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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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上-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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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用过午饭,裴琰正躺于榻上小憩,安澄入阁,躬身行到裴琰身前,低声道:“相爷,‘恨天堂’那里,有回信了。”
  裴琰并不睁眼,轻声道:“说。”
  “总共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左堂主一句话。他说:花钱买江姑娘一命的,手上沾着上万条人命。”
  裴琰慢慢坐起,与安澄对望一眼,缓缓道:“看来是他无疑了。”
  “是,相爷。姚定邦容貌俊美,身手高强,素来为薄公所宠。他自夫人寿宴那日起便失踪,至今未见露面,当年在成郡借与桓国作战名义,他纵容手下洗劫了数个州县,死伤上万,后来若不是薄公替他压下了这事,只怕罪责难逃。这种种线索,都表明他极有可能就是那星月教主。”
  裴琰端起榻旁茶盏,慢慢饮着,面色有些凝重,沉吟道:“若真是姚定邦,可有些棘手。”
  安澄束手道:“也不知薄公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裴琰冷冷一笑:“薄公就是知道,只怕也是顺手推舟。他巴不得西北烽火燃起,好从中渔利。”
  “若薄公知道真相,咱们要动姚定邦,可有些麻烦。”
  裴琰站起身来,在室内负手走了数个来回,停在窗前,望向院中。
  薄薄的冬阳洒遍整个院落,江慈正坐于银杏树下,低头剥着瓜子,她每剥一粒,便将瓜子弹向空中,然后仰头张嘴去接,若是接住,便喜笑颜开,偶尔未接住,也会乐得前仰后合。
  安澄见裴琰半晌都不说话,不由轻声唤道:“相爷!”
  裴琰猛然回头,“哦”了一声,走至椅中坐下,再想片刻,道:“此次选举武林盟主,薄公军中回来的将领最多,只怕姚定邦会兴风作浪。若是被他的人夺去这个盟主,控制了西北军中的武林弟子,东西夹击,我长风骑便有危险。今天起,各派人士便会陆续到齐,你传令下去,注意一切可疑人物,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相爷。”
  “何青泠的动向,你也要跟紧,到时咱们得帮她一把。”
  “是,她没闲着,看来是按咱们的计划在行事。”
  裴琰微笑道:“这个妹子,做事倒是深合我意。”他侧头看了看院中树下笑靥如花的江慈,微笑有些凝住,半晌方道:“你先下去吧,按原计划行事。”
  江慈坐于树下剥瓜子,见安澄出来,轻轻哼了一声,低头嘟囔道:“主仆两个,都不是好人,又不定在算计谁!”
  她抬头将瓜子抛向半空,正待仰头接住,眼前忽出现裴琰的面容,她一惊,瓜子便落在她的眼睛上,她忙甩了甩头,眼睛眨了数下。
  裴琰大笑:“你也太好吃了吧,眼睛也要来凑热闹。”
  江慈揉了揉眼睛,怒道:“好吃有什么不好?比你乱欺负人、算计人要好上百倍!”
  裴琰在她身边坐落,夺过她手中瓜子,江慈瞪了他一眼,站起身,默默抬步。
  裴琰猛伸右手,将江慈一拽,江慈没有提防,向后跌倒,头重重撞上银杏树干,“啊”的一声,又迅速爬了起来,依旧向屋内行去。
  裴琰将手中瓜子一丢,再将江慈一拽,江慈跌倒,再度爬起,裴琰面色渐冷,再拽数次,江慈发辫散乱,仍是猛然倒地,又默然爬起。
  裴琰手中动作稍缓,江慈踉跄数步,跑入房中,“呯”的一声将房门紧紧关上。
  冬阳晒在裴琰脸上,让他的目光有些闪烁。良久,他站起身来,走至西厢房门前,听了片刻,轻笑道:“小丫头这回倒是没哭。”
  他将手贴上门板,运力一震,推门而入,只见床上被子高高隆起,不见丝毫动静。他在床边坐下,拍了拍被子,被中之人并不动弹,等得片刻,他再拍了拍,江慈仍是动都不动。
  裴琰放松身子,向后一躺,压在江慈身上,悠悠道:“安澄说在后山发现了大野猪,我得去放松放松筋骨。”
  江慈微微动了一下,裴琰抬起身子往屋外行去。刚步至院中,江慈追了出来,裴琰得意一笑,江慈面上微红,却仍跟在他身后。
  江慈跟着裴琰在后山转了一圈,未见野猪踪迹,只打了两只野鸡,未免有些扫兴,眼见天色将晚,埋怨道:“安澄骗人,哪有野猪!”
  裴琰带着她往山下而行,悠悠道:“因为野猪知道有个比它更好吃的上了山,吓得躲起来了。”
  江慈一手拎着一只野鸡,左右看了看,笑道:“倒也不算白跑一趟,相爷,我晚上弄个叫化鸡给你吃,好不好?”
  “好。”裴琰微笑道:“可别烤糊了。”
  江慈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道:“相爷,那个,叫化鸡得配正宗的雕酒,才够味。”
  裴琰轻咳一声:“那就让人送点雕酒进来。”
  江慈大喜,一溜小跑,冲到裴琰前面,直跑下山。暮霭中,她如瀑般的黑发在风中扬起落下,裴琰脚步渐渐放缓。
  夜色渐黑,裴琰闻到浓烈的香气,放下手中密报,从房中步出。见院中树下,已摆了一张案几,案旁一盆炭火映得江慈面如桃花,她正低头将架在炭火上的泥鸡取下,拎着麻绳丢于案上,又跺着脚用手去摸耳垂,显是烫着了手指。
  裴琰步到她身边,将她手扳落看了看,啧啧摇了摇头:“你若是学武用功些,何至于被烫了手!”他转身取过案上雕酒,倒了些于手心,拉过江慈的手,放于手中揉了数下,江慈呲牙咧嘴,直吸冷气。裴琰敲了敲她的头顶:“你能不能出息些?!”
  江慈抽出双手,拿起案上小刀,慢慢将包在鸡外的泥土细细剥去,又将鸡肉砍成一字条。裴琰拈起鸡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眯起双眼,看了看江慈,仰头喝下一口雕酒。
  江慈切下一条鸡肉,裴琰就拈起一条,眼见半只鸡被裴琰快速吃落肚中,江慈气得将手中小刀往案上一顿,抱着另外半只鸡就往屋内走去。裴琰将手中鸡骨掷向江慈右腿,江慈踉跄,烤鸡脱手,裴琰右臂如海底捞月,将烤鸡接住,左手揽上江慈腰间,把她抱入怀中。
  江慈尚未反应过来,裴琰右足挑向案底,案上酒壶猛然震上半空,裴琰抱着她同时向上一跃。江慈只觉“嗖嗖”风声响起,一瞬后便坐到了银杏树的枝桠间,刚及坐定,酒壶由高空而落,裴琰探手轻轻接住,递给江慈。
  江慈微笑着接过酒壶,与裴琰并肩坐在树上,望着空中闪烁的寒星,饮了口酒,叹了一声。
  裴琰撕下鸡肉,递给江慈,见她不接,用力塞入她口中。笑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江慈咬着口中鸡肉,含混道:“我好久没喝过雕酒,吃过叫化鸡了,有点想师叔。”
  “想他做什么?”裴琰撕下鸡肉放入自己口中,又取过江慈手中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是师叔教我做的这叫化鸡,我的厨艺,都是向他学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你这狼窝,回到邓家寨,向师叔好好赔罪。”江慈低声道。
  裴琰低咳一声,遥见安澄入园,将烤鸡和酒壶往江慈怀中一塞,冷冷道:“别喝醉了,若是有狼来吃你,我可不管。”
  安澄在裴琰耳边低语数句,裴琰面色微变,带着安澄匆匆出了院门,不多时,由南边隐隐飘来一阵喧哗的人声。
  江慈用心听了一阵,听不太清楚,知自己出不了这院门,只得坐于树上,吃着烤鸡,喝着雕酒,不知不觉中将壶中之酒饮尽,便有了几分醉意。
  初冬的夜风,带着几分清寒。江慈靠上树干,眼前一片朦胧,渐觉银星乱闪。她猛然将酒壶掷出,看着酒壶落入树下炭盆之中,激起一片火星,笑得前仰后合:“死大闸蟹,迟早我得一把火,把你这狼窝给烧了!”
  她醉酒之后有些头昏,又笑得厉害,未曾坐稳,身子一滑,向树下跌去,忙伸足蹬上树干,身形借力在空中回旋数圈,落于地面。
  刚及站定,忽听得院中北面靠近后山的高墙外,传来一阵“喵喵”的叫声。
  江慈心中一凛,强自提起因醉酒而有些发软的双腿,缓缓走到院中北面的墙下,“喵喵”叫了几声,风声响起,腰间一紧,已被一根绳索卷住,身子飞出高墙。
  寒风自耳边刮过,江慈头昏目眩间,落于一人怀中,看到那双如宝石般闪辉的双眸,江慈嘻嘻笑道:“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这只没脸猫怕了那只大闸蟹,不敢露面了呢!”
  卫昭邪邪一笑,抱着她如鬼魅般闪上后山,在山间奔得一阵,跃上一棵大树,正要将江慈放于树枝间,却被她紧紧揪住胸前衣襟,浓烈的酒气薰得他眉头微皱,便欲将她的手扳开。
  被卫昭这么抱着在夜风中奔了一阵,江慈醉意愈浓,眼前一时是卫昭俊美无双的面容,一时是裴琰可恶的笑脸,她渐感迷糊,盯着卫昭看了片刻,身子一软,靠上他肩头,喃喃道:“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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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某楼是体育比赛爱好者,奥运期间不定期更新,当然,不会超过两日一更。
  衷心祝愿奥运会开幕式圆满成功!   
  四十、微波狂澜
  卫昭一愣,江慈又打了个酒嗝,卫昭满面嫌弃之色,拍上她的面颊:“你醒醒!我好不容易才将裴琰和暗卫引开,我们说话的时间可不多!”
  江慈朦胧中觉裴琰又在欺负自己,猛然将他的手拂开,怒道:“我说了,你不要再欺负我,大不了我这条小命不要,咱们一拍两散!”
  卫昭眼中隐有怒意,慢慢扬起手来。江慈却又一把将他抱住,伏在他胸口低低道:“我承认,我好吃,又懒,又贪玩,也没什么本事,可你,也不用这么瞧不起我,这么欺负我。其实,咱们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看不起谁!”
  她紧紧揪住身前之人的衣襟,喃喃道:“我虽然好吃,可从来不白吃人家的,邓家寨的大婶嫂子们若是给了好吃的东西给我,我总要为她们做些事情,就是在你相府中住了这么久,你不也吃过我做的饭吗?
  “我虽然懒,可该我做的事情,我还是会做的。柔姨去世后,师姐有半年都不开心,我为她洗了半年的衣裳,做了半年的饭,还给她唱歌,给她讲笑话,晚上,我会赖着和她睡在一起,等她睡着了我再睡。
  “你说我笨,说我贪玩,没本事,我一个山野丫头,要你那么大的本事做什么?我又不想杀人,又不想要什么功名利禄,更不想享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想回到邓家寨,回到我自己的那个小院子,每天养养小兔子,喂我那几只小山羊,这也有错吗?你凭什么瞧不起我,凭什么欺负我?!”
  卫昭的手渐渐放落,低头看着江慈,眉头微皱,又拍了拍她的面颊:“时间不多了,你快醒醒!”
  江慈却突然抽噎,泣道:“亏你是堂堂相爷,只会欺负我这个小丫头,我看,你比那没脸猫萧无暇还不如!”
  卫昭愣了一下,嘴角渐涌笑容,凑到江慈耳边轻声道:“是吗?那你说说,为何我会不如那没脸猫萧无暇?”
  江慈扬了扬手:“论长相,你不及他,论人品,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用比较。但他有一点,要好过你甚多!”
  “你倒说说,哪一点?”
  “他比你活得真实!他坏就坏,不加掩饰。不象你,人模狗样,外表装着正经,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实际上今天算计这个,明天提防那个。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在那些大小姐面前一本正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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