帝完全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只是呆呆伫立在书案前,冷然双眸之中,再也没有一丝情绪。

    他就这么站着,任凭夏风卷起鬓发乱扬,任凭这深殿的死寂将自己一寸寸湮没。

    殿外的日光明灿眩目,照在琉璃瓦上又脉脉斜射,檐角的铜铃随风叮当作响,远处隐约有鸦雀飞起的低鸣,如此宁静平和的午后,昭元帝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这些宫阙万重,锦绣江山,此时也只剩下一片灰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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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骨肉亲情总成空】………

    他闭上眼,眼前好似又浮现出她俏皮又懒散的笑容,星眸笑得弯成月牙,跟随着她那只肥猫麻将,在花园里嬉戏……

    这一刻,皇权尊荣宛如烟云,他忽然觉得心痛如绞,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挺拔而巍然的身影,就这么默然站立着——即使执掌天下九州,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是一个悲怆莫名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左相觉得自己双膝站得发酸,昭元帝才开口:“她是怎么死的?”

    左相微一犹豫,终究还是一咬牙,双膝跪下,“全是微臣疏忽……”

    他低下头,声音越发低沉,“贤妃娘娘回母家省亲,一夜之间却猝死于石府,她身边那两名暗卫侍女连忙赶回宫里来报信,半道上却发觉乱军已经冲入城中谋逆,她们衡量之下,决定以国事为重,这几天一直在城卫军那边帮忙戍守,也立了不小的功劳。”

    说到此处,他只觉得空气一凝,肃杀之气顿生,冷汗不禁从额头滴了下来。他说的倒是十足十的实话——那两个侍女本属暗卫,乃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精锐,在她们心目中,贤妃之死虽然重要,但比起天都沦陷,乱军来侵,就是微不足道了。反正死人也不能复生,还不如先帮城卫军固守内城才是。

    左相内心深处,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深知这个想法千万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就真是触到皇帝逆鳞了。

    他咳了一声,开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贤妃死在石府,那位前唐王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他们全府上下只剩下一些庶子女,几位主人早就逃得不知去向了,此事肯定有鬼”

    他声调铿锵,不管是真是假,明显是准备先让石家顶锅了——昭元帝瞥了他一眼,眼中看不出喜怒,却让人心头发冷,“你的暗卫不是自诩来去如风吗,天都城被封了这么久,石家人又逃不出去,你们连人都找不到吗?”

    左相低下了头,“一切都是微臣的过错……”

    书房的气氛,在这一瞬僵到了冰点,两人一立一跪,都是无言,此时门外却有人小声禀道:“皇上,嘉妃娘娘平安回宫了。”

    突兀一声,打断了昭元帝的怅然悲意,他眉尖一挑,心头已是大怒,却忽然想起:丹嘉不正是丹离的长姐吗,两人一起回家省亲,她肯定知道其中内情。

    一声宣进,过不多时,便有素衣绿衫的女子娉婷而入。

    丹嘉着一袭雪色暗菊纹的襦裙,上罩嫩绿褙子,粉面略见苍白,脂粉未施却别有一种精致之美。

    好似容易碎裂的千金之瓷,只要失手一松,就会摔成粉碎——那般精致而决绝的美。

    她上前拜了三拜,随后居然不肯起身,就势哭倒在昭元帝脚边,“皇上,五妹她死得好惨……”

    昭元帝心头一颤——即使知道她们姐妹向来不睦,即使他对石家仍有愤怒,此刻听到这样凄婉袅袅的一句,却也是痛彻心肺。

    他单手紧握成圈,鲜血一滴滴落下,另一手却一把拎起脚下哭泣的美人,凑到眼前,森然逼问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被太后的邪术所杀。”

    丹嘉很是流利的,将羽织的猜测说成了真相——反正现在太后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即使是栽赃她也无法辩驳。

    见昭元帝目光森冷,她心头一惊,早就编好的措辞继续流利而出,“她发出一声惨叫,等我们去看时已经七窍流血,心脉尽断了——我家里也有武师,仔细查验发觉并非外力所致——况且,”

    她嗫嚅着,越发吞吞吐吐,“五妹刚刚逝去,街上就出现乱兵,后来我们才知道是太后串通外敌入侵天都——只是时间也未免太巧了。”

    她刻意诱导,想要引起昭元帝的怒气,却歪打正着——昭元帝自从发觉太后以异香控制妃嫔无孕后,一直对丹离多加保护,生怕她遭了毒手,此时听了丹嘉的哭诉,却正合心中猜测。

    无穷的怒意宛如破江之堤,沸腾翻涌,他放开丹嘉,对着檀木桌一掌拍下,顿时书案化为碎屑,四散飞扬。

    丹嘉好似受了惊吓,哭得静默凄然,“我们生怕也遭了毒手,便出府暂避——苍生保佑,总算还留得一条命在。”

    好似想起那段时间的颠沛流离,她脚下一软,嘤的一声,就势倒入昭元帝胸前。

    温香软玉在胸,昭元帝却只觉烦躁,他一把将她推住,手一拨送到矮凳上,问道:“她的尸体在哪?”

    “就在我们府里……”

    丹嘉一个踉跄,斜坐在矮凳上,摸了摸罗袖之中所藏之物,心中懊丧欲狂,眼睁睁的看着这暴君,一时恨不能将之凌迟千片,再生食其肉

    她定了定神,以自己最自然温柔的嗓音说道:“就在我们家里摆着。”

    昭元帝果断起身,转身欲出宫,一旁长跪的左相终于出声——

    “现在街上仍有逆军残余。”

    昭元帝以眼角冷睨,而左相泰然自若,“万岁若执意要去,请多带些侍卫。”

    昭远帝冷然的目光这才收回,淡淡吩咐一句:“去石府。”

    随即便匆匆而去,左相缓缓起身,揉着酸痛的膝盖,忽然出声道:“幸亏她死了……”

    街上虽然大致平静,但时而有些轻微骚动,昭元帝的銮驾并不算豪华繁复,但途经之处,却也引动无数人观视膜拜。

    经此一役,天都人对他的胆识和坚忍也多了几分佩服,即使是潜藏暗中的残逆,也敢轻易出手刺杀。

    无数目光仰望着他,羡慕、景仰、嫉妒、憎恨、恐惧……交织成各种意念,投射在他身上。

    昭元帝对这种种目光全然无感,也浑然不知,在不远处阴暗的小巷里,有一道熟悉而复杂的目光正凝视着他。

    冷厉的目光,含着怨毒与厌憎,宛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对牢了他,却又隐隐有几分唏嘘感叹——

    “不愧是我的儿子,终究还是技高一筹。”

    小巷中的身影纤柔而优美,一身宫装却是染了半边血迹,很是狼狈。她低笑着说道,随即吐出一口血来,脚下更显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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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养虎成患难追悔】………

    太后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胸中几乎喷发的伤势,却发觉双腿好似灌了铅一样,再也支撑不住,终究坐倒在地。

    小巷的地上阴暗潮湿,太后的宫装越发被染得污黑,她苦笑着,仰起头来连连咳嗽。

    “真是到了穷途末路了吗?”

    她喃喃自问,心头却是一片冰冷。

    “不,我还没有输”

    她在黑暗里咬着牙,好似重伤欲噬人的妖兽,美丽却是无比残忍,“我身为天枢宗主,手下有无数奇人异士,只要让我逃过这一劫,我就能东山再起”

    “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突兀传来的一声,却惊得她身上一颤

    “是你”

    转头凝视着渐渐由虚光化为实体的人影,太后柳眉急颤,面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惊骇

    “居然是你……青鸾”

    太后唇角发抖,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光暗交接的巷口,一道青碧倩影亭亭而立,裙幅上的翡色绣纹散发出鸾飞九天的清贵——竟是太后的义女,最为倚重的左右手青鸾

    “宗主,或者该称您为师尊……”

    青鸾浅笑盈盈,目光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但却隐隐带来一种狠厉神秘的压迫感

    “师尊,您是不是在奇怪,为何您的手下……没有及时出现救援?”

    青鸾的嗓音甜美,却带着魅丽的狡黠妖娆,“因为,他们已经是我的人了。”

    太后死死盯住这道人影,怒极反笑道:“没想到,我居然养出这么一条白眼狼来”

    听了她这怨毒的一句,青鸾轻笑掩唇,年纪虽小,却已是风情万种——

    “师尊,您这么说可真是让我伤心……”

    她巧笑嫣然,“您养育了我这么多年,可我也不是白吃您的饭呀——这么多年来,我帮您做了多少事,出了多少主意?”

    她说着,温柔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扶太后一把,后者却如视蛇蝎,狠狠的避让开去。因为脚步不稳,终于摔倒在地。

    “贱人……是我有眼无珠,当初就不该救你,更不该教你术法,是我养虎自噬,错看了你”

    太后手肘撑地,咬牙骂道,珠簪从长发里滑落,柔滑的乌发此时也显得蓬乱狼狈。

    青鸾笑得更为欢畅,她目光流转,好似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话,“师尊,我景仰的宗主——贱人这种词,用在您身上才算合适吧?你一嫁再嫁,一而再,再而三的杀夫,连两个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象你这种人心里只有自己,谁会对你忠心耿耿?”

    “住口,你——”

    太后痛极怒极,脸上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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