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老人的下巴有血丝伸出来,慢慢的,越伸越多。然后,老人的右眼球慢慢脱落出来,连着眼眶一根红筋,似坠未坠,始终没掉落地面。这一切都发展的很慢,佟也还未来得及害怕,老人的脸又恢复正常。然后他说:“你明白了吗?”
佟也张张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点头。老人又说:“你走吧,好像平时那样结帐离开。让人看出不对,你永远也走不了了。”
佟也心跳如擂,他赶紧起身去门口柜台结帐。等待柜台小姐算钱的时候,他忍不住回望,老人还在低头吃他留下的面,他用的不是手,而是舌头。再看其他桌上的客人,果然也有人用舌头吃面。只能坐两人的方凳能坐四个人,全是因为有两个人只用半边身在坐,另外半边,是略斜地漂浮着。
这时,老人抬起头,警告地望了他一眼。他赶紧别过脸不敢再看。结完帐,马上离开面馆。起初他只敢加快脚步,等走出面馆的那条街道,他跑了起来。一股作气跑到公交车站。
公家车来了,只有几个人,他习惯性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打开窗子,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鬼这个神秘的字眼跳进脑海。他大力掐了自己一下。疼痛中,他开始明白过来。从小到大听过的鬼故事,看的过的鬼片也让他了解,方才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在他恍惚间,公交车已经走了十分钟。还有两个站,他就该到朱砂家了。佟也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却发现车上人多了许多,一下变的拥挤不堪。
当中有个矮个子的孕妇站着,一手扶着凳子上的扶手,一手努力想去抓车顶上的把手。佟也本能站起来说:“小姐,你来这坐吧。”
原本有些吵闹的车厢一下静了下来,有股莫明的凉意从脚板直窜进脑门,佟也马上醒悟过来,这时间会那么多人么?果然,那孕妇转过脸,适才侧过去的另一边脸全是血。车厢上除了司机和坐着的几个乘客,其他全都转脸看着佟也。这当中仅有几个脸稍微正常些,其余的脸全像染坊,有些还隐约可见白骨。
冷汗流了下来,佟也一时忘了反应。他只听见面前的人们,不,应该是鬼们开始窃窃私语,“这孩子看见我们…”“嘻嘻,是个干净的身体哦。”“魂魄应该很好吃吧。”
这时,公交车到一个站了,佟也想出去,那些鬼拉扯着让他出不去。蓦地,一股强光从他身后发出来,那些鬼被迫退后几步,有声音高声说:“佟也,跳窗,”
佟也望出去,朱砂在车窗下仰望着他,佟也高兴极了。马上就跳下去。朱砂拉住他的手说:“跑吧,佟也。”
有阵熟悉的感觉又悄然浮进心里。佟也不及细想,便跟着朱砂的脚步飞快跑起来。
某户飘出轻柔好听的歌曲:“在寂静的街道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她手牵着手慢步走,晚风轻轻吹拂我们的脸,真希望这条路长的没有尽头……”
这歌钻入佟也的脑子就自动转换成:“在空荡的街道里,没有人,只有一堆鬼,我和她手牵手像野狗一样发狠狂奔,阵阵阴风从背后吹来,我真害怕路长的没尽头……”
两人跑了许久,跑一段,朱砂就往后打几个符,让后面的鬼退后几步,几番动作下来,总算也让他们跑了到朱砂家楼下。
朱砂说:“到了这里,就安全了。你害怕吗?不管怎么害怕,千万别流眼泪。千万…”
还没等她说完,只见佟也怔怔地流泪说:“我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出去鬼混……”然后,佟也大声说:“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怎么回事?”
朱砂立即反应过来,双指插入佟也的眉心,大声喝道:“你给我出来。”
一个矮个子的孕妇狼狈地从佟也身上跌落出来,神色哀凄说:“小哥哥,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让她帮我问问我丈夫……咦,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未几,她痛苦地叫嚷起来。
朱砂没理她,只用力抓住佟也的双肩说:“佟也,如果呆会昏睡过去,记得谁来你都不要理会,更不要说话。”
佟也用力点头,朱砂马上拉他回家。在楼梯间,他听见外面越来越多的尖泣声,恐怖地令人心颤。朱砂无奈说:“从小到大,只要我一流眼泪,在我附近的鬼就会很痛苦,然后会嚎叫。”
她还没说完,佟也已经双眼一翻。朱砂反应极快地接住他坠落的身体,抱他进去二楼房间。在里面又连着一个楼梯,直通一楼。一楼没有门,只有一间开方式祠堂,连着一个长廊,长廊边都是水,长廊尽头是个四方台。台中间有张地铺。
朱砂将佟也放进地铺,然后从祠堂那拿来一个高烛台放在佟也身边,上面有七根点燃的蜡烛。朱砂拉来一个蒲团,盘膝坐在上面。她说:“从来都是别人帮我祈福,没想到因为你,我会为自己祈福。佟也,但愿你的命够硬,不会被那人带走。”
佟也在昏迷中隐约听到朱砂的声音在念着什么,但待佟也睁开眼睛,他已经身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窗外有人在说话。只听见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说:“砂砂她妈,砂砂的情况你也知道,留在朱家才利于她成长。你还是继续留在德国吧。”
“不,妈,砂砂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可以辞去工作,和砂砂一起住进朱家。”好听的女声带着哀伤苦苦哀求着。
“和你们一起搞研究的夫妇也去世了吧。他们研究的成果只有你清楚,没了你那科研工作谁来继续呢?你忍心不顾他们还有你父亲的遗愿吗?”
“可是,砂砂没了爸爸,跟着妈妈又为了工作离开她,这会让她更伤心的。我不能这么做。”说着说着,那女声带着哭音。
那老声轻叹了口气,说:“不如你问问砂砂的想法吧。”
佟也还没反应过来,这身体已经主动走出房间。外面,有个老奶奶和女人在看着他。她们的面孔模糊不清,佟也几次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
老奶奶说:“砂砂,你愿意跟着妈妈吗?”
第7章 绯闻男女(下)
佟也还没反应过来;这身体已经主动走出房间。外面,有个老奶奶和女人在看着他。她们的面孔模糊不清,身后还有些人,但佟也几次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
老奶奶说:“砂砂,你愿意跟着妈妈吗?”
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心痛,他想起朱砂的叮嘱;决不出声。而这身体又一次帮他表态;‘她’默默走到奶奶身后;拉住奶奶的衣角。大力摇头。
那女人怔怔地流下眼泪。老奶奶说:“你明白了吧。”
之后画面转换,那女人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又冲了进来,含泪说:“砂砂;等妈妈做完工作就回来。砂砂要听奶奶的话,乖乖等着妈妈。砂砂,我走了。”
她走后,佟也感到一阵一阵酸意涌向鼻子,‘她’极力忍住。很快,‘她’涌起一股冲动想追出去。身后有几双温暖的大手按住她,其中一只手并轻抚她的脑袋,说:“砂砂,不能去哦。你是个坚强和聪明的孩子。为了妈妈的幸福,你不能跟着她。”
‘朱砂’跌落地,双手死抓着自己的衣下摆,佟也听见她心里在说:“妈妈,妈妈,妈妈,我要跟着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如此强烈的情绪,让佟也也感觉难受。然后,‘她’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有声音焦急地说:“妈,砂砂哭了。”
“那些鬼又该闹了,砂砂的特异能力能否找族里长老帮忙看看?……”
那老奶奶抬起手阻止那些声音,然后摸着她的脸庞,怜惜地说:“才这么点大的孩子,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砂砂,别忘记了,你和别人约好,不会轻易离开人世。那人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轻易应允。”
老奶奶的脸和声音渐渐模糊了。那迷雾般的场景散去后,佟也感到手脚能活动了。他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门。佟也走前打开它,门后面是个美丽而充满迷幻的世界。蓝黑色的天空下,地面布满深蓝色的花朵。
佟也向前走了几步,门就消失了。佟也回头望,发现自己已经置身这片蓝色的花海中。他意识到自己处在梦幻中,定下心神来观察周围。周围都是蓝色,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很远处。
这些深蓝色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人在这孤寂的天地感到丝丝温暖。佟也向山坡走过去,山坡后,是片美丽的湖,湖边有棵曼陀罗花树,花朵居然也是蓝色的。
此时,树后面慢慢走出一个人,黑色的带帽披风,帽子下流泻出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依稀可以看出是名女子。
佟也咽下口水,有些紧张。经历了之前被鬼追的事件,他很容易联想到这女子的脸没准也是恐怖万分。
老天还是厚待他,那女子袅袅然走过来,脸还是看不清楚。但佟也清楚感到她的脸很正常,也没有恶意。只听见她咽呜说:“小姐,曼陀罗终于将你盼回来了。上次见面,还是你人间的身体十四岁的时候。”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即使十分好奇,受过教训的佟也这次牢记朱砂的话。
曼陀罗惊讶地说:“小姐,身上怎么有白色的光芒。难道你遇见那该死的天使了?”
天使?她说铃铛吗?只见曼陀罗站起身,即使佟也看不清楚她的脸,也感觉到她的脸在扭曲着。曼陀罗的声音充满激愤说:“小姐和大人宽容敦厚,那天使还要苦苦相逼。小姐都被他害到人世了,他还要缠住你。”
然后她脸朝着佟也,似乎在凝视着,柔声说:“小姐,虽然曼陀罗现在法力不够,只能趁百鬼啼哭的时候入小姐梦中,并且削弱您的生气。但请放心,曼陀罗定会想到法子让您能重回阴界,回到大人身边。让那个天使诡计无法得逞。”
佟也大致明白了,这女鬼的意思是她入朱砂的梦一次,就削她的生气一次。万一哪天这鬼的法力强大了,朱砂就要被拖到阴界,就等于死翘翘。明明是害人还能让这女鬼说的大义凛然,真是强悍无敌。
这时,远处传来鸡叫声,那女鬼愤然道:“朱家人又在搞鬼了。小姐放心,待我法力恢复,一定给他们还以颜色。小姐,曼陀罗要走了,你要保重,千万不要和天使接触太多。”
说的人情真意切,听的人却心里腹诽。佟也心想:“你别保重,千万别恢复法力。我以后一定走哪都把铃铛猫带上。并且会和朱家人多多走动的。”
两人觉得自己说完或想完想说的话,均是心满意足,气氛融洽地挥手告别对方。
几声鸡叫后,佟也慢慢醒过来,他看到自己在朱砂房间,房间依然是那黑白灰的颜色组合,显得房间肃穆而寂静。
佟也坐起来看不见朱砂,只觉得全身乏力,尝试挥了下拳头,是软绵绵的绣花拳。佟也挣扎下床,拿出镜子一看,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又干又脱皮。隐约流露出一种病态的美丽。
佟也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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