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阳脸色沉了沉，努力假装不在意地问：“谁给你送的？”
“我们班一个女生，刚才才走。”叶欢并不知道自己踩到了雷区，还向贺阳挤了挤眼睛：“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贺阳在叶欢后脑勺上轻刮了一记，问：“你喜欢人家？这么兴奋。”
叶欢只笑不说话，贺阳心里没来由地郁闷，越看越觉得叶欢的笑容刺眼。
“你要是敢早恋，我就跟阿姨说。”
“你说去呗，我还怕你？”叶欢不把贺阳的威胁当回事儿，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不信你会出卖我。”
贺阳更郁闷了，把那袋子零食往叶欢桌子上一扔，冷冷地说：“我先回家了，吃完饭再来看你。”
叶欢有点发愣，刚想说点什么，贺阳就匆匆离开了。虽然不是很清楚贺阳为什么变脸变得这么快，不过叶欢还是察觉出他的不悦，只是前一秒还高高兴兴地买提子给他吃，下一秒就一脸不爽地走开，就算聪明如叶欢，还是被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唉，最近贺阳变得越来越难琢磨了，以前光是看他眼神就能猜透他在想什么，现在是越看越不懂，难道说不在一个班上课，不在一个寝室里睡觉，连默契都受到影响了？
贺阳没精打采地吃饭，连最爱的牛肉摆在面前都无动于衷，慢吞吞地扒饭粒。贺阳父母对看一眼，对一向粗线条的儿子忽然变得这么忧郁的原因很是感兴趣。
“阳阳，这个星期在学校混得怎么样？老师有没有批评你？跟同学相处得还好吧？”
贺阳迟钝地抬头，消化完这个长长的问题，干练地回答：“不错。”
贺阳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牛肉，又问：“不错，不错干嘛还愁眉苦脸的？”
“啊？我……”贺阳被问住了，总不能说，他在吃叶欢的醋吧？
“不会有人欺负你吧？”贺阳爸爸很犹豫地提出假设，虽然这个假设听起来就很扯，贺阳可是从小就是他们大院的打架王啊，向来不是只有他欺负人家的份儿么？可惜贺阳爸爸不知道，大院里真正的打架王是叶欢，他儿子已经担了这个虚名十几年了……
贺阳摇头，说：“没有。”
“啧啧，都说现在学校环境险恶，果然没错，你看阳阳才上初中多久，精神就已经开始不济了。”贺阳妈妈心疼地又往自己儿子碗里夹了一堆菜，问：“欢欢也是，粉粉嫩嫩的去，鼻青脸肿地回来，想想都觉得可怕。”
贺阳叹气，果然长得好的人就是吃香，以前他为了叶欢跟别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没少缠绷带，也没见他妈觉得可怕过。
“学习的事情不要太压迫自己，爸爸妈妈知道你尽力就行了，生活费也是，不要太省，吃好点。”贺阳爸爸一脸慈父相，仿佛当初那个揪着贺阳耳朵说不考上一中就滚出大院睡大街的人不是他似的。
贺阳无奈地点头，除了答应没别的办法。
晚饭后贺阳还是有点别扭，想去看看叶欢，又不想听见他提起别的女生，谁知道他是不是以此为荣正等着向他炫耀呢。
踌躇了半天，门铃响起，贺阳妈妈去开门，居然是叶欢自己来了。
“啊！欢欢！你有伤，怎么还到处乱跑呢！”贺阳妈妈摸摸叶欢的脑袋，这孩子一上了中学个子就蹭蹭蹭地往上窜，以前还觉得他像个洋娃娃，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帅小伙子了。
叶欢青着一只眼睛，笑眯眯地捧着一个满满装着葡萄的水果盘，说：“我找贺阳一起吃葡萄，阿姨你要吗？”
贺阳妈妈欣喜不已，说：“欢欢真懂事儿，有什么还想着阳阳，阿姨不吃，你去阳阳房间吧，他在里面做作业呢。”
在房间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的贺阳翻了一个白眼，这个葡萄是我买的好不！
虽然对于叶欢的主动示好，贺阳内心深处隐隐地有点窃喜，但是还是努力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看书，门被打开的时候，他连头没抬一下。
“阳阳~”叶欢学着妈妈们的腔调，满脸堆笑地蹭到贺阳身边，把水果盘端端正正地放到贺阳面前。
贺阳看看水汪汪的葡萄，又看看叶欢那双比葡萄还要水汪汪的大眼睛。
“吃。”叶欢摇着尾巴在贺阳身边坐下，甜腻腻的样子让贺阳没办法再漠视下去，叹了一口气，摘一颗葡萄塞进叶欢嘴里：“说吧，又干嘛。”
叶欢委屈地皱皱鼻子，说：“我们老师好狠心啊，刚才打电话过来慰问了我一下，然后说功课不可以落下，让我在一星期内把这么多天的作业补齐，你知道，我眼睛受伤了怎么可能看书，所以……”
贺阳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希望轰然倒塌，手上拿着的正准备喂给叶欢的葡萄转了个方向，往自己嘴里送去，叶欢伸过脖子去抢，结果连葡萄带手指的一口吃下。
贺阳吃痛地叫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指，上面一圈牙印，叶欢露出干坏事得逞的笑脸，凑近贺阳，说：“跟我斗，哼！”
贺阳眯着眼睛，打心眼里对叶欢是又爱又恨，这个小没良心的，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趁其不备，贺阳猛地在叶欢嘴唇上轻咬了一口，然后迅速跳开。叶欢愣了两秒，兴冲冲地站起来嚷嚷：“好啊！看看咱俩谁咬得过谁。”
“谁能咬过你才见鬼了，你这只小狗。”贺阳躲闪着，谁不知道叶欢小时候出了名的爱咬人，只要打不过，肯定亮出一口小白牙就咬，尤其是贺阳最为深受其害，脸上额头上脖子上手臂上没少留下叶欢的牙印。
叶欢的伤还没好齐全，贺阳跟他打闹总是注意着留了七分力气，几个回合下来贺阳终于笑嘻嘻地求饶，叶欢才不管，用蛮力把他推到床上，自己像野猴子一样骑上去，紧紧地按住贺阳的手，说：“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贺阳看着叶欢得胜小将军的样子觉得好笑，样子长大了，可是神态还是那么幼稚，过多少年都不变，虽然叶欢那小力气，贺阳只要用点力就能挣脱，但是他也乐得看叶欢沾沾自喜的样子，很配合地任他闹。
“那你刚才说谁是小狗？”
“我是我是，欢欢饶命。”
叶欢切了一声，说：“我咬你手指，你咬我嘴巴，怎么算都是你占到便宜了，我才没这么容易放过你。”
贺阳坏笑，说：“那你也咬回我的嘴巴，你不也赚到了？”
叶欢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说：“你当我是傻的啊。”说完，俯下身在贺阳脸上左看看，右看看，张嘴。
贺阳惨叫，天啊！那是耳朵！是咬得下来的！叶欢居然真的下了狠劲儿去咬！
叶欢满意地松口，说：“扯平。”然后跳下床。
贺阳痛苦地揉着耳朵，说：“你不也占过我的便宜，嚣张什么。”
小时候，叶欢吃糖吃腻了，常常直接就从嘴里把糖给贺阳，贺阳也就这么从他嘴里含过来，那时候怎么不说他占他便宜呢！
叶欢脸似乎有点泛红，轻轻踹了贺阳一下，说：“几百年前的事儿了还提！”
贺阳没答话，看着叶欢，表情有点古怪。
叶欢见他半天不答腔，问：“怎么啦？真咬疼了？我看看……”说着就要凑过去。
贺阳像被火烫了一下，忽然坐起来，一把抓住叶欢就往门外推：“你妈叫你了是不是啊？”
叶欢莫名其妙：“没啊……”
“回去看看吧，我好像听见了。”没等叶欢回答，贺阳就把他送到了门外，急忙关上门。
“我妈叫我就叫我，你这么慌张干嘛……”叶欢嘟囔着转身回家。
贺阳满脸冷汗背靠着门，听见叶欢走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滑坐到地板上，心脏因为刚才的惊吓还在没有章法地乱蹦乱跳。
居然，居然当着叶欢的面勃 起了，幸好叶欢顾着玩闹没留意，要是被他看见了，贺阳一定马上去撞墙。
贺阳犹犹豫豫地把手伸了下去，心里涌起一阵气闷，他在这里千辛万苦地灭火，凭什么始作俑者能一无所知地置身事外……
萌芽
初中生们总是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离开了肆无忌惮童真万岁的小学，却还没到意气风发奋力拼搏的高中，正是一个说天真不天真，说成熟不成熟的阶段，对爱情，欲 望有着懵懂的认知，青涩的向往，还要受到界限不明的管束，实在是，有点痛苦。
贺阳对于这种痛苦，很认真地领会了三年，叶欢于他，既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又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离不开，又不敢靠近，只能原地踏步地和自己较劲。
叶欢始终没有察觉贺阳的花花心思，很坦然地享受着哥俩好的亲密，虽然知道在外人看来会有点怪异，但对于两人打闹间的嘴唇碰嘴唇，渐渐也习以为常起来。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倒也平平静静地过了三年，迎来了高一。
贺阳在叶欢心里，毕竟还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这三年里，叶欢曾经尝试了几段朦胧的恋情，都是无疾而终，那种深入骨髓的默契和依赖，他只能从贺阳身上找到，别人对他的亲近，他始终觉得淡然无味。
只有贺阳会在最危急的时候义无反顾地为他挡拳头，只有贺阳会在他受到欺负的时候抛弃原则地为他以牙还牙，只有贺阳会在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读懂他心里的语言，只有贺阳，会让他产生一种需要和被需要的感觉。
甚至有时候，叶欢会想，他有贺阳，一切都足够了，他的生活，再也挤不进多余的人。
彼时叶欢对同性恋这个东西还不甚了解，所以从来没把他和贺阳这种已经超出正常范围的关系往那方面想，贺阳从小就和他不分彼此，身体上的亲密接触更多的是整个童年时期养成的习惯，可怜贺阳总是对着他纠结苦恼，有些话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不过也许是看到贺阳初中三年过得像烈士一般惨烈值得嘉奖，老天爷终于发了一回慈悲，让贺阳尝到了一点小小的甜头。
高一暑假，叶欢家。
一到假期，叶欢就每天睡得死沉，每天都要贺阳亲自过来按半天门铃他才肯起床，享用贺阳的爱心小早点。
叫人起床和送早饭，怎么看都属于苦力活的工种，偏偏贺阳乐此不疲，日复一日不厌其烦。
这天，贺阳在门口苦站了几乎二十分钟，门才慢悠悠地开了，门里面的叶欢连眼睛都没睁，开了门又转身磨进了自己房间，往床上一倒，继续睡。
贺阳哭笑不得，把早饭放到餐桌上，走到叶欢床边拍拍他的脸：“都九点多了还不起啊？”
叶欢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昨天打游戏打得太晚了。”
叶欢在初三的暑假开始对网游上瘾，总是抱着电脑夜夜笙歌，爹妈对于这种恶习持格杀勿论的态度，并且聘用了贺阳为监工，贺阳在别的地方维护着叶欢，可见他迷上游戏以后总是精神颓靡，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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