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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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 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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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挑了挑眉,轻喃着,诧异的问出这一句,“我有这么老吗?”

    这一问是困惑的,甚至是带了三分委屈的,却不料她眼一瞪,凉凉的,接近赌气的冲道:“你下巴都是胡茬,又整天绷着个脸,动不动就老气横秋的,看起来比我父王也小不了几岁——叫你大叔又有什么不对?”

    他一时默然了,面对少女咄咄逼人的笑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风飕飕的吹着,丹离见他这么笔挺挺拔的站着,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时心里不忍,端过他手里的药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边还是要嘴巴逞凶一下,“好苦好腥,这煮的是什么啊”

    小小的嘀咕,却止于她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她的脸显得绯红,大概是被药汤的热气熏得。

    放下了碗,她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口气居然比他方才还老气横秋,“总之,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你实在没必要多管我的闲事——我的脾气也坏,刚才居然吼了你,实在对不住了。”

    他默默的看着她巴掌大小的小脸,突然觉得她抿着嘴硬撑的模样非常可爱——小小的,苹果一般微红的脸,眉眼间满是不羁的明丽狡黠,即使是脾气大坏发作,也是吸引人目光沉醉的。

    这还只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又该是如何的绝代风华,迷死世上男儿呢?

    他摇了摇头,将数声叹息吞在肚内,再不提任何劝说,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家住在金陵城里?我送你回家吧。”

    “家……”

    她咀嚼着这个字眼,熠熠的双眸,瞬间陷入了茫然。

    家?她还有家吗?是指那个只剩下石块砖瓦的怀玉宫?

    她垂下了头,认真考虑了一回,终于笑道:“也好,就回那里吧,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先休息一阵再说。”

    就是想去天门拜师,也没有大过节上门的道理,况且她现在受伤颇重,实在也该养精蓄锐一番。

    “好,那我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罕见的,冷面冷心的他,既然也破例开了这种玩笑,只是衬得他那严肃的下颌,实在让人更想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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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莫道前路无知己】………

    罕见的,冷面冷心的他,既然也破例开了这种玩笑,只是衬得他那严肃的下颌,实在让人更想喷笑。

    她喝完了药,他也将直立的长枪收折成三截,仔细收入束套之中,两人便朝着金陵城进发。

    风变得略小,大片的银洁雪光下,却是高低崎岖的路面,十分危险。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雪地里,任由雪水润湿了鞋袜,只是专心致志的,沉默的走着。

    就这么穿过城门,走进喜气洋洋、人声鼎沸的金陵城,只觉得身边好似是快乐的旋涡,人们说笑着,虽是天色小亮,一些华丽的灯盏却仍亮着,显得天边的启明星都黯然不见了。

    一股甜香冲入鼻子,是粉圆热腾腾的香味,丹离觉得自己腹中饥荒,好似在微微蠕动,她不禁吞了口口水。

    “你想吃那个?”

    冷淡的嗓音问道。

    丹离微微低下头,芙蓉粉面上闪过一道羞笑。

    他伸手入怀,取出黑布钱袋,抖开一看,却发觉只剩下二十来个铜钱,不由的也呆若木鸡。

    “糟糕,上次大家喝酒是我请客……”

    他沉声低喃道,斗笠遮盖下的冷峻面容上,也出现一抹可疑的微红。

    笑眯眯的摊主拯救了这对发窘的男女,“客人,一碗五个铜钱,您要几碗?”

    “一碗”

    神秘人语出如电,好似怕摊主反悔一般,赶紧把钱放下。

    回头看着少女微微睁圆的杏眼,他匆匆加了一句,“我不爱吃粘腻的东西。”

    信你才怪呢

    少女嘟起红唇,盯着他那只瘪瘪的钱袋,目光有些古怪。

    摊位上人满满当当,丹离只得端起碗,坐在庙宇屋檐下的台阶上,慢慢吃着。

    两人并肩而坐,不远处的人潮笑语,花灯璀璨,显得有些模糊,好似是另一个世界了。

    “大叔?”

    “……?”

    “真是让你破费了,你钱包里可没剩几个钱了。”

    少女天真无邪的言语,却似一支利箭,不仅戳破他的荷包,还把他男人的自尊心刺了个对穿。

    神秘人摸了摸斗笠,苦笑一声,道:“确实啊,比起你父亲唐王坐涌江南富贵,我实在是穷得掉渣了。”

    “哇”

    丹离尖叫一声,险些把手里的碗都甩到出,她一双杏眼瞪的老大,好似猫儿一般妩媚可爱,“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

    “你刚才已经说漏嘴了——父王二字,再加上你一心回到金陵,你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丹离眨着眼,“你,认识我父王吗?”

    “身为草寇,贱名不足以入王侯之耳,但……”

    “身为一个大名鼎鼎的通缉犯,将来有一天,我将直捣黄龙,攻入这唐国的富庶金陵、

    神秘人的嗓音说到这里,显得冷凛严肃,但,丹离却感受不到半点恶意与杀气。

    于是她安心的舀了一勺子粉院,塞得嘴里满满的,腮帮子鼓起,引起神秘人的轻笑,“你的吃相……简直象是一只松鼠。”

    “象松鼠也比饿死好”

    少女干脆利落的呛了他一句,狼吞虎咽之下连声音都模糊了,“我住的怀云宫简直跟鬼屋没什么两样,送来的食物都是又冷又难吃,好不容易躲在外面又满了一年,眼看过节又要回去吃那种猪食,我不如现在先吃个够本”

    神秘人显然吃了一惊,“贵为公主,日子竟是如此难熬……”

    丹离白了他一眼,眼风狠厉又娇俏,“我母亲早逝,我爹都快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了,得势的宫女吃穿都比我好,好在我那里无人问津,找人做替身潜着,我就能出游一整年”

    “原来是这样……”

    神秘人的嗓音,多了几分怜惜,甚至是同病相怜——

    “你和我的遭遇,实在是太相似了……”

    迎着少女惊愕的目光,他沉重的吐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父亲也是早逝,我母亲,也对我不闻不问,很早就丢下我改嫁了。”

    丹离的眼瞪得越发的圆,嗓音低而清脆,“原来你也是跟我一样倒霉……”

    神秘人的目光,因同病相怜而显得温和宁静,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空中一声冷笑——

    “好一个唐王之女,好一个同病相怜”

    随着这突兀一声,周围的人潮花灯都隐没不见,两枚棋子,一黑一白,宛如流星飞矢,扑面而来

    丹离闪避,神秘人以枪尖格挡,但,那两枚棋子近得身前,却化为两团光晕,围绕在丹离身上,随着这两道异光一爆,丹离身上光芒一闪,好似有什么影子脱离了她的灵魂,顿时一阵心悸。

    “你们以为杀了那个刺客就万事大吉了?清韵斋的手段,可不止如此啊”

    朗声一笑,来者隐身于白雾之中,手一绘,那道影子便被黑白棋子困住,嗡嗡闪动,竟化为一只巨大而神秘的眼珠。

    “清韵斋的天来之眼,擅长追踪,虽然这一路上,因为‘某人’的气运被暂时压制,但,一旦你回到唐王宫里,它就会立刻显示你的方位和真实身份,啧啧,可爱聪明的小姑娘,只怕你不出三天就暴病身亡了。”

    丹离悚然一惊,浑身冷汗冒出,一旁的神秘人也冷哼一声,深深按捺住心头怒火。

    “要对付清韵斋,你们两人还远远未够……”

    无形之声轻笑,好似一位浊世佳公子,“目前,还该韬光养晦,各自完善自身的实力才是。”

    “阁下到底是谁?”

    神秘人挺身上前一步,手中长枪从束套中跳起,瞬间连成一体,凛然枪势直透迷雾。

    “你们两人的命数,乃是未来时局改变的关键,若是在此死去,未免太过无趣了……”

    迷雾中那人笑得轻松不羁,“这一劫,就由我来替你们解决,今后,你们的命运,就只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笑声一停,黑白棋子化为黑白双鱼,旋转成阴阳双极,巨大浩然之力漫布天地,竟生生将那只“天来之眼”化为齑粉

    浩然之力席卷天地,一切的迷雾,宇宙经纬,都在这一刻扭曲不稳——

    丹离再也站不住,踉跄的要摔飞出去,却被神秘人一把抓住,巨大冲击让他的斗笠也飞甩出去,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眉目,冷峻而俊深,一双幽黑暗沉的眼,望定了她,却是温和而怜惜,抓住她手腕的铁掌充满了热力,好似要将她揉入怀中,

    “抓住我的手”

    术法织就的无形狂暴之风肆虐,两人即使抓得再紧,却也一分分,一寸寸的分开

    “就让我,把这一段从‘时’与‘空’的缝隙中擦去吧你们不曾相遇,也不曾相识。你们两人,甚至是明瑶华,都将失去这一段的记忆”

    天地间,只有那人的睿智轻笑。巨大的术法洪流,将一切都吞没殆尽

    宛如琉璃般碎裂的一声,他们两人紧握的手腕,终于脱开了,下一瞬,彼此都发觉,对方在朝相反方向急速飞驰。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少女的尖声,几乎被狂风肆流吞没。

    “秦聿我的名字,叫作秦聿……”

    神秘人已经化为一个黑点,嗓音模糊得几乎听不见了,“我才二十七岁,下次不许再叫我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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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我以我血荐轩辕】………

    幻境的光幕在这一瞬好似触及到极为可怕的法则之力,顿时化为碎片散飞开来,丹离顿时觉得脑中一清,从多年前的记忆洪流中挣脱开来。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那梦宛如惊鸿巨涛,惊的人心魂荡漾——

    我的名字,叫作秦聿……

    这一声震破一切虚空,在旧时记忆里响彻。

    难道是他?

    她的心绪恍惚动荡,看向未央宫的方向,却不料粉色柔光幻境迅疾凝成云雾,弥漫扩散之下,有将整个皇宫笼罩的趋势。

    “这是……迷心幻境?”

    丹离立刻警觉,依稀辨认出这是天枢宗的逼命绝技,“难道是梦流霜……”

    她又回望了一眼残破的长乐宫旧址,心中很是纳闷——梦流霜已是一败涂地,本人也是伤重难愈,她当时没有自寻短见,怎么会突兀发难,大有拖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眼见粉色光雾越发肆虐,她叹了口气,认命的盘膝坐于榻上,神魂出窍之下,袖中的小纸人顿时化为长身玉立的国师。

    “没办法,终归是我欠了你的……”

    她的眼波,朝着皇帝寝宫的方向瞥了一眼,低声说道,近似无奈的咬牙,又有几分自己也不曾觉察的娇嗔甜蜜。

    国师飘然立身于半空中,白衣翩然,冷酷的眼扫向这无边无际的粉色幻雾,随后手捏法印,顿时有雷光轰然劈下。

    未央宫,皇帝寝殿侧边的静阁上,昭元帝与几个亲信臣子还在夜谈商议,骤然,薛汶好似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站了起来。

    左相也感觉到自己腕间的金环嗡嗡作响,好似活物一般震动着,他心头一凛然,再也坐不住,起身看向窗外,嗓音低沉而愤怒——

    “是一种极为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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