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赫蒂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纯棉睡袍,白色的质地在多少洗晒之后有些泛黄,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更是偏向于橙色而不是白色。她望着维多利亚,冷静地近乎冷酷,脑中不由地想起外公生前对母亲的评价——
“她就像是一只愚蠢的小鹿,总是莽撞地闯进男人们精心设置的陷阱,被追逐、被享用,一次又一次,就像她的母亲一样,智商永远停留在十六岁——如果不是她们的容颜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恐怕早就像秋天的枯草一样被人任意践踏蹂|躏。”
外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轻缓婉转,像是yin诵诗文一般,漫不经心却又优雅异常,那姿态是如此之闲适,好像这种苛刻到近乎刻薄的评价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也不是用于评价他的女儿与妻子。
维多利亚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浪漫情怀之中,高兴地转起圈,甚至抱起赫蒂,一起转圈,就像是在跳宫廷舞一般,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紧紧拥抱——脸贴着贴,肩挨着肩,亲密地毫无间隙。
这一刹那,会让人产生错觉,只觉她们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然而,这只能是错觉。
门外响起一声低沉的敲击声,像是拐棍撞|击门板的声响——这是马车里的客人在发出提醒,他已经等待得不耐烦了。
维多利亚用力地在女儿脸上混乱亲了几下,笑容灿烂迷人,带着几丝初涉爱河的甜蜜与羞涩,她急急叮嘱道:“亲爱的小赫蒂,小宝贝儿,这是一次浪漫而刺激的旅行,你可不能和任何人透露我们的行踪——就算有人来问,你也只能说,你没见过我,你不知道我去哪儿了,知道吗?”
说完,不等赫蒂有所反应,维多利亚又亲了她几下,这才拎起两只小皮箱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速远去。
不多时,门外马蹄轻踏,车轮转向,渐行渐远。
直到马车声彻底听不到了,赫蒂才慢吞吞地关了大门,关了院门,关了房门,睡灯躺下,在黑暗中,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的母亲再一次私奔了。
是的,再一次。
每一次都像是陷入初恋一般,狂热而激|烈;然而,每一次都是以分手而告终。
纵然如此,维多利亚依旧一次又一次地追逐着爱情——她所谓的爱情——以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为爱情而生的,她的生活中如果没有爱情便像是鱼儿离开了水,再也无法存活。
所以,纵然知道这是飞蛾扑火,维多利亚也毫不犹豫,只一心享受这一刻的欢愉与欣悦——至于结局如何,与她无关,因为爱情的火花是如此之短暂,尽情地享受才是生活的真谛。
004 意外的继承权
维多利亚离开的日子对于小赫蒂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而言,因为知道母亲短时间不会回来,她的内心深处还有几分淡淡的庆幸——至少,这段时间,她和姐姐不用担心被当成女仆一般使唤,更不用担心会在某个时候跳出一个莫名的债主,偿还一笔高额的奢侈品消费……
日子平淡如水,直到这一天,被一名特别的来客打破平静——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贫民区的小巷中,宽大的车身与并排拉车的双马将整条小巷挤得满满当当,只容得人侧身而过——如果稍微胖一些的,恐怕连侧着身也走不过去。
马车夫是一身典型的贵族家男仆装扮,仆实而规矩,马车边站着一位四旬有余的中年男性,举止端庄,面容严肃,从发丝到鞋面,从衣着到配饰,无一处不严谨规矩。
“请问你们要找谁?”维尔莉特将赫蒂护在怀中,有些怯怯地询问着来客,虽然局促不安,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请人进门的打算。
中年男性也在打量姐妹俩,只是,对于维尔莉特,他只是一眼扫过便罢,却是把主要注意力投注在赫蒂身上,目光虽平和,却隐隐带着一种挑剔:“请问维多利亚-诺瑞-哈塔斯-德尔-圣-特纳女士是否居住在此?”
绕舌的音调,微上扬的尾音,表明这人使用的是古老的利维塔语系——现行的人类通用语脱胎于这种利维塔语系,只是在发音与书写上更加简化,以便流通。
然而,在贵族阶层,在这些自我标榜血统纯正,历史悠久的贵族阶层中,却往往坚持使用利维塔语,以此显示他们比之平民更加优越的存在感。
赫蒂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有人如此报出母亲的全名,不由得微微一怔,倒是维尔莉特对这一串冗长的名字更加地熟悉,当即更加警惕起来——她可还记得,维多利亚前不久才刚刚和一位贵族子弟私奔了呢。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维尔莉特就像是护崽的母兽,看似柔弱,却万分警惕,并且蠢蠢欲动——只要眼前这个男人有丝毫要伤害赫蒂的意图,她都会毫不留情地反击。
中年男性感觉到这种潜在的威胁,微侧首,摆出一个更柔和的姿态说道:“我代表特纳子爵前来拜访,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特纳子爵?”维尔莉特和赫蒂同时惊讶出声——她们可从未听说过,特纳家在这世上居然还另有亲戚!?
……
在大门口对峙了数分钟后,弗兰克终于得以踏入家门,一睹这个已经明显败落的家庭的各种详情——这座房子面积不大,原本的设计是为居住5口人所做的准备,所以,个人空间十分局促,房中的家具笨重老旧,一看便知道起码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一些家居用具也零零散散,甚至凑不出一整套的茶具。(。pnxs。 ;平南文学网)
所幸,屋子整洁干净,显然,它的主人对待它还是十分精心照顾的。
屋里只有三人,弗兰克与这间屋子的大小两位女主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弗兰克打破僵局:“我代表特纳子爵前来探望,通过查询帝国贵族谱系,我们得知,维多利亚女士是帝国现存贵族中,与子爵大人血脉最相近的成员,根据光明历时代流传至今的继承法规定,维多利亚女士将是子爵爵位与财产的第一继承人,而赫蒂女士则是第二顺位继承人。”
这一番话,简直如同一记重磅炸弹,炸得维尔莉特和赫蒂两眼迷糊,头脑发昏,半晌没醒过神来。
弗兰克自然也知道这种消息的震撼性,所以,极耐心地等了半天,直到两人都回神了,他才继续说道:“由于继承流程繁琐,非常有必要让继承人提前前往特纳庄园,以完成各项手续,所以,如果方便,还请维多利亚女士于五天内启程前往南岛平原东部的特纳庄园。”
庄园?难不成,这也是所谓继承财产之一?
赫蒂听着弗兰克的解说,不由得走起神来,不过,很快地,她收拢思绪,颇感为难道:“必须要在五天内启程吗?母亲现在并不在帕布里奇亚——说实施,我们也并不了解,她现在会在哪儿,估计这两三个月,都不太可能找得见她。”
这个消息显然出乎弗兰克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一下,再开声,却是一个更加惊人的建议:“既然维多利亚女士无法履行继承流程,那么,身为第二顺位继承人,赫蒂女士将自动替补——请问您在最近五天内是否可以启程?当然,如果您愿意,我和芬克愿意与您同行。”
赫蒂闻言,低下头,沉默,再沉默,维尔莉特见状,微微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劝些什么,最终只能任由赫蒂自行决定。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赫蒂抬起头来,平静说道:“请给我们一天时间收拾行李——麻烦你们明天早上再来,可以吗?”
弗兰克注意到她话中所指的“我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维尔莉特,而后向赫蒂欠身行礼,后退两步,既而转身离去。
弗兰克一走,维尔莉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赫蒂去收拾行李,一边翻出积灰已久的皮制小箱,一边兴奋地与赫蒂猜测着这个“天上掉馅饼”一般的消息。
“赫蒂,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骗人的——或者是某些专门从事奴隶贸易的人贩子?就像姆姆婶婶她们曾经说过的那样?”兴奋过后,回归现实,维尔莉特忍不住多想——对于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孩子,生活中总是缺少不了各种欺诈与拐骗,所以,她会如此猜忖也是无可厚非。
“我看过他的马车,车上有家徽——管家袖口的袖扣上也有同样的家徽,另外,马车车夫的鞭子上也有……如果是骗人的,他们根本不需要做得这么细致,而且,也不太可能这么了解这些细节。”赫蒂显然也考虑过相关的问题,所以,早已有所准备。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代表着特纳子爵的家徽与赫蒂外公深藏在书房当中的印章纹样十分相近——起码有七成以上的共通性。
这榇说来,就比较合理了——依赫蒂所猜,这位特纳子爵应该是与外公同祖同宗,在血脉与家族荣誉上存在一定相关。
赫蒂正思索间,维尔莉特已经收拾出赫蒂常用的衣裙用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竟是仅仅只够摆放一个皮箱!
维尔莉特盯着箱子,以及箱子里的东西,看了又看,突然抱住赫蒂道:“对不起,赫蒂,我没能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我这样实在是有愧于特纳先生的托付——幸好现在还有机会,如果你成为子爵大人的继承人,一定会如特纳先生所愿,做一名真正优秀的贵族淑女!”
“姐姐,你知道的,我一点也不在乎这些,”赫蒂无奈一叹气。
只是,维尔莉特一贯固执,坚持道:“赫蒂,你出身高贵,以前是没条件,只能委屈你,以后,是坚决不能这样了!”
说着,合上皮箱,开始小小声絮絮叨叨地要为赫蒂添制一些衣物用品。
赫蒂在一旁听着听着,突然听出不对来,忙上前一步,捉住了维尔莉特的手问道:“姐姐,你难道不和我们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这一回归到维尔莉特既纳闷又疑惑了,“我又不是特纳家的人,名不正言不顺,去了也是尴尬。”
赫蒂抿唇一笑,笑得无比优雅,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也不“优雅”:“姐姐,对于贵族,你难道就如此放心?就算如伊夫林那般正直优秀,其本质也是追逐名誉与利益,这位特纳子爵自身拥有的财富却平白送给从未见过的我们,这其中有多少算计,又有多少真心?”
维尔莉特手上的动作为之一顿,而后快速拖出另一个皮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动作,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年纪小,特纳小姐又不在身边,我虽然不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但至少也算是个成年人——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赫蒂见说服成功,开心地扑上前去,抱着维尔莉特的后腰,小脑袋在她背上蹭了又蹭,亲昵地说道:“谢谢姐姐,姐姐你最好了~”
维尔莉特无奈又g溺地微笑着,拖着身后的小尾巴,开始在屋里转来转去地收拾着行李,不时听赫蒂的意见,将一些原本不在预计中的东西放进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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