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又划过下午看见的场景,翟清崇皱了皱眉,然而心里的郁结却却远非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只得含含糊糊地道,“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容宛暗暗气得发狠,原以为能借着这件事将温淑宜赶出府去,却不想翟清崇这样维护她。然而尽管心里已经将温淑宜掐死千次,她表面上仍然只能摆出一副温婉的笑意,为翟清崇劝酒。
“行了。”又喝了几杯,翟清崇自觉酒量到头,便伸手拦住容宛倒酒的手。
容宛轻轻的“呀”了一声,右手悬停在半空,无辜地抬头,“表哥,还剩最后一杯。”
翟清崇看着她,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举杯饮下,“这下行了?”
见他毫不犹豫地喝干了酒,容宛媚笑着,顺势依在翟清崇身上,“表哥真是海量。”
翟清崇忙闪身躲开,摇摇头,“小宛,我说过了,你也自重些。”
一连被他拒绝两次,容宛脸色涨的通红,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哭喊,“表哥!你偏心!我这样一心一意,反而还不如那个贱人吗?”
“闭嘴!”翟清崇喝道,“我还没问过她,也许不是我想得那样!”
“狡辩谁不会!难道连亲眼所见都不相信了吗?”
翟清崇一手捂住额头,抬手制止了容宛,“我不想听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叨扰人家多时,还是走吧。”
容宛十分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起身,搀着翟清崇来到账台结账。
“对不住店家,多余的就不用找了,权当给嫂夫人和令公赔罪吧。”翟清崇随手递过去一锭银,歉声道。
掌柜的一见银,顿时满脸笑容,连连打躬道谢,翟清崇挥挥手示意不必,便抬步要走。
“公留步!”掌柜的却忽然喊住他,拍拍脑袋,从账台低下掏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瞧我这记性,方才有人送来的,让转交公的。”
“交给我?”翟清崇奇怪道,打开信笺,只见那上面没有提头也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字。
翟清崇不由皱起了眉,容宛见他神情晦涩,忙凑过来,一字一字地读道,“亥时,后园角门见。”她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翟清崇摇摇头,“许是谁的恶作剧。”说着,便扬手欲扔。
“慢着!”容宛忙阻住他,抢过信笺来,看了又看,抬起头看着翟清崇,声音很轻,却笃定地道,“表哥,这是宁昱的字!”
翟清崇吃了一惊,“你确定?”
容宛撇撇嘴,“这位宁统领的字,我几年前就见过。”
想起这件事来,她就十分愤恨。她见过宁昱的字迹不是别处,正是在宁昱亲笔写来据婚的书信上。
翟清崇将信将疑地看看她,又看看信。
“他约我做甚?”
容宛眨眨眼睛,“表哥要是想知道,为何不去看看?”
。。。
 ;。。。 ; ; 温淑宜坐在椅上,眼前摆着账本,一行行整齐的蝇头小楷跳动着,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玉烟见她发呆,忙上前来,端过一盘点心,“小姐尝尝,这是从京城带来的云片酥,各家的小姐夫人们都爱吃的呢。”
温淑宜怔怔地转过头来,只见精巧的碟里摆着四色模样差不多的糕点,瞧上去油汪汪酥脆脆的,十分招人喜爱。
“红的是枣泥,白的是规划,黄的是例,黑的是芝麻。”玉烟见她有兴趣,忙逐一介绍了一遍,又殷勤地递上盘。
她忍不住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入口即化。
“还是咱们宁统领有心,一早就去买了,在石县这偏僻地头,哪买得到这些呢!”见主点头,玉烟笑吟吟地凑趣道。
耳边飘过宁昱的名字,温淑宜顿时吃不下去了,她看了看手里的点心,轻轻放了下来,“拿下去吧,我现在不饿。”
“小姐……”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打发侍女离开,屋里终于又安静地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脑里依然像一团乱麻,来来回回都是宁昱的那句,“那就不要做他的女人。”
她不知道宁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那话就像**一样把两个人点燃了,她惊恐地像兔一样跳起来,宁昱一向来冷淡如坚冰的表情也一下皲裂开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惶恐,仿佛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她强迫自己站稳,然而发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宁昱动了动嘴,也不知是要道歉还是怎样,然而看着她的神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随手叫了一辆车,送她回到庄上,便不知到去哪里了。
她知道自己当时表情一定很扭曲,只是无论换谁来面对这样的场景,都会震惊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是不是能把那句话当成宁昱的表白,因为她根本没想过宁昱会真的喜欢上她。一个是郡王世的小妾,一个是长公主的男宠,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有任何可能,况且宁昱一向稳重,又如何会任由这样的事发生。
冷静。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时辰已经不早,平常这个钟点正是晚膳时间,但今日翟清崇和容宛都没回来,整个府里都静悄悄的,全无平日里的热闹。
她也不知道翟清崇去了哪里,只是经过下午的事,她暂时也没勇气去见他。
温淑宜不知怎的,只觉得心里空落的,后背有些发凉,忙扬声唤道,“玉烟?”
玉烟应声推门进来,人没跨进门,笑声已经先到了,“奴婢正有事要禀告小姐,可巧走到门口,小姐就叫奴婢了。”
“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她摸摸肚,道。
“奴婢这就去,不过这儿有封信,宁统领托奴婢转交给小姐的。”玉烟说着,呈上一张薄笺。
温淑宜点点头,接在手里,见玉烟仍然笑嘻嘻地杵在那儿,无奈道,“还不快去?”
玉烟吐吐舌头,只得去了。
眼看她将门带上,温淑宜正打算去拆,想了想,却又放下。
她在心里猜了一遍宁昱有可能写的话,并为每一种做了一次预案,才深吸了口气,拆开信笺。
前世并不是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只是从没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
手不由有些颤抖,她打开信笺,却意外地看见那张纸上只写了七个字,“亥时,后园角门见”。
她的呼吸有一刹那的停滞,随后懊恼地趴在桌上。
这下好了,她又要做下一个选择了。
好在这会儿离亥时还有好长时间,她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夜半单独见面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的确急需和宁昱私下谈一谈。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玉烟端了晚餐进门,见她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这是逛累了,宁统领也是,明知道您是女儿家,也不顾着您。”
温淑宜满腹心事,无心调侃,皱着眉头吃了几口,便把筷一放,“我吃不下。”
“小姐怎么了?该不是病了吧?”玉烟一下着急起来。
“没事,”她推开玉烟探上她额头的手,“你坐下,陪我聊聊吧。”
“这……婢可不敢。”玉烟慌忙摇头。
温淑宜笑道,“你这丫头,平常没大没小的,想不到也还个知礼的。”
玉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侧着在下第一张椅上坐了一小半,“小姐脾气好不跟奴婢讲究,从前在长公主府里的时候,规矩可大了,奴婢才不敢这样。”
温淑宜端着茶杯抿了口,思着道,“你这脾气,想来在长公主跟前没少吃苦头吧?”
“长公主最重仪态,要求下人不苟言笑,也不准私下交谈,奴婢刚进府的时候,常被管事嬷嬷罚的。”
“你在长公主府里伺候多久了?”
玉烟侧头想了想,“应该有七年了。”
温淑宜心里一动,假作随意地问,“那你进府时,宁统领还没到长公主跟前伺候?”
“宁统领是四年前来的,论起资历来,奴婢可比他长久多了。”玉烟又笑道。
这个丫头倒是个开朗的个性,温淑宜看着她的笑容,不由也弯起了嘴角,“在你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姐,这……”玉烟似乎有些顾忌。
“你只管说,你现在是我的丫头,他是长公主跟前的人,八竿打不着的,他要敢对你怎么着,我替你做主。”温淑宜笑眯眯地说着,一颗心却七上八下地乱跳起来。
从别人口中打探一个人,其实是种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宁昱这样,显然身上发生过许多事,有故事的人,更是不应该这样,可她现下却没有选择。
她发现她对宁昱了解得少,除了认识这张脸,知道那一点可有可无的花边绯闻,她对这个人,几乎一无所知。
他似乎十分擅长隐藏自己,将所有的情绪放在冷淡的面具后面,习惯于用那张冷冰冰的脸来面对一切。而她,却在不经意间将这坚冰打碎,接触到下面一丝丝的隐秘。而正是这隐秘,让她手足无措,也让她对宁昱这个人越发的好奇起来。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掌心有些汗湿,不知怎么的,她竟有种窥探他人**的尴尬感。
。。。
 ;。。。 ; ; 他的怀抱十分温暖,温淑宜愣怔了几秒钟,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宁昱看了她一眼,乖乖地将手放了下去。
不知怎的,她竟然感到自己有些脸颊升温,心脏呯呯直跳。
看了一会儿杂耍,宁昱又熟门熟地带她去小吃店。
两人在雅间里坐定,看着对方连菜单都不拿,行云流水般地报出了一串菜名,温淑宜惊奇地瞪大眼睛,“你怎么这么清楚,以前来过?”
“我就是石县人。”宁昱淡淡地道。
是这样。温淑宜点点头,顺手举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虽然茶叶不比府里的好,但这泡茶的水却好像是山泉水,有一丝甘甜蕴含在里面。
宁昱见她小口小口得喝个不停,抿下唇边一缕笑意,又为她续上一杯,“这里的茶水是城外五蕴山上的,与别处的味道不同。”
“宁统领……”
温淑宜刚叫了一声,宁昱却忽然打断她,言简意赅地蹦出两个字,“君阳。”
“啊?”
“我的表字。”宁昱望着她,眼睛里有几分深意。
感觉到他的眼神,温淑宜忙别过头去,“哦”了一声,点点头,“不错。”
“你这么觉得?”
“是啊,”温淑宜歪了歪头,“很英气。”
宁昱不置可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你今后就这样叫我吧。”
“这……”温淑宜犹豫道,“会不会不好?万一让人误会……”
“你怕谁误会?”
心里一瞬间掠过了翟清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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