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这段难捱的时光。
第二天清晨,刑部的大牢里,司徒剑南和文蔷被陈林和侍卫们带着,走向法
庭。走出大牢时,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司徒剑南和文蔷眯起了眼睛,又相视
一笑,看上去心情很好。陈林却道:“今天的案子,皇上主审,太后督审,这么
大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剑南问道:“这怕排得上本朝第一大案吧?”陈林
道:“当之无愧。”
剑南深深地望着文蔷,像要把她刻进脑子里,“文蔷,这第一大案或许能收
入史书,我们的感情也就不朽了。”
文蔷道:“天地为证,我对你的感情绝不改变。若我还被逼嫁入梁家,我必
于嫁前自尽。”
剑南也道:“我得到那消息时,便是我去黄泉见你之日。”
“心心相印。”
“生死不渝。”
“心心相印。生死不渝。”这话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入了太后的耳中。对着
太后说话的是安宁,她自然是听陈林说的。
太后听了,不作任何反应,只道:“陈林传的话该不会错。以死殉情,这对
鸳鸯真叫执迷不悟。”
文媚儿赶紧加码,“姑妈,司徒剑南既有殉情之心,何不成全了他。”
“说得也是。”太后慢条斯理道,“媚儿,真要是成全了他,将来会不会感
觉太过了?”
“求仁得仁,有什么过分。”
“也好,看情形吧。”太后依然面无表情,“殉情,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
真的。”
公堂设在皇宫的一间偏殿里。殿的正中设一张案桌,朱允和太后并排而坐,
文媚儿和安宁分坐两侧。殿堂之中,一边坐着文章、齐国侯、梁君卓、文韬四人,
另一边坐着司徒青云和夫人。相关的家庭被通知前来听审,惟有司徒静因与本案
有关,被明令不能参与。
司徒剑南和文蔷正面跪在桌前。文蔷面色苍白,眼睛却异常清澈而坚毅。只
听她道:“是真的,我对司徒剑南的感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生而无憾,就
是因为有他对我的爱,我心中发誓,今生非司徒剑南不嫁,所以我才一手策划了
这件私奔的事。”
太后问道:“私奔这件事是你策划的?”
“是。”
司徒剑南大喊道:“不!”
“司徒剑南住口,让文蔷说。”太后大吼。
文蔷再次重复,私奔是她一手策划的,因为她早已铁了心抗婚。是她求司徒
剑南带她走,再求司徒静帮忙。他们都是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最终才同意的,所
以她是主谋。恳请皇上和太后饶过剑南,把一切的惩罚都降在她的头上。
听文蔷这么说,在座的人都有些震惊。文韬和梁君卓首先坐不住了,在下面
大喊起来:“她在撒谎!”
朱允厉声喝道:“其他人住口。”
太后转向朱允,“皇上,你怎么看?”
朱允道:“一切母后做主。”
太后便又回到了对案子的考虑中,“如果这是真的,当重惩文蔷,她死也不
为过。司徒剑南却可以宽恕。”
文蔷道:“谢太后,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司徒剑南却红了眼睛,道:“不,不是这样。”
太后道:“司徒剑南,文蔷说的若是真的,哀家和皇上会恕你无罪,你马上
就可以回家了。”
司徒剑南含泪叩头,“不,太后皇上明鉴。文蔷是一弱女子,怎么会设计出
这么大胆复杂的计划来?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生为男儿,血气方刚,绝不会忍
心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我就是死了也要阻止这场婚事。是我计划了一切,
找来重义气的妹妹帮忙。皇上,太后,我司徒剑南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能连累文
蔷,我愿以死承担一切罪责,请皇上太后宽恕文蔷。”
殿堂里传来梁君卓的声音:“那就让他死了。”
安宁愤怒喝道:“你住嘴!”
太后自语起来:“两个人都把罪过往身上揽,这可如何是好。不妨问问大家。”
便向文章道,“丞相,您女儿说一切都是她计划的,罪过在她,你怎么看?”
文章赶紧道:“她是中了司徒剑南的情毒太深。这么大的计划文蔷根本不可
能设计出来,这都是司徒家做的,文蔷是受害者。”
太后又向司徒青云,“大将军,你儿子要承担全部过错,你怎么看?”
司徒青云道:“他身为男儿,应该勇于承担一切,请太后饶过文蔷这个女孩
子吧。”
齐国侯不问自答:“皇上,太后,我封地的子民听说我梁家媳妇被诱拐,均
义愤填膺,视为奇耻大辱。若不重惩司徒剑南,恐怕难以平愤。”
文章也道:“朝中大臣地主官吏也都在观望此事,皇上以德教化天下,若不
对这种伤风败俗之罪魁施以重刑,恐怕民风会因此而不淳。”
司徒夫人忍不住了,“都是假话,一派胡言。才几天的事,齐国侯封地的人
根本不可能知道。”
司徒青云也道:“齐国侯除非用信鸽把这难以启齿的事通知你封地的子民。”
“京城的人虽议论纷纷,也没丞相说的那么严重,大多数都同情这两个孩子。”
司徒夫人又道。
朱允出面制止,“好了,你们不要争执了,还是请太后圣断吧。”
“这可难了我了。到底应断他们个什么罪呢?”太后迟疑起来。
梁君卓吼道:“太后,司徒剑南诱拐良家妇女,十恶不赦。”
司徒夫人也上火了,“他们是两厢情愿,就称不上诱拐。”
“诱拐谈不上,私奔之名成立。母后,这两厢情愿的私奔,应该是双方都有
责任,不能只罚一人。”朱允就事论事,显得很平静。
“你说得对。”
朱允又道:“儿臣恭请母后为这二人定罪。”太后点点头。
四太后坐直了身子,声音平和而威严,“哀家以为,司徒剑南和文蔷私奔罪
名成立。文蔷,女儿家最重要的是名节,你不顾名节,不从父命,不守婚约,与
人私奔,又执迷不悟,实在是犯了太多的忌讳。对你惩罚你有怨言吗?”
文蔷回答:“无怨无悔。望太后能让文蔷承担多一些罪责。”
“你虽是女儿身,但心性刚强,口舌厉害,也该让你像男人一样受些皮肉之
苦。赐刑杖四十。”太后的话音刚落,殿堂里一阵哗然。文媚儿尖声叫道:“太
后,四十刑杖是不是太多了点?”
太后依然平静而威严,“你没听她刚才说话,骨头够硬。再说你不也认为私
奔是罪大恶极吗?”
文媚儿张着口,无言以对。
司徒剑南叩起头来,“太后,文蔷身子虚弱,四十刑杖恐难承受,我愿代她
受这刑杖。”
太后道:“自己的罪自己担。你要承担的会更多。文蔷,姑妈给你一个机会,
你承认你错了,并当众声明不再喜欢司徒剑南,姑妈就免了你的刑杖。”
文家人顿时嚷嚷起来,叫文蔷赶快认错。只听文蔷面不改色道:“太后,我
甘愿受罚。让我不爱司徒剑南,我宁可死。”
“好硬的嘴。”太后叹道。“安宁。”安宁应声。太后道,“文蔷是我的亲
侄女,是皇亲。所以这刑杖让宫里的女官执行,你去监刑。”安宁应一声是,正
要走。太后又道,“刑罚一视同仁,不可手下留情。要重重责打,让她终生难忘。”
安宁道:“是。文蔷,跟我走。”
文蔷站起身,看了眼司徒剑南,神色坚定地要走。
“等一下。”太后道,又拿出一条手绢给文蔷,“拿着,女人喊起疼来会很
难听,大家会不舒服,你把它咬在嘴里,不要喊出声来。”
文蔷谢过太后,跟安宁向后走去。
不一会,后面传来刑杖的声音,却听不见文蔷的喊叫声。司徒剑南面容扭曲,
一脸生不如死的痛苦。太后和朱允倒心平气和,感叹着文蔷看上去文弱,其实够
坚强。文媚儿一门心思数着数,突然,刑杖声戛然而止。文媚儿道:“三十五下
了。”太后责道:“不是还有五下吗?”只见安宁慌慌张张跑进来,叫道:“母
后,不好了。二表姐——她——受刑不过,断气了。”
在场的人大惊。文章身子摇晃起来,被文韬扶住。文媚儿拼命咬住嘴唇。司
徒剑南惨叫一声:“文蔷——”就要向后跑去。朱允一声厉喝:“拿下他。”几
个侍卫上前,将司徒剑南按倒在地。
倒地的司徒剑南大哭起来,“太后,皇上,你们处我死刑吧,我要去陪文蔷,
我和文蔷有生死约定。”
太后脸色铁青,喝道:“败德丧行,死了也好。司徒剑南,你是要和文蔷做
生死鸳鸯吗?”
“我愿意。文蔷死了,我活着也没意义了……”
太后怒道:“能不能做生死鸳鸯,也由不得你。安宁,把文蔷的尸体抬过来。”
安宁去到后面,不一会,几个宫女把裹着白布的文蔷抬了进来。
太后看着文蔷,脸色阴冷而可怕,道:“不管死活,这私奔的案都要审结。
文蔷虽死了,但死人也要判是归梁家还是归司徒家。司徒剑南,你虽和文蔷有情,
但你们名不正,言不顺,便是这尸体,也由不得你先挑。如果梁家还认定婚约有
效,那还是名正言顺。这文蔷的尸体就归梁家,要埋入梁家的坟地,并写明她是
梁君卓已过门的妻子。而你司徒剑南连尸体也捞不到。”
司徒剑南以头撞地,悲痛欲绝,“太后,你要让死人都不得安宁吗?”
“这就是私奔和名正言顺的区别。”太后道,“齐国侯,梁君卓,你们父子
要还承认这亲事,这具尸体就是你梁家的了。”
梁君卓想也没想就道:“我要的是活人,我要一具尸体干嘛。她自己发贱找
死,关我们梁家什么事。”
齐国侯倒是想好了才说:“太后,文蔷在与我梁家大婚之时与别人私奔,已
是丢尽了我梁家颜面。这种残花败柳若埋入梁家坟地,我梁家烈祖烈宗是绝不会
饶恕我们父子的。”
太后听罢,提醒道:“你们若是要了这尸体去,就会让司徒剑南连死鸳鸯也
做不得,这惩罚乃重中之重,你们不肯趁此机会出这口恶气吗?”
“不。我梁家坟地绝不能接受这不干不净的女人。更别说占我妻子的名分了。”
梁君卓口气坚决,“她是什么东西,配吗?司徒剑南要占便宜,那这尸体就给他
好了。”
太后很是慎重,又问齐国侯:“齐国侯,年轻人血气方刚,主意还是你来拿
吧。”
齐国侯道:“君卓说得对,这种残花败柳,就算活着我们也不会要。”
一直安静的朱允提醒道:“人已经死了,齐国侯就不必侮辱文家的人了。”
文章被刺痛了,“我们文家可以不跟你们梁家攀亲,婚约就此作罢,但请你
说话不要带有侮辱性。”
齐国侯仍不示弱,“是你女儿自己不争气,关我什么事?”
文媚儿不依了,“文家的女儿不止一个,齐国侯说话可否检点些。”
齐国侯赶紧说了声对不起,称他无意冒犯贵妃。
太后又一次道:“齐国侯,这文蔷你们真不要了?”
齐国侯讥讽道:“我们梁家行事不为已甚,这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