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弘淡淡的看了看她,脸上没什么情绪的示意她也坐下,才开了口:“你是泽州人?”
“回陛下,臣妾是泽州人。”娉婷点头。
“泽州百姓过的可好?”突然的一句话又将娉婷问愣了。
娉婷暗自琢磨着陛下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些?心里再疑惑,面上还是恭敬小心的回答:“回陛下,陛下以仁治国,泽州百姓也在泽被之下,自然安居乐业。”
萧天弘蹙起眉头,对这些恭维之词有些不耐:“朕想问的不是这个。任老将军回到泽州后,水寇安分了许多吧?任家真是帮朕镇守了一方平安啊。”
这番话听不出喜怒,娉婷不知该如何接话了。陛下究竟是真心夸奖,还是暗自忌惮?想了想,还是绕过去直接回答:“小小水寇哪里能与我泱泱华国相抗衡呢。”绝口不提任家。
正饮茶的萧天弘呼吸一顿,随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感叹道:“任锋也是少将军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这任家一脉全是将才呀!”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说来,任刃那孩子也跟着去了呢,希望他也能继承他父亲和哥哥的本事啊。”
一听他提起心上人,娉婷有些惊讶,暂时忘却了之前的防备,询问道:“陛下认识任刃?”
“当然。”萧天弘轻声笑道,“朕还是太子时,他是伴读啊。他可是跟在朕的身边一年有余呢。”说着,神色间有些怀念。在摇曳的烛光下,似乎有悲伤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娉婷恍然,心里明白为什么任刃会知道陛下的喜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任刃是心上人的关系,因为两人有了共同认识的人,娉婷对萧天弘的心防立时降下了几分。困于此处月余以来,第一次可以与人谈起她爱的人,心情难免有些愉悦。娉婷掩唇而笑:“陛下是要失望了呢。任二少没能成为将才,倒是成为了神医。”
“哦?怎么回事?”萧天弘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追问道。其实,这些他早就从他的眼线那里知道,可他还是想听亲历的人讲述给他听,听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瞬间。好像这样,他就能想象出那人的表情,那人的眉眼,那人的一切。
所幸,娉婷虽高兴,但也没有失了理智。只是提起了任刃在泽州众人皆知的义诊和那个被牵扯进去的人命官司,至于她和任刃的关系却是半点也没有提起。
于是,这夜就在一个年轻帝王不停地追问,和年轻的女子缓缓诉说中,悄然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终于出场了……小露个脸,过几章就开始加戏份了~
希望写到后面,乃们不要倒戈呀~~
林泽生:请继续支持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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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往昔
战船被敌人偷袭成功,对几位知情的将领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但为稳定军心偏又不能公开,所以怒火无法发泄之下,都十分默契的加大了训练量,将一众不知内情的士兵操练的叫苦连天。
任刃自那日提出了那个方法后,就再没机会见到父亲,难免很是失落。但他也明白,这样狠毒的儿子,这样阴损的方法,父亲都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所以,任刃每日只跟着熬制解暑汤,帮训练中受伤的士兵疗伤而已,有意无意的在疏远着周围的人,包括林泽生。
虽然任刃做的不留痕迹,但无论是谁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敏感非常的,所以林泽生察觉到了,继而很困惑。两人的关系明明前几日还愈发的亲密呢,怎么那日敌人烧了战舰之后,任刃突然开始冷淡了呢?仔细回想,那日他没做什么让任刃不满的事情啊。
推门而入时,任刃正埋头书写着什么,直到林泽生走近才骤然一惊,忙将一旁的宣纸盖在了刚刚书写的东西之上,欲盖弥彰。
林泽生轻轻一笑,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一手拉了任刃到桌边坐下,一手将碗递过去,笑眯眯:“该喝药了。”
任刃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才淡淡的点点头,说道:“好的,我会喝的。我还要写点东西……”未竟的话语,便是逐客令了。
这样的任刃,让他很不舒服。若是以前,每每他拿了药来,任刃总是苦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打着商量:“今天只喝半碗好不好,我真的没事了啊……”可现在的任刃喝药虽然痛快了许多,但让他却难受非常。
“小刃。”林泽生稳稳坐着,抓住起身欲走的任刃的手腕,仰起头看着他。脸上褪去了一贯的笑容,就连那两个梨涡也隐藏了起来,他的态度说明了他不允许逃避:“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啊。”任刃躲开他的目光,轻声说着。心狠手辣的任刃一向都是最会撒谎的,面对着萧天弘他即使心痛的几乎要死还能笑脸相迎,面对着鄙夷的太监宫女他还能无所谓的摆出主子的架子训斥责难,面对着疼爱他的父亲兄长他能恰如其分的扮演好一个可爱的少年,但不知为何他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伪装出另一个模样。
也许是太过熟悉了,太过依赖了。他习惯了与林泽生谈天说地,习惯了林泽生总是一副关切温柔的样子将凤娘逗的变脸,甚至习惯了他的靠近,他的触摸,他的拥抱……任刃是习武之人,怎会容人近身而不发觉呢。可是他总是在林泽生走到身边时才发现,总在他抓住他的手时连下意识的反击都没有。
那天和父亲的交谈无疾而终,他心里难受,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下一步该怎么做,而是将这一切告诉林泽生,他的委屈他的隐忍他的付出……可就是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心惊不已。不知不觉,林泽生竟然已经侵入他的生命这么多了。
任刃知道,林泽生跟他是格格不入的两类人。可偏又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他带来的温暖,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之后会更加寒冷彻骨,也挡不住靠近他的渴望。好像飞蛾扑火,明知前路,依然前行。
也许以前还能各退一步,相处下去,但这次之后呢?他的停战计划是必然会实行的,林泽生也早晚会知道的。这样狠毒的计划,这样残害无辜孩童的举措,林泽生怎么可能接受?那么之后呢?他会面对的是林泽生的又一次质问吗?
他觉得,那样冰冷的指责,来自于林泽生的指责,他没有勇气面对了。
任刃低下头,回望这个坐在椅子上执拗的拉住他的人,他的手掌有些冰凉,印在他的手腕凉丝丝的舒服。不敢再过贪恋,任刃抽出手,只是淡淡的笑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必太过亲昵呢?”只是这轻轻的话语从口腔溢出,却好像有了重量般砸在了心上,钝钝的疼。
“小刃!到底怎么了?”任刃的态度终于让林泽生再也维持不了平静,猛地站起身死死地抓住任刃的肩膀,将他搬向他。
茶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的脸,想要探究出一丝端倪,却只能看到一片冷淡。感到心似乎在无限的下落,似乎下落到了冰窟之中,从心口散发出的寒气让身体都微微发颤。但他的手却越抓越紧,似乎恨不得刺到他的肩膀之中,再不分开。
一朵云彩从日头前飘过,挡住了炫目的日光,屋内两人的影子被阴暗侵蚀,混成一片。
林泽生的手劲突然放松,声音也平静下来,似乎刚刚失态的人不是他:“小刃,记得答应我的一件事吗?”
“恩,记得。”任刃别开眼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回答。那是在与凤娘一起回滨门的路上,林泽生询问他将“生香玉露”擅自送人的事情。任刃理亏,只好由着林泽生提了条件,说以后要答应他一件事,当时只以为是开玩笑,便应了下来,没想到今日他会突然提起。
“告诉我,你在宫中的时候是怎么过的。”林泽生松开手,转去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又带到了椅边坐下。
任刃身体一震,难掩惊愕的看向林泽生。他知道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林泽生一见任刃的反应,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前他调查过任刃经历过什么变故,但任二少在弁京生活高调,十分容易查询,完全没察觉有何不妥。只有最近在宫中去做了太子伴读那一年,是无处可循的……再加上,他刚刚进屋时虽没看到任刃在写什么内容,但也一眼瞟到了那隐藏起来的明黄,那是写给皇帝的奏章才会用到的颜色。那么,任刃到底在天仁帝身边经历了什么?
“不想说的就不说,只挑可以说的就好了。”林泽生拉着凳子紧挨着他坐下,轻声说道。终究,他还是看不得他脸上恍惚的神色,看不得他去回忆一些可能痛苦的事情。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呢。”一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他无从诉说,无处发泄,只能将那些回忆压在心底,腐烂成毒。偶尔,毒气会翻涌而上,勾出他彻骨的痛楚,再悄无声息的回落,酝酿着下一次更为惨痛的折磨。
这样的折磨,他只能独自忍耐,无从倾诉。今日,竟有人问了……
“只是一个傻子的故事罢了,那个傻子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任刃顿了顿,回忆着当年年华正茂,意气风发的自己。没有注意到因他的话,身边的人眼神一痛。
“那傻子想着,我那么爱他,只要一直爱他,对他好,他就会爱上我的。所以,他死皮赖脸的跟在爱的人身边,想尽办法讨好他。他满心只有那一个人,家人不要了,朋友不要了,为了那个人变得可怕起来。只要是爱的人的吩咐,他都去做,杀人放火,栽赃陷害,手上沾了无数的鲜血和人命,每夜每夜被噩梦纠缠着,生不如死。”
是呢,第一次杀人之后的自己,每夜都要被惊醒,根本无法入睡。后来,他只好不睡,这么一坚持,竟是近十年。那时候的萧天弘可曾注意到了,任刃其实夜晚从未睡着过呢?
“最后,傻子爱的人终究也没爱上他。”任刃说到这里,便住了口。就因为直到最后萧天弘也没爱上他,所以才能将他毫不怜惜的推出去任人辱骂,最后毫不犹豫的抛弃吧。他跟在萧天弘身边十几年,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爱上他,可他失败了,所以这就是结局。
“小刃……”林泽生觉得心口处的闷痛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却仍只能小心翼翼的唤着他,手掌轻柔的摸上他的发顶,轻轻摩挲,似乎生怕他的痛会传递到他身上。
“所以我认输了。”任刃突然抬起头,看向林泽生,嘴角的笑容有些浅淡,浅淡的似乎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是不认输又能怎么办呢?就算为他去死,他也是不稀罕的吧?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抱着希望:我那么爱你,你怎么会不爱我呢?可是也许就因为我那么爱过,那么努力地尝试过,但他还是没能爱上我,所以我彻彻底底的认输了。”
林泽生只是无声的摇摇头,手臂轻弯,将他头靠在自己的胸膛。就好像,之前他受伤时,他为他疗伤一样的姿势。
任刃的声音从他的怀中传来,居然带了几分愉悦的声调:“很神奇是不是?只不过是爱上他了,就什么都肯做了。你知道吗,其实那天在战场上杀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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