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微微一笑,揽过展昭的肩膀,小声劝道:“就算他是当局者迷,不还有我们两个旁观者清吗?别的不说,单说我大哥。自从父亲去世以后,这些年他的种种作为的确让我深恶痛绝。然而他在认识你二哥以后,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不敢肯定以后他们会不会一直这样,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两个人之间,绝对是我大哥更加辛苦一点。”
“辛苦?”展昭横了白玉堂一眼,不悦地道,“被绑架的人不是他,挨打的也不是他,你说他辛苦,哼!”
见展昭不悦,白玉堂急忙赔笑道:“说起绑架,那张家兄弟可还在房间里绑着呢。既然二哥要暂时留在这里,就要想办法处理掉他们,否则会给二哥带来麻烦。”
展昭眉头一皱,轻轻点了点头,“怎么处理?”
白玉堂微微冷笑,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杀。”
展昭摇了摇头,“还是抓回去关起来,以后交给包大哥处置吧。”
白玉堂笑着叹了口气,“听展大人的,暂时留着那两个小子的狗命。”
展昭也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就去抓他们。”
白玉堂思索片刻,却摇了摇头,“这样吧,你先去抓人,我现在就去跟大哥的暗卫联系,让他们马上来保护二哥。”
展昭听了白玉堂的建议,想想也觉得有理,就没有理会,转身便向着张家兄弟的房间纵身而去。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身之后,白玉堂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看着展昭走远了,白玉堂并没有去联系白锦堂的暗卫,而是转身回到了展辉所在的小院,抬手敲门。
“谁?”门里传来展辉警惕的声音。
白玉堂笑道:“二哥,是我。”
门里面沉默了片刻,不久之后,门从里面打开,展辉清俊苍白面孔露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略显尴尬的神情。
“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闪身而入,随手将门在身后关严,似笑非笑地看着展辉,答道:“展小猫让我打发走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大哥交代我的话,我不敢不说。二哥,你要是不想听,可以把耳朵堵上。时间紧迫,我现在就说喽。”
展辉瞪大了眼睛,看着白玉堂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愈发觉得尴尬,一张俊脸似乎突然红了几分。白玉堂微微一笑,装作没看见展辉的窘态,说道:“我大哥说了,庞昱这个人荒淫无耻,残酷暴戾,让你千万不要跟他硬拼。他知道你的脾气强硬,宁折不弯,但是他想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人生在世,除了生命以外,什么名声廉耻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有很多事不值得为其去死。他知道他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想法,也没办法劝阻你以身犯险。他只希望你能保重自己,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完这番话,白玉堂便从房间里消失了。昏暗的烛光下,再一次只剩下展辉一个人。他呆呆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烛火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忽明忽灭,眼神中透出几许意味不明的波动。
修长的手指轻轻蜷缩成拳头,又用力攥紧。白天发生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反复地回放着。那些对展辉来说无比耻辱的画面,在白锦堂看来竟然如此轻描淡写。该说他料事如神还是该说他无耻之极,竟然连庞昱那个无耻之徒的所作所为都能猜得*不离十。
什么都不重要,只有生命最重要吗?展辉轻轻皱了皱眉,这种奇谈怪论,从前的他简直闻所未闻。白锦堂,如果你真的如此惜命,又为何来到陈州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展辉才回过神来。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他仿佛看到了白锦堂正对着他露出那让他无可奈何的笑容。展辉叹了口气,转身吹灭了蜡烛,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尽管很难入睡,他还是决定先睡一会儿。明天,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对付那个荒淫无耻的安乐侯。白锦堂起码说对了一件事,尽管展辉不怕死,却还不想为了那个混蛋搭上自己的命。玉石俱焚不是上上之选,最好还是让那个恶贯满盈的家伙自寻死路,这才是上策。
展白二人二次夜探安乐侯府,去了一整夜,直到晨光初露才带着倒霉的张家兄弟回到白家别院。白锦堂得知了展辉虽然受了些折磨却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脸上的神情略显复杂,然而最终还是肃然地点了点头。
白锦堂看了展昭一点,郑重地道:“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白家在陈州地面上的所有人手都会派到他身边去。我以我的性命向你担保,一定会确保展辉他万无一失。”
展昭皱了皱眉,勉强点点头,答道:“既然白大哥这样说,我自然相信你。不过我二哥留在那里的目的是为了查找账册的下落,派的人太多容易暴露,恐怕会打草惊蛇。只需要派两个人轮流守着就够了,万一有事,请他们及时告诉我。有我在,庞昱就算想要对二哥不利,也不可能!”
白锦堂点了点头,也不再坚持。略一思索,又转向白玉堂道:“你们那位包大人还有几天能够到达陈州?”
白玉堂道:“最快两天,最慢三天。”
听了白玉堂的话,白锦堂沉吟道:“庞昱手里的账册不少,若是只有两天时间,小辉怕是要辛苦了。”
说着,白锦堂轻轻皱了皱眉,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一起。
第4章 。陈州案(17)
两日后,正午时分。钦差大人、龙图阁大学士、开封府尹包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陈州城外。城内百姓奔走相告,纷纷聚集到城外,有的甚至提前一天就已经跑到城外等候,就是为了能够找个近一点的地方,可以仔细看一眼青天包大人。
与这些百姓不同的是,安乐侯庞昱此时的心情却十分忐忑。虽然他胆大包天,敢做下鱼肉百姓的恶行,更敢派人暗杀包拯。但是毕竟做贼心虚,此刻皇上派来查赈的钦差终于来到陈州,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他的心中自然万分不安。
不过还好,他事先听了刘璋的建议,抢来了那个白面书生。那小白脸虽然脾气倔强得要死,但确实有些本事。短短三天时间,就找出了之前请人做的假账中的很多漏洞,并根据最初的真账册修修改改,做出了一份新的足以以假乱真、天衣无缝的漂亮账册。有了这份假账,别说包拯身边的那个公孙策,就算是皇上再派十个八个钦差来,也查不出这账册中的破绽。
包拯的身份是钦差,庞昱的身份也是钦差,再加上他是名义上的皇亲国戚。因此,包拯进城的时候,他本不必像陈州其他官员一样出城迎接。然而因为心中有了底,更因为想要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来,庞昱大张旗鼓地带着府内大大小小的侍卫仆人,又从庞统给他送来的亲兵中挑出几十个年轻体壮长相英俊的,陪着他一起出城,亲自迎接钦差包青天。
包拯听说庞昱亲自来迎接,自然也要给足这位国舅爷面子,因此在城外便下了轿子。这二人此番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前一次在京城遇到了五鼠行刺,情势紧急,根本也没机会多说几句话。如今再次见面,虽然心中都明白彼此算得上是生死对头,但表面上却和和气气,颇有些老友叙旧的亲热之感。
这边两位钦差虚情假意地敷衍着彼此,亲亲热热地进了陈州城。庞昱做出豪爽好客的样子,以陈州主人自居,非要请包拯到他的安乐侯府居住。包拯自然百般推辞,最后终于定下了在陈州府衙下榻。一番让人牙酸的客套之后,包拯终于恭送走了安乐侯,得以安静下来。
送走安乐侯,包拯揉了揉笑得牙酸的腮帮子,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陈州府衙的后堂。一进门,却看见一个身穿长衫的俊俏公子站在书桌旁边,一手拿着毛笔,双眼端详着放在书桌上的纸张,眉头微皱,正在沉思,仿佛是在琢磨着要写什么东西。这公子不是别人,自然是公孙策。
最近这段时间,包拯很少看见公孙策对什么东西如此认真,便忍不住饶有兴趣地走上前去,笑道:“公孙先生在写什么,让本府也来看看?”
公孙策瞥了包拯一眼,冷笑道:“若不是你那一笔字实在是不能见人,这东西确实应该由你来写。”
想来这几年包拯挨公孙策的骂也算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如今听到他讥讽的又是他的字,这种习以为常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在意。相反,此时他却被桌案上的那张纸吸引了注意力,双手将纸捧起来,仔细读了读,忍不住赞道:“这措辞果然不错,公孙先生,你这写的可是安民告示?”
“哼!不学无术。”公孙策抢回告示,不悦地道,“又不是攻城掠地,何须什么安民告示?”
“如今陈州饿殍遍地,今日进城来你也看见了,那情景未必与兵荒马乱之时有何不同。”包拯皱了皱眉,叹道。
公孙策又瞥了包拯一眼,冷笑道:“更何况好不容易盼来了查赈的钦差,却看见他与鱼肉百姓安乐侯携手并肩地走进城中。想必,此时城内的百姓对你这个包青天也会心存怀疑,不敢相信了。俗话说官官相护,可见并非空穴来风。”
包拯听了公孙策的话,虽未生气,嘴角却忍不住有些抽搐。他指了指公孙策手中的告示,忍不住道:“所以你才想出安民告示这一招?想让百姓们安心告安乐侯的状?”
公孙策冷笑道:“这告示贴出去,百姓们会不会相信你,可就不好说了。但愿这位安乐侯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在陈州地界,也多来几个像五鼠弟兄那样有胆量的人吧。”
说着,公孙策叹了口气,将写好的告示命令下人带出去交给张龙赵虎,让他们将告示贴在府衙门口和街头闹市。告示中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命所有自认为有冤情的陈州百姓统统来府衙告状。告状的不论有理没理,一律不加惩罚。
果然如公孙策担忧的那样,告示贴出去大半天,直到掌灯时分,还是没有一个老百姓敢来告状。包拯枯坐在书房里,用毛笔郁闷地戳着宣纸,闷闷地道:“糟糕了,糟糕了,本府这是上了庞昱那小子的当了!”
公孙策好笑地看着包拯,打趣道:“你以为庞昱是个草包,可没想到草包随便使一个计策就把你给装进去了,是不是?”
包拯冷哼了一声,咬牙道:“我就不信了。等我明天再贴一张告示出去,凡是告状的老百姓,不管有理没理,每人赏一两银子!”
“包大人,您可真有钱。”公孙策冷哼了一声。
包拯急忙赔笑道:“阿策,我这不是着急吗。”
看着包拯狼狈郁闷的样子,公孙策也忍不住笑了笑,淡淡地道:“大人不必着急,我想,不出今晚,办法自然会自己主动上门。”
“办法,会上门?”包拯微微一怔,“阿策,你说的是什么办法,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公孙策微微一笑,“就算没有办法,起码也会有帮手帮你想办法。而且来的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公孙策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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