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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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尘-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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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严浩。我希望能帮你做些什么。如果,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和他有关的话,我愿意配合你们。”
  这时候,倒是周一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而得意的笑容。
  夏天老师来到医学心理学教研室时,严浩早到了两分钟。他看夏老师穿着黑色的羊毛套装,显得严肃而凝重。手上还拎了一个同样是黑色的小小坤包。
  周一峰早已在催眠治疗室里多加了一把椅子。两张椅子相向而置。
  严浩先进了治疗室。按照固定的套路,周一峰开始对严浩进行催眠。一切都很顺利,严浩这一次进入状态格外地快。没好一会儿,他的眼皮就搭拉上了。
  过了半晌,周一峰拉开门,示意夏天老师进去。
  “你可以和他对话,记着,我说的他不是指严浩,是指那个人。有什么就说就问吧。”周一峰俯下身,对夏天低声耳语了一番后,站在了她的一侧。
  夏天点点头,表示清楚了。但看得出她是有些激动的。身子坐得笔直,挺僵硬挺不自然的。
  好半天以后,夏天慢慢地说:“你,你还好吗?”
  严浩没有任何反应。
  夏天朝求救似地朝周一峰望了一眼。周一眼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蒋,蒋伯宇,你还好吗?你在吗?”夏天的声音颤得厉害。
  严浩的身子动了一下。突然他的头点了点。
  “你真的在吗?你,你能说话吗?”夏天的语速加快了。身子也向前倾了一下。
  “何继红,继红……”严浩嘴里的声音含糊不清。但夏天还是能分辨出来他说的什么。而且,那不是严浩的声音。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夏天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她的手不住地从坐椅扶手移到腿上,又从腿上移到坐椅扶手。她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严浩,那眼神里有几许迫切,有几许质疑,还有几许惊惧。看她几乎要站起身扑过去,周一峰拍拍她的肩膀暗示她平静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在他的身体里?”夏天摇摇头,满目的凄凉与绝望。
  “我在……我一直在……我的心在……”那声音听上去苍桑而疲惫。
  “你说你的心?心在哪儿?”
  严浩本来是松软地靠在椅背上的,夏天刚问完,他呼地一下坐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揪住了胸前的衣服。“在这儿,在这儿,一直在这儿……我好难受……”
  “你该走的,你知道的,你该放心地走的。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啊……”夏天的声音里隐隐地带了些哭腔了。
  “走……走……我该走……”严浩复又把身子靠回了椅背。“你终于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
  突然严浩猛地倾身,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来。溅得满地都是,溅得夏天的手上也有斑斑点点的红。还喷上了周一峰身上穿着的白大褂。
  这个场面让周一峰与夏天都措手不及,夏天首先惊叫起来。但当夏天猛地起身想要冲过去时,周一峰一步跨上去,拼命拦住了她。“你不能动他,不能动他。危险!”周一峰口气焦灼而紧张。
  这时候严浩开口了,他的嘴角还蜿蜒着一丝血迹。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你看不到我的心,但这样——你就会知道,我的心……我的心还是热的,我的心还是红的。就算全世界都不知道,但我要你知道。你知道吗?你还会知道吗?你究竟知不知道?!”那声音越说越伤心,到最后已经成了隐隐的抽泣。
  “你恨我是吗?伯宇,你恨我没有和你在一起是吗,你恨我选择了他是吗?”夏天也流泪了。
  “他?你……你指雷鸣?”
  夏天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不下这件事情。伯宇。”夏天望望严浩,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又慢慢地继续说:“谢谢你当时告诉我。伯宇!他最后,最后认错了。那个田倩倩,是他的前女友……”
  “他胡说!”严浩的口气变得愤怒和急燥。
  “听我说,伯宇。那个女孩儿考研时死活赖在他那里,说只住三个月。你听到的,是他们的玩笑话。后来,他带我去见了……当面说清楚了。他也搬出来了!”
  “真的吗?因为你还是爱他?对吗?”严浩这次嘴里的声音非常地清楚了。但也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你不要这样问,好不好……伯宇。那个叫何继红的人已经死了,是我让她死的,死了好,就算让她受到惩罚吧……伯宇。”夏天突然掩面而泣,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你恨我吧……恨我吧,那个伤了你的心的何继红……她拿不起你的一颗心啊,伯宇……”
  “是了……你是夏天。你不是当年的何继红了……不是当年我的师姐了……但我还是三年前的伯宇,还是三年前的那颗心啊。”严浩的嘴唇嗫嚅着,突然他变得狂燥起来,头向上挺着,手臂向上胡乱地挥舞着。“谁让我去真正地死啊?谁让我去忘记这一切啊?谁让我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啊?”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着夏天的抽泣,让站立一旁的周一峰的眼睛也湿润了。
  “伯宇……我不能说谢谢了对你,因为那两个字太轻太轻了。我不知道,三年了……你还在等啊……你怎么会还在等啊……伯宇,忘掉吧,真的……忘掉吧。”夏天的一块儿手绢已经全部被泪水浸湿了。
  “我在佛前发过誓的,如果我真得要死,就把我的心留给我最爱的人吧……我做到了,继红。可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只能依附在他的身上……这样,我才可以看见你,我才可以看见过去的继红,过去的师姐……我呆的那个地方好黑暗好让人绝望……可只要想起你,我就能坚持下来……因为,我的心没有死。我的心里还有我的爱人,我爱的那个继红啊。”
  这段话说得如此地绵长,如此地悲戚,如此地绝望——夏天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跪在严浩的面前,泪水如决堤的江水滚落在了严浩的身上。
  严浩摸索着伸出手,他的手与夏天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在深深的凝望中,夏天看到了过去的蒋伯宇——他穿着足球服在风雨操场上驰骋、他和她一起在食堂谈笑、他怀抱吉它吟唱着只写给她一个人的歌谣……时光一瞬,三载已去。夏天的心此刻痛如刀绞。
  她怎么能想到蒋伯宇生前爱得痴狂,死后还爱得如此凄凉绝望?
  她怎么能想到蒋伯宇生前重担无数,死后还千结萦心不止不休?
  她怎么能想到蒋伯宇不仅留给了她回忆,死后还留给了她一颗温暖的心?
  她越想越心酸,脸上已是泪淌成河——她不要再是那个坚强的何继红傲气的何继红自负的何继红,她不要再习惯理智习惯矜持习惯拒绝。但她——又想做回三年前的何继红蒋伯宇眼中的何继红单纯如诗的何继红。
  此刻,夏天的内心像刮起一场巨大的风暴,这风暴摧毁了她三年来为遗忘所做的努力和挣扎。但她不后悔!今天她流尽了三年来该要流的泪。但她觉得应该——那是为爱她的人流的呵……蒋伯宇走时,她并不在他的身边,她没有见他最后一面……她在内心深处从没有真正原谅过自己。
  “告诉我,继红,你爱他吗?你会幸福吗?”蒋伯宇的声音还是和三年前一样。
  “都要和他订婚了,还有什么爱不爱呢。伯宇,我知道……上次也是你救了他。那也是你的血呵。是你的血型。”夏天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
  “该还的,我会还的!继红。”
  “我知道,是你不收八千块钱,是不是?加起来是一万二是不是?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哭泣的夏天已经把下唇咬出了血印。
  严浩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但是,伯宇……你是个好人,你也不能这样不走呵,这对严浩不公平。你知道吗?”
  严浩慢慢点了点头。“是的,都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该结束了吧。我好痛苦……好痛苦啊!”
  “那你走啊,伯宇,放心走吧。我们会想着你的……”夏天抬起手,擦拭着严浩脸上的泪痕。“你不能这样,伯宇,你明白吗?”
  “你说的我们……我们,也包括她吗?”
  “她?你指丹阳是吗?她还能怎样呢。她不是想有意害你的,她爱你,伯宇。但她害怕呵,她是做错了,不该那样回避现实。三年了,也折磨得她够苦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
  “不!你不要替她说话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呵!她做伪供,她装疯卖傻,她们一家人串通一气,她怎么会爱我?她只会爱她自己!没有人比她更加自私……爱情?爱情对她来说只意味着占有和虚荣心的满足!”严浩突然焦燥不安,显得异常地激动。那声音里充满了极度压抑下的愤怒。
  “她真疯了吗?报应……真的是报应呵!”
  “真疯了!最后,她的精神压力太大了。也许,还有良心上的自责吧……根本无法坚持学习,你走后半年,就住院了。”
  她身后的周一峰在听到王丹阳真疯了时,脸色也变得煞白。双手不住地颤抖。
  “周教授,你,你明白就好了。善恶到头,终有回报。”严浩缓缓地说,眼睛却并不看着周一峰。
  周一峰已后退着靠到后面的墙壁。两条腿也抖得像筛糠。
  “答应我!走吧,放心地去吧!好吗?伯宇。痛苦总要过去。严浩不能被,被这样……他和你当年一样大呵……他还要学习,还要生活。你走吧,伯宇。”
  “我怎么走啊?我是该走了……这里不是我的归宿。我会报答这孩子,在将来。”说完这话,严浩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帮你,我们帮你,好不好?”
  严浩又没有了任何反应。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夏天等待着,周一峰等待着。
  突然严浩抬起一只手,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治疗室的窗外。“云谷寺,慧明。”然后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夏天和周一峰面面相觑。“你是说去云谷寺吗,伯宇?”夏天颤抖着声音问。
  但严浩又没有了任何反应。
  在默不作声地等待了十分钟后,周一峰说:“好了,可能该结束了吧。夏老师。”
  夏天缓缓地退到门边,脸上还泪痕未干。
  在周一峰的指引下,严浩又从催眠的状态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揉揉眼睛问:“你哭了?夏老师。怎么样啊,你见到他了吗?”
  夏天紧抿着嘴唇默默点了点头。
  周一峰拍拍严浩的肩膀,叹口气说:“你受委屈了,孩子。会马上好起来的。”
  “我,我反正不抱什么希望了。”严浩突然冒出来一句。
  “这次不一样,严浩。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能再这样了!”夏天挺坚决地说。周一峰在旁边点了点头。
  “我只想,小惠儿能够回来。”严浩用极低的声音念叨着。
  出了治疗室,三人在外屋的沙发上坐下来。
  经历过这样的催眠,无论严浩,或是夏天老师都呈现出非常疲倦的表情。但在这疲倦中又透露着兴奋与不安。
  周一峰首先开了口:“夏老师,谢谢你参与啊!事情多少有些眉目了。”
  夏天轻轻摇了摇头。“科学,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她的脸微微有些红,可能是为刚才治疗室里情绪的失控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周教授,你听到了吗?最后他说了五个字,云谷寺、慧明。是不是……说问题的解决还得靠谁呢?”
  夏天边说边从身边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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