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冷遇是看在眼里的。多年的师兄弟,他知道风无忌的为人,也知道他的无奈和仇恨。只是风无忌不肯说,一个人默默扛着,他便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尽量能帮就帮。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用这般手段?是来找风无忌报仇的人?还是风无忌的仇人?
“师兄,已经到了今日局面,你还是不肯说出来让我帮帮你么?”
“冷遇,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了冷家庄,我当日一时不慎才会惹出这种麻烦,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但是有关这件事情你还是知道越少越好,否则也只会惹祸上身,这不是冷家庄的力量能够解决的事情……”风无忌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冷遇也只能蹙眉长长叹气。
第十五回
当冷遇再次拿起油饼,突然想起,“对了,今晚没见卓姑娘,她怎么没过来……”比起油饼,他还蛮想念丝丝的槐花包子……
一抬头,风无忌的脸色又变——又戳到死穴……
怎么没来……他比冷遇还想知道!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丝丝躲在房间里,抓破脑袋。风师兄就是白鼠无忌,那么下毒的人是谁?虫眼怎么会落到别人手上?
明明想说与无忌永不再见,结果两个人竟然距离如此之近,不知情间相处了这些天……矫情一点,这就算天意弄人,命运的捉弄~~
尽管只相处过三个月,但是丝丝有信心,风无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虽然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要这种自信。当初若手下留情点折腾他,他应该还不会对自己印象太过深刻……真是报应。
现在该怎么办?人家的感情都已经快骗到手,难道这个时候放弃?
当年就拿了人家当实验白鼠,如今又欺骗人家的感情……现在的风无忌一眼便知道完全不似当年,她是不知道他这几年经历过什么,但是那凌厉的眼神,周身利刃一般的气质,绝对不是她说欺负就能欺负的。如果被他发觉她就是卓丝丝……会不会被报复啊……
天呐~~谁来告诉她应该怎么办~~~如今算是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今晚……还要不要去找剑?
*
今晚……她还会不会来偷剑?
啃完了油饼,跟风无忌谈完话,冷遇便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不成,风师兄还住在西祠院,如果她来了,岂不是危险?
他一晃神的功夫,风无忌已经起身要回去休息,他回过神来,慌忙拦住,“等,等等……师兄!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不回去!?”
风无忌已经走到门口,停下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么?”
“那个……你也可以……偶尔,我是说,偶尔……在我这里留宿个一次半次的……”
“……”风无忌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越发怪异,表情微微扭曲……他怎么不知道……师弟何时有了这种‘爱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师兄弟偶尔也可以秉烛夜谈……呃,不……”不成,若是'秉烛夜谈'他要怎么去会新月?“还是睡觉好了……”
“……||||”风无忌的脸色越来越青,铁青着一张脸迈步就要出门。
“师兄!你等等,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你在我屋里睡一晚……”冷遇已经百口莫辩。
冷遇最后还是以半强硬的态度留了风无忌下来,强烈要求“换床”。既然这里是冷家,人家的少爷开口,只要不是真的睡一张床,风无忌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好吧,虽然他知道,孩子长大了,总有些自己的心思,只是……当风无忌一脸黑线坐在原本属于冷遇的床铺中……他只是感到……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师弟……
这一夜,冷遇如愿与风无忌‘换床’,却没有睡在床上,而是在屋顶等了一夜—— 一夜冷风,佳人无踪——阿嚏!!
*
偶遇这种事情丝丝很擅长,但是她擅长偶遇不等于也擅长被偶遇。所以当一大清早就在院子门口撞上风无忌,她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
(但是这位小姐,你这种反应很伤人哎……)
“小卓?”风无忌淡淡的唤了她一声,丝丝才回过神来,强制自己转回身,对他扯了个笑容,“风公子……”
风无忌不是看不出来她的勉强,可是也实在找不出理由,为何突然之间丝丝对他如此疏远,他上前两步,淡淡的看着她,纵然是收敛了气势,他的目光依然掩不住锐利,扎在本就心虚的丝丝身上,不能说不是一种折磨。
“小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丝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就是不肯抬头。
“若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若我能帮上忙的,总好过你一个人为难……”风无忌的口气并非敷衍,他竟是真的接受她,并不拿她当外人——丝丝的良心小小的被一根刺扎了那么一下下,只是这根刺太过细小,很快就被她忽略不计。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来,迎上风无忌的目光……风无忌的帽子还拿在手中没来得及戴上,那张细眉凤目下巴尖削的俊脸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555~还是觉得好可怕,为什么小白鼠会变得这般不好惹的模样,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
“我没事……”
“真的?”风无忌的目光淡淡扫过,丝丝咬紧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真…的。”
呜——谁管他真的假的!她真的受不了了啦!!
丝丝忽地从他手上夺下帽子,一把盖在他脸上,把一张脸盖个严实,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呼~~终于看不到这张脸了~~
“……”
“……”
……一阵沉默过后,丝丝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举动。她小心翼翼的侧目去瞄帽子歪歪,胡乱盖上的风无忌……她……真是……自掘坟墓……这回,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片刻沉默之后,风无忌却没有发作,只是慢吞吞的伸手把帽子扶正戴好,看了看面前心虚的丝丝,略略迟疑,缓缓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的长相?”
“没……”她的声音,实在是底气不足。
风无忌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罢了,不论缘由为何,他本就不该有多余的心思。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能与一个寻常女孩儿走得太近,且不论今日是不是他吓到了她,迟早有一日,他们不是分开,就是连累了她吧……
“既然没什么事,风某就先告辞了。小卓姑娘倘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望不要客气才是,在这里我师弟多少还能帮得上的。”风无忌转身欲走,丝丝一怔——小卓姑娘。他几时如此叫过她,这竟然是要与她划清距离。她好容易才把他从自己的保护壳里拖出来,竟然功亏一篑,亲手把他推回去了——丝丝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不肯放他走。
“小卓姑娘?”风无忌回头,疑惑的看着她,“可是还有事?”
丝丝摇头不语,却坚持不肯放开手。不能放,绝不能,今日一旦放了,她就真的要与风无忌,形同陌路。
第十六回
丝丝被自己的想法弄愣了。
她在担心什么?与风无忌形同陌路,从此躲得远远的,不正是她想要的吗?要去偷剑,又不是只有接近风无忌这一条路,在冷家庄放把大火烧猛一点一样能得到她想要的效果。
可是她的手好像抓得蛮牢的,连无忌的衣角都捏皱了,就是没有放开的打算。
……她这只爪子也要叛变?
五年前就是因为她的心不争气的叛变了,才在笑无情的残酷剥削和奴役下过了这么久,如今,她的一只爪子竟然也要当叛军?
她盯着自己的那只叛爪,风无忌则低头看着她。丝丝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只静静看着,不曾抽出自己的衣角任由她抓着。
……要不要把这只爪子剁了?可是她一点自虐的癖好也没有……两个人僵持了很久,心中对这只叛变的爪子的处理意见挣扎了很久的丝丝才一点点抬起头,看了看戴着斗笠和黑纱的风无忌……
果然他还是这个样子她看着比较舒坦,可是如今这情形……该面对果然还是要面对的。
“呐……那个帽子,还是摘下来好不好?”
帽子下的薄唇似乎无奈的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气,似乎有些欣慰,似乎……有好多好多的‘似乎’藏在这一笑里面,她都不知道这样薄而冷刻的唇,怎会含着这许多情绪。
“怎么你……不怕看我的脸了么?”
“怕也得看啊……”丝丝小声嘟喃,那窃窃又似不甘愿的模样看得风无忌不禁莞尔。他真的弄不懂她的心思。
这帽子是丝丝戴上去的,她自要负责摘下来,掂了脚尖伸手去掀,风无忌的脸再次显露出来。其实……他像现在这样稍微笑一笑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尖锐如刀,便有了一些当年那个秀气少年的形迹。为什么当年那么好的一个翩翩少年,变作了今日模样。
利刃无鞘,就如同她的如钩……只是如钩无鞘,是因为如钩不需要鞘,而他……却似自己生生抛弃了鞘,让自己在风砂里被磨砺得越来越尖锐,再无归处。
这样的男人,容易让女人感到心疼。
丝丝轻叹,她既能给如钩做鞘,便也有办法能成为他的鞘。只是这样……未免卑劣。
手里拿着他的帽子不知该往哪里放,无忌竟笑了,只一瞬,却不同于之前仅仅微微带着笑意的模样。丝丝正在惊奇,一分神,却被无忌从手中拿去帽子,反套在了她的脖子上,背在后背。
“你便替我保存好了,需要的时候再还我。”
……好丑。好像打柴卖鱼的。
丝丝郁闷的背着那顶黑纱斗笠,该不会要她每天都背着个斗笠在他身后当跟班吧?若不是风无忌面上毫无捉弄之意,丝丝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耍她。
“师兄!”冷遇顶着黑眼圈从院外走来,“卓姑娘也在。”他朝风无忌暧昧一笑,丢个眼神给他:我说你怎么肯摘下帽子的呢,还不承认?
别瞎想。风无忌回他一个眼色,问道:“这么急来,有事么?”
“还不是我二伯,在家里都快闹翻天了,叔叔找我们过去商量一下,也看看该怎么防范……”他的目光在风无忌和丝丝之间一转,压低声音道:“师兄不是舍不得跟我走吧?”
风无忌身形未动,周身气息却如同根根冰刺扎在冷遇身上,扎成个哑巴刺猬乖乖闭嘴。风无忌扫他一眼,转头对丝丝道:“小卓,我去一下。”
丝丝点点头,心想你去就去,甭打招呼,弄得好像她是他新婚小媳妇似的,出门还得有个交待。冷遇看着她神情怪怪的,脸上并无笑容,又误会了一回,“卓姑娘,你在担心师兄啊?没关系的,那虫眼本是师兄所有,他根本不怕的,何况他武功又高,还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丝丝的眼睛闪了闪,她怎么不知道无忌还有这个本事?如此重要的信息竟然现在才知道,幸好还没有对风无忌动什么歪念头,下点佐料……
“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不过师兄的确大部分寻常毒药他都不怕的,至于原因……嘿嘿,我也很想知道,可是他就是不肯说。自从五年前他上了黑目山,回来以后就变成如此体质,在山上的三个月发生了什么他却是绝口不提的……”
听到黑目山的时候丝丝心里忐忑一下,那三个月发生什么,冷遇不知道,她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