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这么认为,以后你一定会发现更大的改变……”我轻声嘟囔了一句,看他又疑惑地望向自己,我想到还不能让他起疑,否则谁知火吟凤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才立刻更大声地说,“每个人都有权利改变啊,你要拥有的是‘过去’,还是‘现在’呢?”
可想想他也不该陷得太深,不然琉那关我可不好过了,只得再次鸡婆地补充:“但有些东西逝去就是逝去,即使再怎么努力去束缚也没什么用徒使人伤感罢了。”
说完这些,我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瞎掰的本事。
“既然口不对心,又何必勉强自己饶着话说呢?难道你们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上神已经习惯于欺骗了吗?”狄无尘突然冒出一句让我不明所以的话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虽然说谎时习惯与看着别人的眼睛,好象一脸真诚的样子,但一看你不停把弄着自己的头发的动作就知道你在想着如何把谎话说得更完善。”
“……”没……
只是,当眼角扫到自己把玩着头发的手,我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实这不能怪我,本来我是没有把玩头发的习惯的,可是前世的火吟凤有,现在的我开始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就已代表自己即将进入觉醒期了。
“我本也想去问薛若离,可看见他方才对旖的态度,怕是无法接受事实吧,而皇叔他们对旖也不怎么了解,我实在不知道该向谁倾诉心中的疑虑。”
看着狄无尘不自在的表情,我忽然明白,他不是想问我的看法,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倾听他的烦躁罢了,于是,我轻叹一口气,道:“就你对靳绯旖的说法,他应是个崇尚自由的人吧?他爱的人不是你对吗?呵,典型的三角恋,不过我没什么经验,也不能帮你什么。若按照我的观点,与其说死亡对他而言是种解脱,不如说他宁愿用死亡去逃避,顺便把痛苦带给每个人……吧……”
糟糕,我好象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是……有感而发?
瞥见某人紧蹙的眉,我忙补充:“当然,若是我的话会那么想,但毕竟我不了解靳绯旖,他或许是个善良的好人呢。”
刚说完我立即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我怎么似乎把自己说成坏人了?
可能是我郁闷的表情太搞笑,狄无尘居然当着我的面大笑起来,而且一时竟未停止,气得我想不顾琉的话直接冲上去痛扁这人一顿!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虽然有些目中无人……”狄无尘微微叹息,取出多年来一直携在身边的玉箫,幽幽的箫声像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男人,竟也能吹出如此宁静沧桑的曲调。
不过……这段曲子……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哈,谁知道呢?箫吹出的曲子可能都差不多是这个调子吧。我摇头暗叹自己神经太过紧张,连一段乐曲都能听出熟悉的感觉。
倾听了片刻,我默默离去——这个时候,我最好不要去打扰这个人。
久久,狄无尘才放下玉箫,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眼底却只剩无奈。
这是狄无尘唯一会吹的一首曲子,当初他发现这首曲能稍微平息靳绯旖的情绪,便不顾皇帝的架子去找神医古长风学它。那段时间,早上他要时时刻刻地陪着靳绯旖,所以一连几个晚上,批阅完白天积压下的奏章后,即便不睡觉也认真的练习它,可最后,他还是没来得及亲自将它吹给他的旖听。两年来,只要有余下的时间,他仍不停地练习着,或许他依旧不愿相信靳绯旖的死吧,渴望他能有一天醒过来,哪怕只是听他吹完这首曲子也好。
没想到,现在靳绯旖真的如他所愿活过来了,但那种物是人非的感慨又将他笼罩,他对靳绯旖的爱恋,一分也没有少过,但面对着靳绯旖的笑容时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一时间的不知所措,可慢慢地,尤其是看见那张与过去没有两样的笑脸时,他忽然觉得,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没想到,第一个有幸让他这个九五之尊为之吹奏的人,居然是个陌生的“神人”。
(其实命运,很多时候都有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巧合性,狄无尘的愿望,在刚才的医科其实已经达成,只不过……没人知道。)
当狄无尘在镜像中看见那惊鸿般的笑容时,他突然想到,那个笑容,可与他的旖有异?这个想法让他一惊,所以,若今日不是巧遇这个名字很奇怪的上神(帕兰希尔……他还没记住这个名字呢……),狄无尘怕是永远不会主动去找他吧?看着这样一个笑容,竟会有背叛旖的罪恶感!就原谅他今天的情不自禁吧,因为方才叫住那个人的瞬间,他突然觉得和这个人相处或许比进入那间不欢迎他的房间更容易些……
但是,对他而言,旖的地位始终是无可代替的,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那个人了……
“琉,你醒了?”进入化雪馆,我看见琉非但已经醒来,甚至还在“冥思”。琉的“冥思”我太了解了,他正在使用“交流”和某人进行着对话吧?是歆吗?听了火吟凤的话,我倒是不担心歆了,可能是因为我和火吟凤棒打不开的联系吧,看见他说起他们的神情,我很清楚他对琉和歆不但没有恶意,反倒有种亲近感。
没有被我的忽然出现吓到,琉早已习惯了我的无声无息,转头望向我的眼神中只有深深的担忧:“鸿,歆很安全。”
“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火吟凤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但在亲眼目睹之前,即便是琉你的保证——你认为我会安心吗?琉也明白吧,你和歆对我而言有多重要……”我不自在地转过头去,难得地红了脸,说这种肉麻的话我还真不参观,“琉,为什么连你也要瞒我呢?包括我和火吟凤的关系,包括神月泉,包括四神兽,琉其实都是很清楚的吧?我一直不想让你为难,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去逼迫你,可现在涉及到了歆的安危,你要我如何放得下心?”
“鸿,在我面前套话是多余的行为。”
“切,被看出来啦?”我也懒得掩饰,把玩着头发的手还真是碍眼,我怎么就改不掉呢?
“火吟凤让你很安心?”
“怪事!为什么你现在没有能看头我想法的能力了还能知道我想什么?”
“……傻瓜。”琉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倘若不是琉的话,做这个动作的人早就被我踢到外太空去了——嘴角竟带了丝宠溺的笑意,“很多年了。”
“也是,琉是最了解我的吧?那么多年下来,我的思考模式早被你摸头了,”我无所谓地笑笑,尽量不去在意那句“傻瓜”,眼珠一转,我又笑道,“既然了解我,也该明白有些事,我绝不能姑息吧?”
前半句的温存和后半句的决绝形成对比,若对方是寻常人,怕早被逼得说出我要的答案了,可惜,我要面对的,是琉,要从琉嘴里套话,我倒情愿去和千军万马拼杀!
果然——
“你也该知道,有些事,不可能。”
唉,为何琉要这般固执呢?
这边薛靳两人僵持不下,他们知道,皇宫的另一边,两个和他们无比相近的灵魂也在斗法。
“龙阙,不要逼我动手!”火吟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紧盯着他面前那容貌不比他原来逊色半分的男子,他与这人从前世就没太平过,不同的心性和处世方式让他们处处针锋相对,一个怨对方太仁慈,难成大业,一个责他凶残成性,惟利是图,为人做不齿。可这次,他们的争吵却与所谓的心性性格毫无关系。能让他们和平共处的只有一个人,但能让做事谨慎的他们真正刀剑相向的,也只有那个人。
“你不敢,也不能。”水龙阙不似他那么激动,却也同样不敢掉以轻心,“神月对你很失望,你若敢伤了我……后果你应该自己清楚吧?何况,现在的你是没有这个能力伤害我的。”
“水龙阙!你究竟想怎么样!?”
“放弃吧,就算你不能容忍靳绯旖的存在,一旦觉醒后你们也是不分你我的……”
“哼!说得容易!若告诉你,你觉醒后必须接受那个薛若离的爱人,你能答应吗?不能吧?你爱的,永远只能是神月一个人吧?既然如此就不要强我(人)所难!”
“火吟凤!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被他说得恼了,水龙阙一向平静无波的表情出现了裂缝,“前世的你扰乱这凡尘之事也罢了,可你顾虑一下神月好不好?你再这样胡闹下去神王一定会注意到这个时空,届时没有恢复力量的神月要如何逃过他的天罗地网?”
被他说得一脸惨白,火吟凤聪明的脑子自然早就想到过这一层,但一波又一波的怨恨和嫉妒让他无法自控!加上神月几乎算得上是刻意的纵容,让他更肆无忌惮地做着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蠢事,如今青龙一语点破,他连反驳的能力也没有!
发现自己布的结界产生波动,说明有人即将进入这个房间,水龙阙才道:“你自己好好思量清楚。”
说完,他便同来时一样溶入了水雾之中。
门被打开,迎来的,是狄无尘显得苍白无力的笑脸。
如同陌生人间的寒暄后,这个安静的吓人的房间又一次寂静了下来,可各怀心事的两人都没有注意,不,或许说都没有这个余力和心思去观察对方疲惫不安的神色,一夜,两个心中若有所失的人,相顾无言。
我喝下第三杯茶后,终于不高兴再等下去,站起身,正要回房去休息,琉的一句话让我停下了脚步。
“水龙阙。”
“嗳?琉,你在叫谁?”我不解地看向坐在我对面本来死不开口的琉。
“能溶入我布下的结界而不破坏的,只有一个人。”前半句的解释显然不是对我说的,琉浅叹一声,连后半句也没有给我一个解答“既然神月让你来这里,他应该已经有解决的方法了吧?歆现在怎样?”
神月?那个神月?!久闻其名了,难道就是这个火吟凤的主上带走歆的?就血凤对他的评价,或许歆在他那里的确是最安全的。
“怎样不怎样并不重要,你该知道神月绝不会伤害我们任何人即使他总是做些我也没法解释的事。”琉的身侧出现了一个俊美得让我不得不赞叹的灰发男子,苍青的眸子清浅如水,透彻如冰,好一个充满理性美的男人!款式简单的灰白色印龙袍子外观虽简洁,却也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个男子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他们两个任一受到伤害了!”琉罕见地露出激动的表情,从未见过的自责的神色让我见了更不忍心。
我冷冷地瞥向那个一出现就让琉失常的男人,质问:“你是谁?当然,这个不重要,那我更简单地说,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谁知那男人居然不甩我,只是直望向琉道:“放心。”
琉深深看了他半晌,才似是放心了地点头:“你会这么承诺就好,我希望你能做到。”
“喂!”没人可以把我忽视地那么彻底好不好?!
那男人看向我,冷漠的声音没有丝毫转变:“和我走。”
“哼,凭什么要听……”我尚未把话说完,只听那人轻唤了一声“神月”,眼前便一片空白,再回过神,又是另一番场景……
正无聊着的神月泉听见水龙阙的呼唤,立马摧动咒文,银蓝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