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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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离纤指伸出,准确的接住凭空闪现的小小纸人,随后吹了口气,待它平整后,这才收入袖中。
她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连忙拿起桌上啃了一口的香酥鱼串,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鱼串虽然香嫩入味,奈何已经半冷,大冬天的吃进肚里,需配上浓浓一杯茶才合宜。
丹离一摸茶壶,发觉也已经冷透,这才想起自己关门独处已经两个多时辰,不禁自嘲一笑。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梅选侍的响亮笑语,“丹离,快出来吧!”
“哎————”
丹离拖长声音答应着,随即开门走了出去,一眼看见厢房窗前微微冒着热气。
全鱼宴还没吃完吗?
她心中狐疑,走过去一看,迎接她的是一桌七个大盘。
每盘里整齐的码着一半佳肴,好似才回锅热过,冒着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快吃吧!”
梅选侍递过竹筷,笑着说道:“这可不是这群贪嘴狼们吃剩下的,而是我事先从他们筷子底下夺起放好的——就是鱼汤被我们这位姬常在给偷吃了一口!“
她说着狠狠的用眼剜了一旁正跟麻将抱成一团的姬悠,冷笑道:“你是属猪的吗,给你盛了两碗,你居然还敢喝第三碗!”
姬悠好不容易才从麻将爪下将最后一碟凉拌鱼皮抢下,囫囵塞进嘴里,连说话都口齿不清了,“太好吃了……没忍住。”
丹离瞥了他一眼,决定不去跟这吃货计较。她接过鱼汤,一边感受着碗边热气,一边以阴测测的目光瞪着那只蠢猫——
“麻将,我们好象还有笔帐没算……”
平静到发冷的嗓音,显示她内心的不平静,麻将浑身寒毛竖起,绿瞳骨碌碌乱转,只恨爹妈没生八条腿让它飞奔到天涯海角。
“你真是出息了嘛……”
丹离笑得阴森,一步步朝它逼近,麻将吓得瑟缩,缩到了桌角。
“你关键时候出声陷害主人,我险些被你害死!!你居然还有脸蹲在这大吃大喝!!!”
丹离彻底咆哮了,一把揪住它的尾巴,不顾它的死命挣扎,面露杀气道:“我明天就用猫蛇炖个名菜‘龙虎斗’,一定好吃又大补!”
麻将吓得连绒耳都耷拉下来,连声喵着直讨饶,一边梅选侍看它实在可怜,咳了一声劝道:“龙虎斗确实大补,但是万岁赐给你的这些,可更是温养体髓的好东西——你还是先放过麻将吧。”
她打开一旁的精致食盒,只见热气与奇香扑面而来,“乳汁血燕,金盏明烩、洛白鱼羹,银线素什锦……这些都是补气养血的宫廷御膳,哪一样不比这只满身肥肉的麻将好吃?”
麻将听到说自己“满身肥肉”,弱弱的喵了一声抗议,随即却反应过来,顿时点头如捣蒜,下巴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就想发笑。
丹离望着这琳琅满目的御膳,眼中波光一闪,随即冷冷瞪了麻将一眼,“今天就先放过你!”
她动手把精致瓷盘一一摆开,打了个呵欠道:“大家一起吃吧!”
没等梅选侍推辞,姬悠欢呼一声,连忙又坐回桌边,举筷就要再次风卷残云。
“某人不是每晚必定泡澡,雷打不动吗?怎么又坐下吃了?”
梅选侍揉着额头讥讽道。
姬悠闻言从高如小山的菜堆中抬起头来,斯文的抹了抹嘴,露出一道魅惑众生的梦幻笑靥——
““象我这么天生丽质的人,偶尔一次没泡,也不影响这一身冰肌玉骨呀。”
说完还不忘拿起团扇掩面,一副娇羞不胜之态。
“你够了!少恶心人——要吃就快吃!”
梅选侍冷冷看着他运筷如飞,好似是在舞文弄墨般斯文,效果却如蝗虫过境,唇边不由闪过一丝柔和笑意,却仍不忘挖苦他,“你前辈子一定是猪投胎来着。”
“那你肯定是猪圈旁树上的巧嘴八哥,成天对我叫着:哥哥呀……哥哥呀。”
姬悠没打个顿就轻松接上了。
梅选侍面升红霞,不知是羞恼还是气的,一旁的丹离哈哈大笑,乐极生悲之下一块鸡骨哽在了喉咙口,顿时呼吸不能。
“快灌水啊……”
“拍胸拍胸,让她透过气来!”
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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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青溪》,是你小时候教我念的,如今再吟,却是人事已非。”
清冷澄澈的嗓音,宛如青溪长流,平静中含着复杂旖旎的情怀。
雾散之后,出现在昭元帝眼前的,竟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紫衣纤影——
羽织!
昭元帝幽沉双眸,第一次出现了惊天波澜,“怎么是你?”
“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
紫衣女子轻声一叹,缓缓侧过身来,“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停了一停,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谴责,“你居然跟无翳这个邪魔歪道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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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月光皎洁清华,照在她雪白晶莹的丽颜上,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闪着薄怒的光辉,更映得额头中央那一点朱砂红痕美不胜收——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跟无翳这个邪魔歪道有来往——权势帝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她的眼中闪过谴责和不认同,映入昭元帝眼中,却让他的双瞳在这一瞬变得更加深邃,眉心那道皱痕更深。(看小说到顶点。。)
淡然声音在无尽夜幕中回响,荡起苦涩的自嘲涟漪,“在你心中,我原本就是狂妄恣意的野心家,就算跟邪魔歪道来往,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完全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羽织微微咬唇,嗓音因微微急怒而越发清脆,“你知道这故作神秘的无翳公子是什么人?”
昭元帝静静的凝望着她,眼中平静幽冷,却蕴藏着太多的复杂情绪,只有眼角强烈的光芒,才显示他内心的激烈与复杂,“身为清韵斋主次徒的你,大概对他的底细已有所了解……”
羽织抿紧了唇,眼中透出冷怒,双瞳越发剔透如同冷玉,“无翳虽然小心掩饰,却在还逃不过我师傅的慧眼——他乃是天门的余孽,天机宗中重要人物!“
“天机宗……”
昭元帝低声重复道,随即想起了薛汶先前的解说,他眉心微皱道:“传闻天机宗精通卜卦星象,他们并不以咒术危害人间,你们又为何如此敌视?”
羽织轻声一叹,“术者的道理,就如同你的军略一般,外人是不会懂的。”
她的水眸凝视着他,仿佛觉得自己说话口气太过亲昵,她肃容低声道:“邪魔中人以术法害人,就算再嗜血好杀,也不过是十人百人受害,但是天机宗却敢妄窥天机,以星辰之力扭变世道循环之理——一旦被他们得逞,便有王朝兴衰更迭,稍微不慎,更会是百年血腥乱世!”
她说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好似夜冷深寒,又似方才说出的内容让她自己也心惊,“天机宗之人,看似淡泊无为,实则是最恐怖的大奸大恶!这样的人,你居然跟他有所来往,我真是不知你想做什么?!”
昭元帝听了她的冷然质问,唇角终于勾起一道轻微弧度,似漠然,似嘲讽,“我身为天子,征辟一二异士能人,也需你清韵斋过问吗?”
这一句口气太过不善,从未见他如此严厉的羽织不禁胸口一窒,面容顿时失去血色。
但她随即却挺直了脊背看向他,声音坚定清脆,气势寸步不让——
“既然身为天子,便更该遵循世间义理!你以一己之好,擅自兴兵攻伐唐国,将国中王族幽禁凌辱,还将整个唐国吞并——现在你居然更进一步,去跟邪道结交,你这样象一个贤明的天子吗?!”
“身为贤明天子就该被诸侯挑衅而不还手吗?”
昭元帝的声音带起了冷怒,嗓音不再默然,而是略微提高,“唐国质疑我得位不正,我征伐问罪于石氏,又有什么不对?”
“国君得罪于你,你命他退位便是,又为何将整个封国都收回朝廷手中——从周天子分封至今,哪有贤明的天子贪图诸侯国的土地?”
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之间满是剑拔弩张。
羽织也是怒了,声音也显得高而清脆,“你要做天子,便该遵循千百年的义理和规则——我听说你又是磨刀霍霍,准备朝其他诸侯国下手,诸国都是胆战心惊,不知宗庙国稷何存,你这样做,比起上古时候的暴君桀纣又有什么区别?”
“千百年的义理和规则?”
昭元帝露出一道冷冷的笑容,眼中的复杂情愫,在夜色中逐渐褪淡,“周朝姬氏传位数百年,就是因为只能遵循上古规则,不敢对诸侯下狠手,这才被他们侵吞蚕食,最后落得失国黜位。”
他的声音冷然,不疾不徐中,自有一种稳如磐石的无形之物,让人无法轻易开口反驳,“如今我既然登上大位,当然要剪除这些诸侯的威胁,将所有封国收在掌中,随后打乱疆域,重新划分郡县——这样,才会有真正天下一统,安宁长固的江山。”
“你……!”
羽织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上月才逝世的师傅嗓音——
“此人狂妄之极,离经叛道已是无可救药,终究非人君良选!”
她打了个寒战,浑身都仿佛置身在冰窖里,心中满是惊疑剧痛——
不会的!不会的!
她心中无声呐喊:我一定能将他导回正道!
深吸一口气,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夜色微茫中,她深深凝视着他,不再似方才那般据理力争,嗓音变得迷茫低婉——
“一别多年,你我之间,又要这般开始争吵吗?”
羽织略微别过眼,无奈的低问。夜色中,她的水眸盈盈泛红,香肩微颤之下,显然也非全不动情。
昭元帝也平静了下来,他剑眉微动,目光也凝合到一处。夜色一片宁静,两人站得很近,彼此之间,仿佛能感受对方身上熟悉而陌生的气息。
就这般凝视着,这般缱绻而复杂的气氛……
山岚吹过他的衣袂,她的长袖也飘然而起,两人伫立风中,远远望去,好似一对天生的神仙伴侣。
他的目光缓和下来,黑瞳深处,甚至有一丝迷离,半晌,他终于开口了,“跟我一起走吧,羽织。”
仿佛被他那纯黑而幽邃的眸子所蛊惑,她也有些恍惚了,慢了几瞬,才听清他说的话,“跟你走?”
她随即反应过来,咬了咬唇,决然道:“不,我不会跟你走——清韵斋才是我该回的地方。”
“果然如此。”
昭元帝苦笑的摇了摇头,眼中瞬间产生尖锐之痛,随即一隐而没,又恢复了平日的幽沉默然。
他的笑声带着苦涩,悲愤,痛苦,以及狂怒,长笑过后,他不再留恋的转身就走。
羽织站在原地,就这般痴痴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心里都是冰冷苦痛,她仰起脸,缓缓的闭上了眼——
多年前,我曾经说,从此陌路。
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