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外面的城市还是有些区别,”至尊宝如是说:“你看看,这些人的衣饰用具,看着便不是我们这个时候所用的,倒像是古时的东西。”他回头看看:“那门还在,也没有关…”
眼前这个城市并不亚于两人曾经到过的那许多地方,甚至比起还要热闹许多:包子铺前的大蒸锅热气腾腾,老板挥舞着抹布驱赶蚊虫,一面大声吆喝:“包子!包子窝窝都有!来看看,来尝尝!”抱着孩子的大婶递过两个铜钱,抓起包子便塞到了孩子手中,骂道:“饿死鬼投胎,一看见包子就走不动路了,回头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骂归骂,但是那孩子却只顾将包子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包子铺旁边是一家杂货铺,年轻的女子正拿着葫芦估酒,老板从那瓮里舀出喷香的米酒,用小斗慢慢灌进葫芦,笑道:“看看,是不是一斤二两就满了?我给你说,我这里最是公道,童叟无欺!”旁边哞叫连连,一辆牛车的轮子正好卡在了地上青石板的缝隙中,赶车人连忙下车请求路人相助,两个路过的兵卒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伸手去推…
在远处,有四周停满车辆的客栈酒肆,有路边乞讨的褴褛乞丐,有着大声说笑的婶子大妈,有才从青楼出来睡眼惺忪的客人…这一切便如华夏任何普通的城市一样,看似凌乱不堪却生机勃勃,甚至那青翠的苔藓上粘着几滴雨水。
只是这一切,却离众人远了!
无论是男女老少的衣衫,还是旁边的市集店铺,甚至说车马的轮子,样式都不是现在之物,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所用的东西!
这,难道就是那古城昔日的模样?
第二八四章 鬼王灵蜮粉墨处,云剪惊雷戏梦来(2)
两人小心翼翼的观察面前的一切,走过一条街,虽然景色转变,可是依旧还在这城廓之中,没有丝毫破境的迹象——真实,任何一切都极为真实,行人商客决计没有模样相同的人,房屋上看不出一丁点虚假,甚至,当至尊宝扔出个大洋的时候,那乞儿会因此而挣钱打斗。
从一条街转到另一条街,可以看见远处灰黑色的城墙,有城墙便有城门,当从那城门出去之后,面前便是条宽敞的管道,夕阳西下,那外面的客商正催促着马匹驴车,朝着城中疾赶…想了想,两人又回到了城中。
要想找到这幻境的破绽,找出鬼王的真身所在,还得在这城中打主意——至少这里面有人有屋、有来有去、有大把的东西可估摸,换到外面穷山恶水都一个摸样,怕是走累死也寻摸不出来?
两人翻身转入另一条小巷,比起刚才的街道更加热闹,大街上耍把式的拢作几堆,搅闹繁杂,扛着油果子、糖葫芦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大堆追逐打闹的孩子们,一眼看去,熙熙攘攘上百人,忙而不乱,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就连迎面而过两人飞鬓飘起都清晰可见,相撞之后分开,不会出现互相穿过的情形。
幻境不是虚构的,这如此巨大的场景从无到有的构建太过艰难,就算是鬼王能达到普通散仙、地仙的层面,这一切依旧不可达成——幻境看来正如至尊宝猜测的那样,是千百年前这里本来的面貌。它只是借助自己的偷天之力将其重现,继而行成了如此个景象。
幻境中人相互之间是有关联的,但对于至尊宝玉笙烟来说,他俩却是百分百的局外人,至尊宝开始尝试与那些幻境中人主动交谈,但却无人理会;他伸手一拉,那手却像是穿过一层雾霾,水波荡漾中无抓无挠什么都不曾留下…
一个几岁的小男孩从远处腾腾跑过来,嬉笑着躲闪后面小伙伴们的追逐,一头撞在了玉笙烟身上——就像是被股冷风迎面吹过。她周身一凛。接着便看那小孩从她胸腹处穿了过去,继续嬉笑着打闹而去。至尊宝伸手一拉,使她身子略略一偏,躲过了后面接踵而至的小孩…
她微微点头站定。轻声道:“这不是鬼魂。那阴寒远远达不到鬼上身的程度。看来只是简单的阴冥之气而已…宝哥,我们该怎么办?”她朝着身后的街道打量着,犹豫道:“要我们实在找不出破绽来。能不能就在这里设个法阵,施法试试?”
“使用法阵?”至尊宝对此倒是不反对,立刻便问道:“要说使用法阵的话,也无不可,这毕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说,你想用的法阵究竟是那个?破阳、请君、四仪还是六丁?”
他所说的四个法阵都是普通阵势,很多法门弟子都会使,只是各自门派根据自己的本事略有改变而已。玉笙烟想了想,伸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把铜钱道:“这事儿还是我来,要是在这里使用法阵的话,那几个普通的都靠不住,还得使点我们白莲教的真本事才成——地下使法阵,我想这十二金钱术怕是好些。”
“好,那你就试试。”
这幻境太过巨大,虽然不知那鬼王是怎么个意思,但是看着确实极为难办,别说找出破绽破掉幻术不成,就是想要在这里找到出路怕是都难…至尊宝接受玉笙烟的建议,还是准备使用法阵,硬撼生使,将这皇宫中的阴气驱散试试…
玉笙烟选个稍大些的空地,也不管旁的事儿,伸手便将那铜钱按内六外六摆好,竖插地上,又起了三蜡五香,香灰搀朱砂在地上细细洒出个圈子,内中数道,横九以经纬九天之数,竖八按地纵八荒之位,将这十二金钱、三火红蜡、五方香线摆上,手扬一纸符箓迎风摇晃,顿时便见得烟火缭绕而起…
正见那玉笙烟嘴里念念有词,正准备抬剑应术,忽然间至尊宝脸色一变,抬手阻拦道:“等等…”“怎么了?”玉笙烟连忙把手中符箓扔在地上,两脚踩灭:“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呢,不是说好用阵法破破这幻境么?”
说真话,要是发现了什么倒也好说,但至尊宝确实是没有旁的发现,只是在骤然之间心中猛然一拉,像是那和夜叉之间失去的联系又忽而建立起来——惊鸿一顿之极传来的是种忐忑,是种威胁,讯息的意味清晰明了…
不要如此!
那感觉来得是如此强烈,至尊宝甚至来不及想出这其中的缘由,立刻便喝止了玉笙烟的举动!他深深吸了口气,“这鬼王,似乎不允许我们使用阵法来破解!”细细体味刚才传来的讯息,他又道:“怕是,这关系着夜叉和金刚狮子的魂魄安危,所以有此警示。”
“关系他俩?”玉笙烟一听顿时急了:“按你所说,这幻境和他俩有关?”
“恐怕是这样的!”至尊宝想了想道:“要说发动如此巨大的幻境,那么必然有个极大的阴冥之力作为来源,才能发动,鬼王不会用自己的魂魄丹元之力如此,那想想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了…”“它用了盖棺之法,抽取了它俩的阴力,所以说幻境便是它俩,它俩便是幻境,我们使用阵势引阳破境,便会破了它俩的魂元,使之魂飞消散?”玉笙烟立刻明白了这其中奥妙,但马上又想到个别的情形:“但是、但是即便我们不使用法术,它们被抽取的时间长了,岂不是一样伤及魂元么?”
事实正如她所说,要那鬼王是借用了它俩的魂元来使出的这个幻境,那么时间长了便是如此,等于说将某人咽喉扼住后在手腕上开一刀口放血,你要是贸然出阵,等于将那扼住的咽喉咔嚓拗断,可要是不出,那等他血液流尽,亦是死路一条——现在便是此理,前有恶狼挡道,后是猛虎追赶,进退维谷拿不出个法子来!
“的确是这个样子!”至尊宝紧紧皱着眉头,“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想法子找出这阵势中的破绽,也就是阵眼来破了,才能直面鬼王,解救他俩!”
“可是我们怎么找啊?”玉笙烟朝那大街上一指,“你看看,这里无论是大人、房舍、牲畜、孩童以致炊烟雨滴、树枝水洼、炉火旗帷…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分明便是从早时的国都中照搬,阵眼藏于其中,要找又谈何容易?”
“是啊!”至尊宝叹了口气:“这阵中虽然不好找,可眼下却只有找这一条路,没有旁的法子…烟儿,我们好好想想,看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便是那阵眼所在!”
天道之理便是如此,若是想造成一个完美无缺之物,比如这幻境,没有丝毫破绽或者漏洞,那此物必不可久,甚至说想要成就亦是不可,但里面只要有一破绽漏洞,将此完美破了,那么一切便可成之——盘古有那一线生机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有生死,或生或死,或死或生,皆是造化。红尘三千丈,或贪或杀,或悲或喜,有因有果,相互纠缠,形成量劫,量劫接量劫,是为无量量劫。无量量劫之下,神州修士,或避世不出,或积累功德,或另避他径,手段无所极也!是以天道无情,视众生为蝼蚁;然则天道亦有情,为众生留下一线生机。
无缺之人不可生,无缺之事不可成,天道有生路,万物留一线!
玉笙烟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至尊宝提及也只能细细想了,当即便只叹气答应,催促至尊宝赶紧前去寻找,口中突自道:“那我们赶紧!你说说,我们究竟是从那里找起?”
“多了!”至尊宝想想以前诸葛玄鲲老师所说,于是道:“这破绽的藏处,一定是在某个不经意的地方,或者是在此幻境中出现个现代的火铳,或者此某个人的脸孔是个极为出名的人物,再不然就是有个不该发生的事儿发生了…”
就在此刻,玉笙烟猛然跳了我起来,猛然拉了至尊宝一把:“快!我知道这事儿出在那里了!”至尊宝根本不知道她欲如何,跟在她身后腾腾绕过了两条街,直朝着最初进来的房舍而去——那原本所在的房舍中,门口还黑洞洞的张着个大嘴等着,但是玉笙烟看都没看一眼就沿着最初两人所走的街道奔去。
她毫不耽搁的转过两条街,然后冲向那蹲在门口的乞儿,猛然抬手朝着那乞儿脸上砸去——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忽然轻轻颤抖一下,结实的房舍、漂亮的店铺、热腾腾的汤面…须臾之间像是水波般震荡着,淡淡消失了!
两人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穹洞,他们所站之处是个巨大的石台,下面厚重粘稠着无数液体,猩红发黑,旁边无数黑漆漆的东西露出水面,看着好像是屋顶一般。
无数棺材摆在那屋顶之上,腐朽破败,内中露出的尸骨惨白,像是一栋栋的房屋——乞儿消失了,玉笙烟面前也有这样一口棺材,棺材板裂开,里面流淌着腐臭粘稠的液体…
“果然是!”她喜道:“我就说,这样一个和我们浑然无关的世界里,乞儿怎么会来抢夺你扔出的大子儿呢——果然不错!”(未完待续。。)
第二八五章 鬼王灵蜮粉墨处,云剪惊雷戏梦来(3)
头上溶洞穹顶,脚下如墨血水,周遭历历尽是腐朽破败,满目疮痍,真可谓是: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虫啼枯草下,荒叶北风冷;
众生尽落落,可怜无定魂!
整个血池之中死寂一片,就像夜风寥落中的坟墓,毫无片刻生机——幻境中两人行走半日,路程数里,谁料回头看时距离那隧道出口却不过只是数丈!
幻境既破,也是那鬼王现身的时候了!
两人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