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挟起菜,放进太后的碟里,要太后吃几口,只说这是她亲自到御膳房督
办的。太后毫无反应,沉着脸,始终不动筷子。
朱允又道:“母后真是生气了。好,儿子为表谢罪诚意,先罚自己三杯酒。”
说罢倒酒欲喝。太后突然道:“慢。”
朱允停下。
“我用不用膳跟你喝不喝酒没关。”太后道。
“那母后的意思——”
“只要你答应把司徒静嫁给白云飞,我马上就吃饭。”
朱允一愣,又道:“母后,儿赔罪是因为对母后态度不好,但对这件事的态
度,儿不会改变。我不会受白云飞的要胁和利诱,更不会拿司徒静做交易。”
安宁也劝起来:“母后,这天下你不是交给哥哥了吗,就让他管好了,咱享
清福不成吗,干嘛要这样?”
“这天下若没了,还享什么清福?”太后生硬道。
朱允又赔上笑脸,只叫太后放心,说这天下是咱的,别人夺不去,谁动了歹
心,都会自食恶果。
“说得轻巧,你原先不也说云南王和齐国侯难对付,难有胜算吗?我知道你
难改变主意,我告诉你,我也难改变主意,这饭,我不会吃。”
“那母后这不是置儿于不孝之地吗?”
太后干脆道:“司徒静和你母后,你选吧。”
朱允不说话了,脸色难看至极。太后又叫来人,把饭撤了。太监和宫女们把
饭撤掉。朱允仍低头不语。安宁急起来:“哥——”
朱允道:“安宁,母后不肯吃饭,哥也没办法。是哥伤了母后,那哥只好也
受罚才是。”
“你要怎么受罚?”安宁焦急起来。
“母后不肯吃饭,我苦劝无用,只好也陪着母后饿饭了。”朱允话一出口,
安宁和太后都感吃惊。朱允又道,“我娘因为我不吃饭,那我还有脸再吃东西吗?”
便要陈林传旨下去,他要陪太后辟谷。辟谷期间,不问政事,任何人都不许见他。
听他这么一说,太后更加恼怒,厉声道:“你不问政事,是让天下人都怨哀
家对不对?”
“政事我这皇上做不得主,那还何必问它。”朱允豁出去了。
安宁跺起脚来:“干嘛呀,一家人呕气,好看呀。”
太后咬牙道:“他就是要给哀家好看。”
朱允仍垂着眼,一言不发。安宁气恼道:“好,你们都能耐,我管不了,我
可不想饿肚子。”说完起身走了。太后这边也下了逐客令,说她要歇着了。朱允
便起身告辞,又道:“母后,儿臣有话在先,母后绝食到几时,儿臣便奉陪到几
时,绝不食言。”说罢转身离去。太后看着朱允的背影,十分气恼。
四白云飞要白无双去查静修的背景,那天白无双来报,查到一个秘密组织,
叫离恨天。势力多大不详,确实和前朝有关。里面有不少女人,头领大概就是静
修。自从南山行刺过后,这个组织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白云飞听着点点头。这正应验了他的猜测。据他看来,他们不会远离京城,
要白无双继续查访,弄清司徒静和他们的关系。提到司徒静,白无双说起来,这
事闹大了,皇上和太后闹翻了,太后不吃饭,皇上也不吃,已经下旨不问政事不
见大臣了。听罢白无双的话,白云飞心里暗暗吃惊,拿不准他娘俩谁能犟过谁。
司徒静是从爹的嘴里得到这一消息的。那天爹说,皇上下了旨,要陪太后辟
谷。这辟谷不就是绝食吗?
司徒静叹口气:“怎么会这样?”
司徒青云道:“静儿,我明白了一件事。皇上对你是真心的,否则他绝不会
对太后这样。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事,皇上是最孝顺的人。”
司徒静皱紧了眉头,“爹,他们对着绝食,会是什么结果?”
司徒青云摇摇头,“不知道,让谁先低头都不是容易的事,后果可能会很吓
人。”
司徒静两眼发直,满腹心事。司徒青云又问:“静儿,你有什么打算?”
司徒静猛醒过来,冲道:“我又没做错事,我要什么打算。”
话虽这么说,可司徒静的心里还是一团乱麻。回到房里,她干脆躺在床上,
可是躺不住,又坐起来。这时阿莲来报,白云飞来了。“他来干什么?”司徒静
一下跳起来,在屋里转了几个圈,道,“叫仆人回话,我从后门出去了,没在家。”
仆人回了白云飞话。白云飞很是疑惑。他来之前,是让白无双打听准信了才
来的。他知道司徒静在躲着他,却想不出为什么。白无双却道,假如她心在皇上
身上,躲着公子就不奇怪。这正是白云飞担心的。那天他看见司徒静和朱允在他
们曾经结拜的地方,他的感觉很不好。他能够肯定的是皇上对三妹的心意,可三
妹的心他拿不准。他相信三妹对他和皇上都有好感,就看他们谁的努力更多一些。
而三妹能舍命救他,虽说是因为结义之情,但总有欣赏他的因素在里面。这样一
想,他便坚定了不放弃的决心。只要能和安宁解除婚约,让三妹知道他不顾一切,
他相信一定还有机会。
已经是第三天了。太后和皇上比着绝食。谁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安宁万般无
奈,只有来求助司徒静。司徒静满肚子窝火,见了安宁就道:“你说,我又没招
谁惹谁,可一下子把我扯到漩涡中间去了。好像天下兴亡就系我司徒静身上。哎,
你说,我冤不冤?”
安宁却没有了脾气,只有焦虑,“这件事,大家都够冤,谁都没坏心,却偏
偏剑拔弩张。”她告诉司徒静,他们已经绝食三天了,太后已经坐不稳,哥哥也
眼见着消瘦。司徒静也着急道,这几天京城里议论纷纷,说的最多的是她。好像
是她逼着太后和皇上绝食一般。照这样下去,不管谁出了事,她都是罪人,死了
都抵不了罪。安宁也道,谁说不是呢,你这小龙虾呀,生来就是惹祸的料。你看
你现在,一句话没说,整个王宫都为你翻江倒海了。
司徒静越想越可怕,“不成,二哥还能坚持,太后绝对受不了。这个年纪,
不能让她再遭罪了。”说着就要起身,跟安宁一起进宫。
来到宫里,见了朱允,司徒静好一阵心酸。几天不见,朱允已面容憔悴,眼
神无力。他握着司徒静的手,吃力地笑着,说能见到她,他很高兴。司徒静道,
这又是何苦呢?朱允苦笑:“为了你,为了不放弃你,就只有陪母后饿着。”
司徒静猛一阵揪心,道:“二哥,你好傻。就算你陪着太后饿着,可太后身
子骨若是真因为这事出了差错,你还是得背不孝之名。”
朱允痛苦不堪,“可让我放弃你,还不如让我死了好。二哥也是没办法才出
此下策。可我根本找不出上策来。”
司徒静早已经泪眼汪汪,“二哥,父母之恩,山高海深。你本来是至孝之人,
不能因为三妹我而伤了母亲啊。”
“三妹——”朱允说不出话来。
司徒静心一横:“我决定了。宁可不和二哥在一起,也不能让太后继续不吃
饭。”朱允大惊。司徒静流下泪来,“二哥,不在一起,我知你会很痛苦,可三
妹的痛苦绝不会比你少一点。可为了我俩的快乐,就可以把娘亲的命搭上吗?不,
二哥,绝不可以。伤了太后,我们日后就算在一起也会永远不快乐,因为我们心
里会有愧。”
朱允含泪点头。
司徒静走后,朱允备好了一桌饭菜,来到太后宫里,跪着请太后原谅,只说
他知错了,也已经想好,这就去宣白云飞进宫,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太后已
饿得有气无力,听儿子的话,这才拿起筷子吃饭。朱允回到御书房,见了白云飞,
对他道,如果不是母后以绝食相逼,他绝不会退让。白云飞知道朱允所说是真,
深表歉意。朱允便问,你还坚持交易吗?白云飞答,我不会放弃。朱允便道:
“我现在可以答复你,你和安宁的婚事可以取消。可你想娶司徒静的事,我管不
了,不能给你承诺。因为三妹是人,不是交易的物品。你白云飞能追得上便娶,
追不上我也没办法,我和太后都不会赐婚。”
“那这第二条算不成立了?”白云飞问。
朱允正言道:“朕不会被人威逼强人嫁娶。你和安宁的婚事我保证取消,但
我并不因此要求你劝说云南王削藩。这好处算我白送你的,毕竟你是我结义大哥。”
见白云飞不语,朱允又冷笑道,“白云飞,我也劝你想明白一点,三妹的性格,
是别人可以逼迫她出嫁的吗?就算她喜欢你,可你要按着她的脖子让她点头,她
反而要把头抬得更直。”
“什么意思?”白云飞不明白了。
“意思是,就算我赐婚,你也得不到三妹。我们性格激烈的三妹宁可送给我
们一具尸体也不会让我们的交易得逞。”
白云飞点起头来:“可能。那么这样,我可以信守承诺,劝父王同意削藩。
也不要求皇上赐婚,但我有另外一要求。”
“说。”
“就是皇上你放弃追三妹。”
朱允又一阵心痛,道:“好,白云飞,我发誓,我绝不再追求三妹,不会再
要求三妹进宫,也绝不干涉你白云飞追求三妹。”
刁蛮公主第二十七章一白云飞从御书房出来,高兴得忘乎所以,见了什么都
露出笑脸。正东张西望着,安宁出现在他眼前,让他猛吃一惊。这世上的人他都
可以见,但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安宁。谁知安宁倒很坦然,不但不介意,反倒迎上
来,向他道喜。白云飞满脸尴尬,收起了笑容,向安宁道,公主,我辜负了你,
十分抱歉。安宁手一挥,只说她已经看开了,命里没有不用强求,否则只能是苦
果。并告诉白云飞,她不是被强迫的,她是主动跟哥哥说放弃婚约的。白云飞自
是感激不尽。安宁只道没事,别放在心上,我们没有缘分。并说她敢肯定,如果
白云飞先认识她,定是另一番情况。白云飞惭愧不已,不知说什么好,便低头道
:“公主善良无比,又才貌双全,堪比日月。而白云飞乃萤火之光,实在不配公
主。”
安宁不想听他咬文嚼字,不耐烦道:“什么日月萤火,纯是虚伪之辞。你这
么说,等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当了?”
白云飞哪敢存此奢望。安宁却坚持认为,没有缘分,朋友还能做。她要白云
飞忘了以前,大家以后都是好朋友,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说罢嫣然一笑,转身离
去。安宁走后,白云飞好一阵发愣,心里承认着,安宁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善良又大度。她说得对,若是在三妹之前认识了她,必是另一番景象。不由得感
叹,这世上好女孩子还真不少。
回到府上,白云飞履行诺言,写了好几封信给云南,都是父亲的手下一些地
动山摇的人物,要他们劝说父亲,答应削藩。白云飞在云南,是内定的王位继承
人,有不少极有势力的朋友。即使他的父王,也不可小视他。他相信如果他坚决
反对,会有不少拥护的人。军心一旦不齐,这仗肯定不好打。父王不会不懂这个
道理。而另一方面,他在京城这么久,对朝廷的实力也有了解。朝廷表面积弱,
皇上实则暗中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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