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爱我,提拉米苏- 第5节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早早的知了便入侵了教室外的那棵梧桐树，每日每日的聒噪，没有尽头。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积极准备中考，王希却一蹶不振，没有心思学习，加之非典的来袭，弄得人心惶惶，学校开始每天消毒三次，每天逐个检查体温。王希忙里忙外，只是在忙，却没有精神。

　　但大家仍然不忘八卦王希来取乐打发学习的乏味，什么以前总是靠着高齐出头，把人给害走了，什么王希被炎澈甩了，什么又去勾引人家许巍，真是不要脸，狐狸精。。。。。。早已习惯这样流言的王希精神却每况日下，还要躲避许巍，晚上回家要绕上更远的路，越来越觉得体力不支，精力也跟着透支到极限。

　　两次模考下来，成绩直线下滑到几十名开外，李萍占据了第三的位子。嘴角上扬到耳根，满是得意地粘着炎澈问问题，在王希面前晃来晃去。

　　“炎澈，这个问题好难，你一定解出来了吧？教教我吧！”

　　“。。。。。。”

　　“好厉害啊，果然是炎澈，太帅了！”

　　看着炎澈，感觉就像一个虚幻的气泡，五彩缤纷，没有感情，在王希面前早已破灭，只是不知道又会在谁的面前破灭。

　　王希一个人痛苦着，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很害怕，却没有人可以述说，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可以帮助。才发现现实的残忍，人情的冷漠，人心的丑陋。太丑了，丑的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不敢面对，不想面对。

　　“哎呀，王希最近别太累，看成绩差得都不好见人了呀！”李萍一把将上个月的班费开支表重重地放在王希的桌子上，摆个白眼走出教室。

　　看似的关心，却感觉那是不忘的挖苦和惺惺作态。周围到处是落井下石，以前常常巴结讨欢心的女生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说是朋友的人，像一个个毒瘤，化开的脓，又臭又恶心，呛着鼻子，头晕目眩，喘不过气，好像要死了，好难受。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王希正慢慢走向人生最不可能的另一端，大家只是在演好自己的戏，看别人的好戏。

　　（十八）

　　王希找不到可以治愈的方法，每晚为了不让父母知道就躲在被子里痛哭，话越来越少。父母从不过问女儿的事，更不会去关心她的成绩，因为他们眼中的女儿是众人夸赞的对象，所有优秀的代言词，走到哪里谈起女儿都有面子，总会炫耀好久才会满足，女儿就是他们虚荣的战利品，而且一直都是。

　　但纸包不住火，如暴雨来临前般，一切都很平静。学校打电话联系到王希父亲，谈论了最近王希的成绩如何一落千丈，要求回家好好开导。

　　王希最爱那时的夜，黑暗的世界，走在里面，没有人认识自己，不会有人跟自己说话，更没有人伤害和受伤，反而让人安心，所以慢慢地习惯享受黑暗，放学后很久才走回家。

　　“王希，怎么这么晚？”刚一推开门，父亲便坐在沙发上，从未看过的严肃。

　　“在路上耽搁了一下。。。”

　　“就知道玩，看你成绩差的，真丢人！别以为以前没管你，就为所欲为。”

　　“我没有啊。。。”那时应该痛哭的，眼泪却迟迟在眼眶打转流不下来。

　　“还想狡辩，真是丢我们的脸！。。。”

　　“好了，好了，看你把孩子吓的，王希，下次努力，一定会考好吧！”母亲充满期待的望着王希，生怕回答的是否定。

　　“嗯。。。”

　　“这样就好嘛，来，刚热的牛奶，赶紧喝吧！这样成绩才会好起来嘛。我们王希是最棒的。是吧？”母亲刻意向父亲使了使眼色。

　　“对，对，对，爸爸很期待王希下次拿出好成绩来。”刚才的严肃一扫而光，父亲露出一脸慈祥的微笑，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走进自己房间的王希，强忍的泪水默默地流下来，好久好久，只听见门外的母亲喊道：

　　“王希，作业写完就早点睡吧！”

　　“嗯，好的！“擦擦脸上的泪水，强作镇定的回答。

　　关上灯，一个人就这样坐在床脚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就亮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又黑了。

　　一天天，就这样不知道多少天，王希变成一个怪人。沉默寡言，常常发呆，经常反反复复的做着同一件事情，手洗了一遍又一遍，门关了一遍又一遍，带来无尽的绝望，投来的尽是异样的眼光，而自己却无法为自己申述与辩解，忍受着孤独的折磨。只有自己没有别人的世界，是属于自己特有的世界，我很安全。王希这样想着，想着，中考就结束了。

　　我只是你生命中短暂的一个瞬间，你还有足够的时间用来遗忘和改变。只是王希忘得太快，变的太多。

　　（十九）

　　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是当世界上所有人都误解憎恶你时，你最爱的那个人仍然相信你，并且深爱着你。

　　仲夏的夜变得短起来，还没有哭醒就会天亮。

　　王希只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这让父母绞尽脑汁的在亲朋好友面前编造各种谎言，称是因为考试当天发高烧，还能顺利考上重点高中，已经很不错了，故装高兴。其中真正的原因王希知道，却不想残酷的打破父母虚荣的梦。考试结果下来父母并没有过问考差的原因，只是在一门心思的圆谎，对王希不管不问，失去了以往的关爱，开始像养了条狗似的，只给吃穿足够。

　　有时会听见门外，父亲气愤的感叹“真丢人！”“真没用！”和母亲的和言劝解。

　　所有与自己有瓜葛的人都考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毕业那天，清晰的记得，炎澈和李萍两人在高兴地攀谈着什么，想了很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是想厚着脸皮去跟炎澈告别，可刚向他俩坐的石凳走两三步就被李萍可怕而尖锐的眼神给死死地钉在原地。最后王希只是观望着炎澈和李萍有说有笑地擦肩而过，炎澈甚至连一眼都没看王希，就这样和炎澈画上终点。让王希很是自嘲，站在那里，苦笑很久。

　　那天也没有遇见许巍，自从上次的事过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不想见到的人却一直恋恋不忘，这就是犯贱的表现吧，还是苦笑。

　　但那条路从此变得更加落寞。过去的种种成为过客，无法铭记。

　　就这样落寞着，一年过去了，高一生活除了一个叫张丽的人，其他的什么人都没有记住。张丽以前初中的时候就一直是王希的同班同学。有些时候你真的和有些人很有缘分，只不过不知道这种缘分是好是坏。

　　秋风瑟瑟，叶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离开树的怀抱，没有伤心，也没有高兴。静静离去。　　

　　初二吕慧转学不久的一个星期六下午，还是一个人来到学校后山看书，碰见了同班的张丽。就一起来到后山复习功课，坐在晒干的杂草堆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虽是秋日的阳光没有热气却恰到气氛。两人高声背起单词，抓起干草打闹，一起回到童年，那时的确很快乐，让王希第一次忘记吕慧离开的寂寞，第一次发现学习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却是最后一次看见张丽在自己面前笑。至少张丽是这样一个和她在一起就会快乐的人，那时王希这样想着。

　　但是一切都变得来不及抓住就消失，没有任何机会，特别是幸福。

　　（二十）

　　“王希，张丽，你们两来把黑板上的化学公式补齐。”

　　。。。。。。

　　“同样是一个班的同学，一个老师教的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张丽，你看看你一个也没做对。。。下去好好向王希学习学习。”

　　一次课堂抽查，这样的小事却造成了张丽和王希无法填补的黑洞，从此张丽不再和王希说话，从来不正眼看王希一眼，即是正面遇到也是头也不抬的走掉，留下王希一脸的困惑。多次想找张丽把事解释清楚，但是都没有找到机会。

　　就这样到上高中张丽自告奋勇当上副班长，更是莫名的不把王希放在眼里，经常把炎澈挂在嘴边故意刺伤王希，还时常摆高架子重伤王希，散布初中关于王希的种种谣言，让班上的同学都对王希退避三舍。

　　“你们知道吗？听说王希初中的时候就是狐狸精，离她远点！”

　　“就是啊，听说是个贱货！。。。”

　　“对对对，她的好朋友都不和她玩。。。”

　　“咱们可要提防着她。。。”

　　那个时候要是有人可以伸出手帮助王希，有人可以相信她，该有多好，要是自己有推翻和抵抗张丽的勇气，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羊。但那时王希只是懦弱地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不然别人也不会这样憎恨自己反而唯有忍耐。

　　自己渐渐的变得一无是处，考试再也没有以前的好，被张丽抢在前头，这样张丽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着王希的心，王希却唯有沉默，仔细想想当时要是化学老师没把她和张丽叫在一起做题，要是自己不存在张丽也不会被狠狠批评，许巍也不会找到自己，吕慧也不会离开，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真的是罪有应得。陷入深深自责，久久无法平静。

　　班上的活动也没她的份，除了像跑四千米这样的没人参加的运动会项目，还有大扫除扫厕所的活，却没有一丝怨言，只有咬牙听从张丽地任意安排，心由她肆意践踏。

　　加上自己莫名的变得神经兮兮，这些自己都很清楚，却无法控制，只有靠背诗词背课文来转移注意力，否则会一个人发呆一整天。常常自言自语，反反复复。更没有人敢去靠近，被单独安排在靠近垃圾堆的最后一排

　　没有人可以倾诉，可以相信，只能找个角落，默默流泪，那时多么渴望有人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只需要说一句“我们做朋友吧！”却成为终日的妄想。

　　当一个人拖着步子，太疲惫，仍然不得不向前走，没有目标似地走向黑暗的死亡。脚开始化脓流血烂掉，到腿也干脆舍弃断掉，于是不得不爬着走；手开始磨破感染，到扯断手臂，只能滚着依然向前，无论走了多久多远，终将来到同一个地方——死亡。

　　而身体健全，只是心腐烂了，还要继续，时间不会停下来等你，于是忍耐的太久，内心就开始变得扭曲，变得堕落，变得狭隘，变得冷漠。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漠不关心，挣扎于自己的世界，唯有依靠自残来得以发泄，自我摧残让自己不断的痛苦以得到救赎，自我嘲笑。

　　心里住进另一个自己，每天在支配与不想被支配中纠结，这就是所谓的自虐。

　　平时不会做的心里的那个自己就会代劳，内心总是有个声音有些画面无法消失，只能强迫自己继续前进。

　　现在的王希就是这样一个内心矛盾，双重性格，不断自虐的人。是时间一步步造就的自己，没有怨言，一切都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

　　（二十一）

　　很多人总在消磨时间，往往当死的时候才遗憾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做这个没干那个，又有什么意思呢？都晚矣，生如夏花，死如秋叶，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王希重新有“朋友”这个概念，得益于两个星期前转学回来的高奇。虽然不是一个班，但是一有空，高齐就会到王希班上来找王希聊天，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是有些事发生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