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果来势已老,根本无法闪避。可他在那呼吸之间竟然头略一偏,嘴一张,猛然一口咬将下去——“咔嚓!”
那第二只竹签已被从中咬断!
接着那一刺之机,端木睿借力朝前,已猛然冲到了个大树之下,呼啦啦几声便沿着那树窜了上去!
他需要时间!
乔木果冲至树下,高高猛然跃起咬将过去!
咔嚓!
这一次却险险咬了个空,让那端木睿一股劲冲到了树冠之上!
“嗷——!”
乔木果在那树下绕得几圈,然后仰天长啸一声!
紧接着他双手牢牢抓上树干,指端直入数寸,慢慢的、一步步的、从那树下爬了上去…
可,这已经晚了!
树冠上的端木睿不知怎地,脸忽的变了,非但脸色迥然,眼鼻五官的位置也已改变,变得丑恶而扭曲,呼吸之间已有了隐隐的黑色气息喷出。
一股腐臭之气顿时在那林中弥漫,直若屎尿!
眼看那乔木果慢慢上来,他那如缝的双眼中竟然有了一丝笑意,冷笑!
他在等,等他出手!
但是…
乔木果忽然停了下来,宛如犬狼般的仰起头,望向那半空中的深邃树冠,鼻翼抽吸几次,似乎有些疑惑,有些迟疑…
“咻咻,咻咻,”端木睿勃然开口:“怎地,怕了么?”
他此话一出,本想激得那乔木果上来,谁料不知怎地听到此话,他居然想下了决心般,又一步步的退了下去!
直觉,一种来至野兽,来至血脉的直觉!
这直觉没有错!
那端木睿所用的法术极凶极厉,呼吸之间已能使人中毒,可是这法子讲究的凶、残、狠、厉,非但所借助的药物珍贵难寻不说,还对施法者身体有损,不能持久——乔木果便是避其锋芒,伺机而动,先行回避!
他退,那端木睿却追了过来!
只是轻轻一跃,他便从那树冠缓缓落到了林中…
可他逾是如此,那乔木果逾是退得快,未等他落地,他已经飞也似的先一步落到地面,然后狂奔发足,猛冲到了林外!
似狼似虎,只在那林外徘徊,始终不予离去!
端木睿在那林中穿行几步,走到林边,忽然心中一动,也不出去,这便接着那宝贵的时间,迅速从怀中摸出了各式各样的法器来!
先是线香点燃,随后从怀中摸出个纸扎草人,接着把那刺中乔木果的竹签取出,血珠轻轻滴在草人脑门上,再接着扯下一缕头发,把那草人双手双脚牢牢的捆住!
草人摆在地上,也不知怎地,竟然就此站在了泥地之上,活生生的站着!
也不知在那里一摸,顿时摸出只黑头红足,掌许长短的蜈蚣——他把那蜈蚣握在手中,缓缓伸出自己的舌头,将那蜈蚣的头靠了过去…
那蜈蚣也不客气,直接便咬住他的舌尖,猛然吸血!
这虽然术法未及展开,可是倘若那花老太爷在此,一定会认出这术法的名字:
蛊术,毙!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出林,不愿意被其他人看见的原因!、
第一三六章 草木云霭同一色,谁能辨分荣与枯(3)
那黑红色的蜈蚣咬住舌尖不住吸血,身子像是充气般的渐渐肿大起来,周身如水泡似开始有些透明,甚至能看见内中青绿的内脏、血液、黑色毒汁…同时,那蜈蚣的尾部开始缓缓摇摆,发出细琐声响,沙沙不息。
逾加之快!
沙沙、沙沙、沙沙…
宛如梵唱,又似魔咒,一丝丝的啃噬魂魄。
痛,直刺心髓!
别的不提,光是看那端木睿满脸的扭曲和淋漓冷汗,便知这疼痛非比寻常,可是没想到…
那端木睿纵使如此,可脸上、唇角、眉宇,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笑容凝结,诡异而妖魅,瞳孔成了一条线,竖立的直线!
几乎同时,那蜈蚣倏然松口掉在了地上!
端木睿偏头望着外面那伏地的乔木果,一边缓缓低身捡起蜈蚣,放进了乌木黑鼎之中,随后加入守宫之精、蜘蛛之液、毒蛇之血、赤练之汁、狼蝎之唾,盖上那盖子,双手过顶高举,嘴唇微微蠕动…
顿时,林中出现了一股忽远忽近、飘飘渺渺的声音,昏暗、压抑、孤独、寂寞,像是低低的哭泣,又似窃窃私语,一闭眼就感觉到自己孤独无依,周遭无数坟墓中要爬出,爬出…
盖子随着那声音,起伏应合,微微颤抖,每一次跳动就涌出一股黑烟,像是雾瘴般笼罩在那草人身上——草人竟然渐渐直立而起,栖栖遑遑般摇动。似已活了!
乔木果四肢着地,在林外匍匐辗转,看似轻巧,可那周身都隆起了疙瘩般的肌肉,铁铸钢浇,隐藏着无可遏制的力量;眼睛死死盯着那林中暗处的端木睿,但要见那黑气消失,便会迅猛跃起,一击得手…
可逾是如此,他逾是不敢轻举妄动。只等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正寻觅。忽然,乔木果周身一颠,鼻中淌出两股鲜血,脑中也是一阵晕眩。手脚抽搐几下便摔倒在地——力气就像被人给抽走。四肢百骸中都是酸软无力、酥麻倦怠。只想倒地呼呼大睡!
但是他不敢,因为他心中清楚,只要这一睡那便是末路。永远不会再醒!
就在那晕晕厥厥海浪般袭来的瞬间,乔木果将心一横,奋力朝自己舌尖猛然咬下——顿时,整个人似乎被抽离出来,那说不出的疼痛直透心扉,全身发毛,冷汗顺着千窍百孔顿时透肤而出!
可即便如此,他脑中还是抽得了片刻清明,神智为之一振!
接着那片刻功夫,乔木果飞也似的朝着湖中疾冲而出,逃离了这阴灰的树林——纵然离开,可是他依旧无法遏制那鼻腔中的血液喷出,溅得满身满脸,只如鬼魂…
就在那湖边,他忽然停住,仰头朝天哞叫起来:“嗷——”那声音响彻天际,直冲到山崖之上!
“这是?”那众人均不知是何意,左顾右盼想找个解释,却看彼此眼中尽是茫茫,唯有老爷子忽然脸上一怵,然后迅速归于了常色。
他看到了什么?
“噗通!”
随后,那乔木果不顾一切的跳进了湖中!
“逃?”端木睿冷笑一声,眼露寒光:“以为这样便逃得掉了么?”中指之血滴落在那草人之上,更是加倍催动,只看草人颠动愈加之快,简直是手舞足蹈起来!
黑烟逾盛,草人逾动,那乔木果自然是血液愈淌愈多,距离死亡毙命更快——可是那乔木果躲在水下,竟然是一丝动静也没有,像个死人一般!
只是水面上一抹嫣红渐渐漂了起来……
“难道他是死了?”端木睿揣测道:“可是为何那尸身没有浮上来?”他奋力站直身子,正想朝外探头,可是忽然喉头一甜,张口便是一股血箭喷出!
摇晃几下,他手扶树木才堪堪立住,心知是时间过久,那药石的反噬之力袭来伤了身子,于是不敢怠慢便取出解药服下,然后在自己身上几处大穴用针一刺——
分别是几滴黑紫色的鲜血挤出,在昏暗的林中更显得妖异!
重重的喘息几下,他才觉得整个儿好了些,看着林外毫无动静,端木睿也不由得心中发毛:“好个厉害的家伙!虽然说今天胜了,可我这…”
正想到此处,忽然肩上被人猛然一搭!
“谁?”
这一惊非同小可,端木睿居然不由自主猛然甩头回望——只见到一对绿油油的眼睛望着自己,像是那深夜的鬼火!
毫无生气、毫无活人的生气!
“你——”端木睿整个还回神,只觉得一股剧痛从咽喉传来,他奋力低头,落入眼睛的是一张毛茸茸的巨头,正咬住自己…
狼!
刚才那乔木果是召唤狼群!
可惜,这念头在他脑海中只是一闪,就消失在了那狼吻之中!
……
山崖上众人听得那乔木果狂哞长嘶,随后整个人跳入湖中,久久不见,均以为他已经落败,可是等得良久,却不见那端木睿出来,不由得议论纷纷。可就在这时候,一阵阵的狼嘶狂叫,不知怎地忽然从那林中传了出来!
再等,便看那湖水荡漾,乔木果渐渐浮了起来——不,不是浮起,是他自己游了上来。
他摇摇晃晃的爬上岸,走得几步,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不住喘息。周身无数细碎的毛孔都还在朝外淌着血丝,染成整个一血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林中一动窜出几条野狼,嘴里分别衔着手、足、尸块、头颅,都咬得千疮百孔,送到了他的面前——乔木果看着那染血的衣裳,看着那残破的尸块,亲昵的将那狼抱在怀中。哈哈大笑!
这,便是胜了!?
远处,花福花贵这才喊了一声:“乔木果,那是不是端木睿的尸体?若是,你便把狼群唤走,让我俩来查看查看——若不是,我们等你俩继续,分个高下出来!”
乔木果拉着那几头狼项上皮毛,奋力站直身子,这才招招手让狼群离去。随后点头道:“不错!他已经死了。这便是他的尸体——你俩大可来检查检查。”
看那狼群远去,花福花贵对视一眼,这才走上来看看…虽然那人头多了无数血窟窿和齿印,但是依旧能辨识出。这人正是端木睿。
但看他双目圆瞪。满面尽是不信。想必根本没有猜到会有这般结局——可这人世间的事儿,又有多少是你能猜到的呢?
今天虽然只进行了两场比赛,但众人忽然感觉到了种说不出的压迫——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至尊宝。居然能够诡计使用野蜂,然后水中把个金钟罩横练壮汉击败;独来独往孤僻的乔木果,没想到能呼唤野狼,和他心心相通,突如其来的把蛊术术者给杀死当场;平日里诡异行踪的端木睿,没想到能使出那般鬼魅的法术,虽说今天败了,但倘若对局者是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剩下六人虽未过招,可是眼神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都有些说不出的敌意,似乎想要洞悉对方的本事,又似乎在暗暗显露自己的实力,希望他能不战而退…
归途之上,那花守义忽然和老爷子上了同一辆车,笑吟吟得道:“爹,回去的时候我能和你一起么?我这、这可有点事儿和您说说…”“有事儿?”那花守仁看着弟弟,奇怪道:“你不能回去说么,这么急?”
“咳咳,自然是有不能回去说的理由!”花守义笑笑:“大哥,爹这都没说话,你就行个方便呗——换换,就换换呗,您上我那车去!”
“你小子!”花守仁倒是没有异议,只是觉得好笑,怎地弟弟脸色突变得有些不同——没等他明白,那花老太爷倒是哈哈笑了几声:“守仁啊守仁,说你不了解你弟弟,还真是不了解!你看,守义这分模样,心中所想的可不会是比武之事,我想啊…多半,这是你弟弟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要给爹说说呢!”
“啊?”
非但花守仁目瞪口呆,就连那孙非、楚天涯也一起惊讶起来!平日里这花守义一直不愿娶妻,所以在老爷子面前也常常挨骂,可是今天,没想他居然有了这个事儿要告诉老爷子…看花老太爷满脸的笑,还有守义那一脸说不出的灿灿,别说,看着还就这事了!
“明白,明白!”难得有个二少爷看上的姑娘,这几位又怎敢去搅局?纷纷抢着上了另一辆车,口中均道:“我们让开,我们让开——老二,给老爷子好好说说!”
嘻嘻哈哈笑声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