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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先知风起月含晕】………
第一百零三章先知风起月含晕
昭元帝一楞,随即大笑起来,颇为有趣的挑眉看着怀中之人,“朕富有四海,还赔不起你这全副家当吗?”
丹离靠在他胸前磨蹭,侧过头去,对着一旁的梅选侍露了个得意的笑容,冲着她眨了眨眼,“光是这里的紫檀木箱笼都是极为贵重的,还有这些钧州的白瓷……对了还有梅姐姐的雪缎——”
梅选侍听到这里再也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人家是借花献佛,眼前这位却是慷他人之慨来还债!
丹离冲着姬悠甩了个趾高气扬的眼风,神色之间示意道:我的债还完了,你的呢?
姬悠顿时面色发黑,狠狠瞪了她一眼,丹离不禁笑得乱颤,肌肤贴近的磨蹭,无意间却点燃成年男子内心最深处的狂兽——
昭元帝倒吸一口冷气,手下用劲,丹离环抱住他的腰,顿时嘶嘶呼痛,“你弄疼我了……”
这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却丝毫不似各位宫妃一般矫揉造作,昭元帝纵容轻笑,将她稳稳揽入怀中,朝着两人微一颔首,便转身离去。
麻将见主人要被带走,撒娇的连声喵喵,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跳上了丹离的肩头,宛如无尾树熊一般巴住主人身躯不放,傻傻憨态让人笑不可抑。
“哈……果然是物似主人形!”
昭元帝放声大笑,洒脱嘲笑让丹离恼羞成怒,纤指细细一拧,恨不能将他腰间皮揉旋个方向。
昭元帝剑眉一皱,将她拦腰一抱,宛如掷麻袋一般朝背上一甩,不顾她的挣扎娇喝,大步流星而去。
梅选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因着吃惊和窃笑,她的唇角微微抽搐,“丹离真是好胆色!”
“那也要皇帝吃她这一套才行。”
姬悠轻笑一声,望着她的眼神却是灼热粘连得让人浑身发烫,“就如同我被你吃得死死的这般……都是命里的欢喜孽缘。”
“你、你……!”
梅选侍顿时霞生双颊,连话也说不连贯,她嗔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说完便匆匆奔了出去,简直如同落荒而逃一般。
姬悠望着她轻盈优美的身影,眸中灼热丝毫不见消退,却又多了一重复杂唏嘘——
“你迟迟不肯接受我,是因为……你房里的那些雪缎吗?”
他声调和缓,其中危险意味却让人心中一惊,一声轻叹,他垂下了眼眸,眼中深沉让人无法揣度其中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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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离醒来时,又是日上三竿了,她懒懒起身,任由一头青丝披泻而下,却自顾自的揉着太阳穴——虽然睡得不少,却仍能感觉到阵阵抽疼。
她支着额头,想起昨夜纵情**之后,自己沉沉入睡,却做了一夜漫长的梦。
梦中那些浮光掠影,惆怅旧念,醒来已是回想不起,最后剩下的,是胸中那空落落的钝痛,缓缓一闪而过。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让宫女们取过热巾净面,却觉得一团毛蓬蓬圆球飞扑上床,想也不想,她一把拎起,低声警告道:“麻将!这是万岁寝宫的龙床!”
然而警告显然被当成耳边风,麻将前爪揪起一穗绣品,胡乱撕扯着玩个不停。
丹离看着那精致绣品变成一团乱线,心疼之后便是心虚,她别过眼去装做没看见,口中只是恨恨道:“你继续闹吧……等下大厨就来拿你去做‘龙虎斗’!”
“龙虎斗”对麻将来说是个禁语,它惴惴不安的缩回了肥爪,谄媚而讨好的抱住丹离肩头,喵啊喵的说个没完。
“你是说昨晚的那个妖物?”
丹离黛眉微蹙,淡漠中却有些厌烦的叹了口气,“她死不了,今晚大概还会有人受害。”
麻将急着连声叫唤,丹离一把将它揪下,低声训斥道:“她爱杀谁与我何关?你居然想让我多管闲事?!”
眼看麻将又在辩解,丹离目光一闪:“你是说她本身很是可怜?”
她嗤笑一声,冷然道:“这世上可怜之人实在太多,我若是一一插手,只怕真要变为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手中不闲。”
麻将又在撒娇耍赖,丹离叹了口气,断然摇头道:“此事我也无能为力——她是自愿接受等价交换,将自己的魂魄之一换取所需之物,契约已成,谁又能破坏?更何况,与她交易之人也是一宗之主,与我地位相当……”
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麻将仍是不死心的继续喵喵叫着,丹离瞥了它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嘲讽,“你是说,天枢宗主梦流霜实力并不如我?”
拍下它的圆头,示意它不必再说,“三宗共议即将召开,如今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蓦然对上梦流霜,即使取胜只会让旁人渔翁得利。”
丹离随即打了个呵欠,微微扬声,以慵懒之姿唤道:“我的早膳准备好了吗?”
重重帘幕外,侍立的宫女们见她坐在床头与猫亲昵私语了半天,居然又老实不客气的要吃要喝,各个都是面露不豫,但摄于皇帝对她的宠爱,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丹离正在幸福的享用美食,寝宫旁那间议事阁中的气氛却是诡谲凝重,陷入了无人开口的沉默之中。
阮七软甲在身,却仍单膝跪地,执意请罪,任凭昭元帝如何温言抚慰,都不肯起身。
“宫闱连番出事,一切都是末将守卫不严之过!”
她紧闭的唇中只吐出这一句,随即便默然无语。众人居高看去,只见她面若寒冰,唇角微颤之下,竟是咬得泛了白。
“宫掖不宁,连发命案,阮将军确实有疏忽之失……“
身着紫衣,却神色冷肃的左相慕吟风声调低沉,随即却猛然拔高——
“但万岁自身,难道丝毫没有责任吗?!”
他冷然怒喝之下,转身看向昭元帝,目光犀利严苛之下,能让任何明君圣主都为之退却,“妖物行凶之时,万岁却忙着跟那个唐国的罪女**嬉戏,甚至还连着两夜将她带回寝宫,宣yin乱无度……这岂是人君该为之事?!”
他目光盯紧了昭元帝,犀利之外,更有三分沉痛与不敢置信,“万岁还记得,你答应过微臣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夜雨闻铃肠断声】………
第一百零四章夜雨闻铃肠断声
昭元帝剑眉一凝,“朕当然记得。”
慕吟风冷然看想他,大胆言语让人替他捏了一把汗,“臣当时犯颜直谏,请您远离唐国那位丹离公主,没曾想,您居然还是频频召幸于她——如此出尔反尔,岂是帝皇该为?”
“那只是一次偶遇。”
昭元帝沉声说道,眉间微皱显示他已然不悦,却还尽量耐心听从重臣的谏言。
“偶遇也好,特地会面也好,万岁都该把持得住。”
左相言语简洁了当,却是寸步不让。
剩下寥寥几人感受到阁中凝滞僵硬的气氛,互相使了个眼色,一齐告退而出。
广阔阁楼中,只剩下君臣二人四目相对,却是各怀心思。
左相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冷然怒意,耐心劝说道:“陛下您也该知道,唐国那群旧人貌似恭顺,实则并不安分——您将这样的危险揽在身边,实在是祸不可测啊!”
昭元帝默然,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目光沉静而坚定——
“她在朕的心目中,确实与众不同。”
“万岁!”
左相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懑,毅然起身,目光冷得好似要结出冰来,“既然皇上执意如此,臣也不便多加妄评——就此告辞了!”
他好似心头怒火万重,再不愿多说一句,竟是转身拂袖而去!
昭元帝并未计较他的无礼,只是负着双手踱到窗边,望着半轮残月皱眉沉思。
半晌,他才转身离阁,漫无目的的在苑外走着。
苑外一片空旷,前朝的华缎绕树,花灯遍照早已不在。旖旎妙曼的碧玉响板和霓裳歌舞也无人再续。九曲回环的廊腰曼阁回荡着北风的凛冽,窗下流淌的池水被封在坚冰之下,又遭重雪堆积,四周只剩下广大单调的未化之雪,以及隐约露出的朱柱飞檐。
天渐渐暗下来了,昭元帝的双眼因着混沌迷离的冰雪残光而微微眯起,骤然,他朝着矮树藤罗中低喝道:“什么人?出来!”
树影恍惚之中,一道矫健而不失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银白鬼面,珠红链缀悬荡胸前,长戟负于身后,悄然出现宛如幽魂一般。
“是你!”
昭元帝顿时一惊,细细打量了阮七一回,只见她神色空茫,双眸直勾勾的凝望着自己,竟是失魂落魄之态!
“大哥——!”
阮七乍然见他,却是双眸一亮,顿时从茫然中惊醒过来,她眼中露出诡秘而狂喜的闪光,仔细看来,竟似魔似癫一般。
“你怎么了?”
昭元帝眉头皱得更深,以为她是喝多了酒,正要恨铁不成钢的怒斥,却见阮七疾奔而来,脚步一个踉跄,就似要绊倒在地。
“小心!”
昭元帝伸手一扶,让她稳定在地。
“大哥……”
阮七上身倚在他臂弯里,浑身好似一颤,似叹似泣的喊了一声大哥。
昭元帝从未见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不觉也是心头一软——阮七从十一岁时就跟随着他,一路行来,亦徒亦妹一般的逐渐长成,宛如他的家人一般。
“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再次追问,低下头来察看她的具体状况,却骤然发觉她面色惨白,浑身都似在痉挛,惟独瞳孔深处竟是一抹惊人的血红色!
“大哥……宫里闹成这样,我、我——!”
生平第一次,阮七容许自己露出软弱的情绪来,她侧过脸去,眼角落下一串清泪来。
‘原来你是为此而烦恼!“
昭元帝顿时以为自己明白了,他将阮七扶起身来,冷然一喝道:“把眼泪擦掉!”
阮七冷不防被他一吓,顿时止住了泪。
“宫中妖人作乱,又有宫妃颇不安分,这些都让你难以应付,其中难处朕都知道,但你面临逆境,便要沮丧失落,一蹶不振吗?!我平日是这么教你的吗?!”
阮七泪眼婆娑,听着这句,却是垂下了眼,遮掩了所有复杂的情绪——
皇上……我的大哥,你的教诲,我无时无刻不记挂在心,可是……!
昭元帝冷然扫了她一眼,虽然心下关切,口中却仍是淡淡道:“朕将整个宫掖的安危交托于你,便是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一切——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朕等着看你的行动。”
说完转身要走,却冷不防背后一道手臂伸出,抱住了他的腰!
“大哥……你看看我,回头看我一眼!”
低沉而颤抖的呢喃,在他身后响起。
昭元帝心头一震,顿时好似明白了什么,因着惊愕,他猛然回过身去,却被阮七的双臂箍得紧紧,冰凉的手指,超乎寻常的力气,一时竟让他难以挣脱。
傍晚最后一丝暮光照在阮七身身上,她冰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而羞涩的嫣红来——
浓若点漆的乌眸,英气之外更见清隽风华,这一瞬,昭元帝惊觉,自己好似见到了多年前的羽织!
他瞬间身上一震,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