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怎么好不容易出场就在说别人的坏话呢?」
娃蒂带着妩媚的笑容看着眼前那混身冒着火焰的庄严男子,在细细打量一番后确信他还是这么的讨人厌。
「好歹在精灵界中你也是个常惹我发笑的小丑,怎么每次在人间界见面都得要像这样大打出手呢?这实在是太野蛮了。」
「这或是一种宿命,也或许是一种缘份。」安鲁格拔出腰间的烈焰双刃,将手中的双剑一同指向水之精灵王,神色戏谑的问道:「娃蒂,您愿意与我共渡终生,一同对抗无尽的黑夜及娃儿的嚎叫吗?」
娃蒂掩嘴轻笑了几声,她看向安鲁格半调子战斗姿态的目光中带着轻松的神色,柔声道:「或许等你不再多话时可能就会考虑考虑,除此之外就用力量来驯服我啰……呵呵。」
娃蒂在注意到安鲁格身后那将焦躁、难耐、愤怒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少女,嘴边不经意的笑了一下,因为少女在安鲁格与自己的嘴舌纠缠中生命力也正在不断流失,这也是以人类之躯召唤精灵王的代价,而真正有经验的召唤者会以最短的时间结束召唤的必要性,那个女孩肯定是个皱鸟。
安鲁格也“终于”注意到玛尤的情绪,他带着自满的诡笑正待向前进攻时娃蒂却突然道出令他讶异的低语。
「你已经输了喔。」
闻言,安鲁格并不怀疑,他立刻警戒起周遭的气息,在眉头一紧的瞬间他匆忙的往玛尤的方向抬手一指,一道火墙便在少女的身边竖起。
「快躲开!丫头!」
听到安鲁格紧张的暴吼,玛尤这才注意到左方处有一块巨大冰色物体朝自己飞旋而来!在她移动身体的同时已经突破烈火形成的高壁,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形体缩小,正散发着白茫雾气的凶器砸向自己!
紧握的圣剑掉落在一旁,少女则是因为头卢飞撞在某个冰柱体上而陷入短暂的昏迷。
「安鲁格阿,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醉心于那些坏心思。」
娃蒂看着火之精灵王慢慢消散的身体,那带着笑意的目光直盯着后者愕然的面容。
出手的当然是那被忽略已久的杜罗,在火之精灵王出来的瞬间他便与乌鸦骑士形成僵持状态,不是因为骑士扳回劣势,而是他不得不注意精灵王任何可能的攻击行动,那随意抬手的地狱火柱已经让他失去了战意,直到自己所尊敬的那位以魔法之语发出暗号时他才鼓起勇气将手中的冰槌以回旋的态势掷出偷袭精灵王的召唤者玛尤,而这记忽视眼前敌手的攻击也付出了代价,骑士的巨剑已有半截嵌入他肥厚的右腰处,甚至那不可思议的力道带着他一同砸碎一旁的冰晶柱体!
看着意识渐渐复苏的玛尤,安鲁格在离散的最后一刻他面带惋惜的叹息了一声。
「自救多福吧,亚岚最小的女儿。」
娃蒂也在火精灵王消失的瞬间便隐入在魔法阵之中,被留下的人们瞬间陷入了沉默,剩下的两名剑手互相对看一眼,然后一同望向正紧紧抓着巨剑剑身阻止骑士继续撕裂他身体的杜罗,这让失去武器与生死博斗的强悍盗贼一下子就失去了耐性。
「还在发呆什么?」杜罗紧紧咬着牙齿,他转过头对着剩下的两名剑手怒吼:「还不快去解决那个发火的小娘们!」
只要先干掉那个阻碍的,那他就……
视线回来的瞬间,杜罗看到黑甲骑士的双手已经离开了巨剑的剑柄,接下从半空中掉落的冰柱,两手完全不顾那冰霜法术的侵入,将它牢牢的握住并且将尖锐的底部朝自己的鼻头砸过来!
玛尤强硬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她意识不清的摇着头,那模糊的目光仍然能够看到不远处的准备投掷冰枪的盗贼,面临死亡的恐惧少女咬着牙坚持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那眼角的泪花及不断颤抖的身体却背叛了她。
那急速飞旋而来的冰枪在玛尤的眼前宛如慢动作般,一幕一幕的回忆像是走马灯般出现在少女的脑海之中……在睡前父亲常常对儿时的自己讲述着冒险故事、在王宫戏弄了无数的礼仪老师、在离家出走的冒险过程中人们感谢的面容……最后的是在拉里斯镇上那舍身保护自己的……
玛尤渐渐闭上自己的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但是却在最后一刻一抹黑影遮挡住她的视线之上!
「没事吧?」
忽略了那一剎那间的疼痛,少女明亮有神的双眼彷佛被四周的空气所凝结,耳中传来的是此刻中她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玛尤苍白着脸望着眼前那被四只冰枪破体而出的厚实背影,又低头看向胸口那被唯独一把冰枪穿透而入的胸口片刻,她抬起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用这辈子以来最温柔的语气答复黑甲骑士单纯的疑问。
「没事,一点点都没有伤害到我。」
你成功了哦……
「这样就好……」
笨蛋,真的是个大笨蛋!
淡漠的声音传来,盈眶的泪水瞬间塞满玛尤明亮的双眼,溃堤的泪珠滑落脸颊,带着从口中溢出的鲜红,一同滴落在寒冰般的木板上,而眼前的骑士也随之向前倒去。
骑士生硬的铠甲与结冻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回响在这寂寞的冰冷空间之中……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没办法……」
回忆起在雪原对抗蜘蛛的冒险,那个水蓝色头发的身影……那个她有点讨厌的少女并没有像那时一般在最后关键的时刻出现,因为少女已经被她的兄长所带走,而她身为那位兄长的亲人却在这里阻止了一心解救少女的男人步伐……她深深的觉得自己是万恶的罪人,但是……至少……
无法抑制的苦痛涌上心头,玛尤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望着眼前一而再,再而三保护自己的骑士,嘴角带着遗憾却又幸福的笑容……又一把冰枪无情穿透过少女那残破的身躯,她也终于无力于支撑自己的意识,伏倒在她爱慕之人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上。
………【第五十章 结合的心灵】………
这一天,在暴雨风袭来的夜晚,叟叟的烈风夹带着沉重的豪雨,那雷电交加的轰隆巨响仍然在持续着。
不停洒落在费娜尔身上的雨滴令她曝露在外的皮肤感到刺痛,强烈的风势就像是要将她娇弱的身躯吹向世界尽头般不断击打着,但是这位在王子称呼下以女仆自居的未成熟半妖精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战斗。
精铁制造的巨剑及魔钢炼成的银枪持续交锋着,彷佛永无止尽的铿锵声响传遍这一个小山丘,位居高马上的黑甲骑士毫不理会骑士规章上公平正义的原则,与褐色的骏马合为一体以猛烈的暴发力徘徊在亚岚王子的身边,在每一记的攻击中骑士都像是卯足了全力般发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吼叫,不过王子却都是面有余力的接下任何一个看似足以劈裂巨石的斩击。
费娜尔知道,她只要加入这个战局中,瞄准黑甲骑士的空隙中射出箭矢就能够在短时间内结束这一切,与她最敬爱的王子大人一同离开这个纷扰之地……但是,费娜尔却没有办法动,更追根究底的说法是她的意识深处在拒绝着对于骑士的任何攻击动作,而这仅仅因为她“记得”骑士那熟悉的声音及身影,那原本已经垂手可得但却被她刻意埋藏在心海深处的碎片正发亮着并且一点一滴的浮上水面,这让她觉得自己可能不再会是“自己”了,就像是某种邪恶的东西在侵蚀着自己的意识层面一般,在她取出箭矢射向那个似曾认识自己的圣堂见习骑士时明明就没有这样的感受呀!
不要……不要呀……我不要这样!我是费娜尔,我就只是王子大人的女仆,我不是那个人!
怎么办?该怎么办?费娜尔交叉紧握着发抖的手掌,她将目光定在旁边剩下的那唯一一位护送的盗贼──魔法人偶!
是的,只要叫他上去帮忙王子大人,很快的就能将那个触发她心锁的无礼家伙给清除掉!
「快点!去帮忙王子大人,拜托您!」
还在颤抖的双手一把拉住那位拥有忠厚外表的魔法人偶,没有表情的面容转头看向费娜尔,没有一点如费娜尔所要求的动作,那直勾的目光只专注盯着她……费娜尔猛然放开手,面带恐惧的退后几步!因为在一剎那间她突然感觉到这个魔法人偶的眼神中彷佛带着一丝嘲讽,就像是在反问她“妳身为王子的仆从,怎么在最后关头突然倒戈了?”……
这时马匹痛苦的嘶嘶声穿透哗啦作响的豪雨传到耳边,费娜尔带着惊喜的面容转向正在战斗的两人──僵持战局发生了转变,来回狂奔的烈马被长枪在侧腹洞穿成巨张的血口,斗志高昂的骑士凄惨狼狈的跌落在座骑的不远处,精致打造的黑色圣堂铠甲被夹带着泥泞的污水所沾染,而她敬爱的王子大人正慢步走向地上那位如斗落的败犬般挣扎的骑士。
费娜尔脸上带着望着修葛罗斯的眼神中带着欢娱及一丝丝的苦色,喜的是王子如果能在这时结束这场战斗的话那她内心的骚动就能够压制下来,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她讶异的发现到自己竟然有了意图阻止王子大人的念头,她只能惊恐得用左手强硬推挤着伸向短弓的右手!
费娜尔注意到王子殿下似乎朝着自己投来怀疑的目光,但她也只能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些,好在修葛罗斯大人很快的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还半跪在地上的骑士身上。
「强悍的剑技、老练的身段、值得佩服的直觉,但可惜的是……」修葛罗斯大人用枪尖挑开黑甲骑士的全罩式头盔,笑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
骑士的面貌在这时曝露在众人的目光下,这并不是一张称得上英俊的年轻脸孔,甚至因为带着憔悴的关系而让人觉得他的脸颊有些凹陷的丑陋感,相信现在无论是谁来看这位骑士一眼都会有这种感观,但是费娜尔却完全跳过这个阶段,她死死盯着骑士的正脸,不是因为她认识这位黑甲骑士,那种程度下的认知早已略过了,现在的她只担心着自责着,那深深的罪恶感带着那“另一个人”的碎片再一次浮上来。
男子已经受到结晶恶梦感染,从他左边的眼睛及耳朵中穿刺而出的结晶来看还是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患者,费娜尔还记得他身上的种子还是自己的所为……现在的异样情感在艾斯的仪式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骑士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在疾风盗贼团播种期间曾待过好一阵子的费娜尔是非常清楚的,在这样的病症下在一般的情况下都会令人四肢发软并且只能倒卧在床上,就连下床活动一下也满身大汗,更别是像他这样与自己的王子大人经历一场战斗。
青年到底是凭着什么信念而来,费娜尔在那个“第一次”与他相遇的小巷中并没有找到,但是在此地此刻那份答案却被某双无形的手掌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我很像在哪个地方看过?啊啊,算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个碍路的小石子,那种在舞台剧上挂名为山贼骑士的免洗角色,就等着我这位主角──修葛罗斯.亚岚来教训一下。」
费娜尔的王子大人看着已经起身的青年骑士,将水银长枪的枪头摆放到左手处,带着怒意的笑容毫不保留的展现在骑士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