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能提出这种要求,没有你我怎么办?
张小鬼笑了:“看你说的。”显然那句话让他心情愉快。他坐回去,解开夹克扣子,让肚子突出来。他停了一分钟来整理一下思绪,他对司徒秀尊也有成见,不过,他是表面上不让她感觉出来。他总是把自己隐藏的很深。
司徒秀尊耐心地等待,她知道张小鬼来这里不是和她聊天的,他很少跟什么人闲聊。司徒秀尊知道这个男人干的每件事情几乎都有明确的目的。张小鬼是个地地道道的官场老油条,他滑的就像一条泥蚯。因此,他到哪里去都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的。当司徒秀尊全部指望他的现场经验和本能时,她从未忘记,虽然她年轻经验少,但仍然是他的老板,这使这个男人打心眼里感觉不舒服。再说,她是个女人,做外勤的没有几个她这级别官职的女人。如果张小鬼对她怀有不满,她不能怪他。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她的不满,也没有在任何任务上给她制造难堪。相反,他很有条理,就像日出一样准时。但是,她还是得谨慎从事。不能误入张小鬼善良的圈套。
张小鬼说:“我今天早上看见冯秋芳。她感谢你昨晚上去看她。她说你的确很会安慰人。”
这让司徒秀尊吃了一惊。也许那个女人并没有责怪她:“她是客气了。”
张小鬼说:“局长也去了,我理解。他这样做很好。你知道刘建安和我是老交情。”张小鬼脸上的神情很明白的。如果他在暴力犯罪科之前抓住杀手,可能就用不着审判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想这对你来说多么难受。
——那你多想了。我不用你担心了。张小鬼喝下一口清茶:“射手被击中了,至少他得受伤。这是不言而喻的。
——还有什么?你都说说。
——不等暴力犯罪科的书面报告啦?他把粗壮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边卷起裤脚的翻边一边大声说:“你对射手位置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们发现了血迹,在房子后边的林子中有一大片血迹。做了大致的弹道分析。那个位置明确了子弹射出的地方。我们尽可能顺着痕迹走,但找了几十米就在林子里消失了。”
——到底多少血?危及到生命了?
——很难说。天太黑了。那里的小组现在正继续搜索,他们在草地上寻找打死刘建安的那颗子弹。他们还详细排查了邻居,但那个地方太偏僻了,我不知道那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如果找到尸体,那么就使事情既简单又复杂。司徒秀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能她听到了他说起了刘建安的死。
——我理解你的处境。张小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有血样吗?司徒秀尊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现在实验室正在做试验。我说不好有没有价值。
——最起码会确认是人还是动物。
——也许我们所发现的是一头牛。
——但我不这样认为。司徒秀尊振作起来,他回应她的表情说“没有具体的结果。只是我个人的直觉判断。”
——如果那个人受伤,那么追捕他就会容易多了。
——也许。即使他需要医治,他也不会去当地医院急诊室的。要是那样他们必须报告枪伤。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或许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着筋骨,只是流了一点儿血。如果那样的话,他包扎包扎,坐上飞机跑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进行了全面戒严,但那个人要乘私人飞机逃掉,可就麻烦了。如果真是那样,而他可能早已远走高飞了。你说呢?
——也许人已经死了呢。显然他没有达到他最初的目标。谁雇用他都不会对此感到满意。
——那是自然。
司徒秀尊将双手交叉在面前,想起了想讨论的下一个话题:“小鬼,刘建安的枪没有打过?”
张小鬼显然对这个问题有过想法,因此他说:“这意味着,如果那血迹证实是人的,那么昨晚在房子附近肯定有第四个人。那个人向射手开了枪。”他双眼瞪大了,“哦,听我们的,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不正常了。”
——怎么不正常,但在我们所知道的事实里显然有真实的一面。你这样推测一下,会不会是第四者打死了刘建安?不是受伤的那个人呢?
——我想不是。暴力犯罪科正在我们认为另一颗子弹射出的地方寻找弹壳来证实。如果在两个不明人物之间发生过枪战的话,那么我们也许会找到另一种答案。
——那么第四者的出现就可以解释打开的门和启动的摄像机。
——录像带上有东西吗?我们必须得到相貌什么的。
——告诉你吧,我们的带子被消磁了。
——你说什么?消磁了,这就是说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了?
——不要问了。现在我们不能指望那盘带子了。
——哦。我的天哪。司徒秀尊感叹而遗憾地惊叫起来。
——不过,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还给我们留着栾蓓儿呢。我们已经派人到所有的机尝车站、汽车站、出租车公司。还有她们的公司,虽然我们认为她不会去那儿。
——实际上,那里可能是那颗子弹的来处。司徒秀尊慢慢地说。
——是不是司马效礼?
——希望我们能证实这一点。
——如果我们找到栾蓓儿,我们就能证实。我们就会取得优势。从被动走向主动。
——不要指望这一点。脑袋几乎被打开花会使你重新考虑忠诚的。司徒秀尊冷冰冰地说。
——如果司马效礼和他的人知道栾蓓儿的意图,那么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意图。
——你以前说过。从什么地方泄密?
——从某个地方泄密。从这儿或栾蓓儿那边。也许她做了什么让司马效礼起了疑心。从各个方面看,他都谨小慎微。他派人跟踪了她。他们看到她和你在房子里碰头。他进一步调查,恰巧发现了真相,就雇凶做掉她吧。
——我倒宁愿相信这一点,而不希望这里有人出卖我们。
——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呀。我也这样想。事实上执法机关也有贪赃枉法的。你怀疑什么往往要等他自己浮出水面才能解决问题。
司徒秀尊立刻想到张小鬼是否怀疑她。在梁城市检察院工作的人,从科长到助手,都要找个靠山。要不就拉人际关系。当你在梁城市检察院做正常工作时,有时反贪局会去调查你的历史,同认识你的人谈话,不管多么微不足道。每年对在册的检察院职员进行一次外调。其间,干部的任何可疑活动或者任何怀疑干部的人的抱怨都要向所在的上级报告。谢天谢地,司徒秀尊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记录。她的经历是一清二白的。她没有玷污了头上戴着的国徽。
如果怀疑有泄密行为或者违反了安全规定,那么就要由责任失职办公室进行调查,对可疑干部可能要进行谈话。除此之外,检察院总是密切注意着任何迹象,即每个干部有不当的个人和职业上的问题就可能促使他受第三方的贿赂或影响。这种机制的建立使一些想犯罪和正在犯罪的干部打消了侥幸心理,从而改邪归正。建全的制度是抑制职业犯罪的一种特殊手段。一旦“双规”了就能查出问题!
司徒秀尊知道张小鬼经济上还算富裕。五年前他的妻子死于急性大脑炎,但他住在一栋很好的二层楼房里,其价值远远高于他支付的房款。他的孩子们已念完了大学分配了工作。他有退休的欲望。总之,他退休以后生活也不错。他的目的是到处观光旅游,实现年轻时代的幻想。但他这个人却比较世俗,说他有奶便是娘吧。他又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势利小人,总之,他是个好贪小便宜的主儿,做事缺乏男子汉的胸襟。立场不怎么坚定。大事大非上有时候不如女人有主见。
司徒秀尊知道自己的个人生活和经济是个难题。不久她就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了。房子正在作为两个人的财产。她的婆婆甚至想出售了。她现在留意的公寓里面的房间大小跟她大学毕业时租的差不多。对一个人来说那房子似乎很温馨。但一个大人和一个活泼的孩子很快使得这房子的温馨变成了狭窄。那么她能雇得起保姆吗?她这种工作时间,不雇行吗?她不能在夜里撇下孩子们不管。换个任何其它职业,她就不会遇到婚姻破裂危机。但在梁城市检察院,离婚律高得不足以使她感到有什么不自在,可以说已司空见惯。她糟糕的婚姻在检察院的人看来属于正常范畴。没有人苛刻地劝说她如何如何。她不曾有外遇,是个事业型的女人。梁城市检察院的生涯对幸福的个人生活往往没有什么帮助。因为你必须履行你的神圣职责。说大了要正确地使手中的权力,说小了,那就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司徒秀尊眨着眼,发现张小鬼仍在盯着她。他真的怀疑是她泄密的吗?是她造成了刘建安的死?就在她要刘建安代替她去和栾蓓儿接头的那个夜晚,他被杀了。她知道熊庆升那样想过,而她跟刘建安和张小鬼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她镇定一下,然后说:“关于泄密一事,现在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把精力集中到我们能做的事情上吧。不要节外生枝,让人钻了空子。”
——好的。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竭尽全力进行调查的同时。一定要找到栾蓓儿。我们寄希望于她使用信用卡购买机票和火车票。如果她那样做,我们就能抓住她。起码要努力找到枪手。神秘的司马效礼。恢复那盘带子的原状看看谁在那座房子里。我要你配合暴力犯罪科行动。我们有许多线索,如果我们能抓住一个线索不放就行。我不相信我完不成任务?
——好,我赞成你的敬业精神。
——我们真的危机四伏了,王先生。
——我听说熊庆升在这里。想必他来见过你了。他怎么看?
司徒秀尊绷起嘴没有回答他,张小鬼突然插话。“十年前,我们在一起进行联合秘密缉毒行动。”他停了一会儿,好像在决定是否往下说:“我们的正式目标是我们非正式的目标是完成我们的任务而不让梁城政府丢面子。为此,我们与绿城的同行有公开的通讯线路。也许是太公开了,因为边境以南的各级官员腐败猖撅。但是要让绿城当局在我们做了所有的工作并逮捕了贩毒集团犯罪头目之后能够共享荣耀。经过两年的工作。制定了逮捕的计划。但我们的计划泄露了。我们的人员中有人还中了埋伏.甚至可以说是因为走漏风声而导致两人丧命。”
——哦,我的天哪。我听说过那件案子,但我不知道你也在其中。
——你那时还是小姑娘,也许正在做玫瑰梦哩。
——扯远了吧。什么玫瑰梦。司徒秀尊不知道这是不是挑衅的话,但她决定不回答他。她知道,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不能不说他的目光有时挺色情。
——无论如何,等所有事情平息后。他客气地通知我:“如果我不将这事搞定,我就有麻烦了。但是有一个规定。如果我找到绿城那边出卖我们的朋友,我不能以此为借口。人际关系,人家告诉我。为了我们的利益我只好大开杀戒。”说到最后,张小鬼的声音有点儿颤抖。看的出来,他对泄密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应该说他还算一个正直的检察官。
司徒秀尊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那倒不是因为张小鬼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