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能生得出你这样的小疯子。”北堂戎渡想了想,也笑了:“……说得也是……”
没等他说完,北堂尊越就已经忽然用手转过他的脸,缓缓凑过唇去,北堂戎渡感觉到男人火热的吐息拂在自己脸上,不觉顿了一瞬,忽然间把头往旁边一歪,避过了北堂尊越的薄唇,北堂尊越亲了个空,不由得微微蹙了一下眉,指尖压在北堂戎渡的鼻梁上,问道:“为什么不肯让本座亲一下?……难道你还是在生气,生气刚才本座碰了别人吗。”他说着,用额头贴住了北堂戎渡的脑门儿,轻声道:“……本座刚才,没有亲过她。”
北堂戎渡哂然,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只是觉得看着你的脸,感觉很奇怪而已。”北堂尊越柔声问道:“怎么奇怪了?本座长得又不难看。”北堂戎渡扭头笑一笑,道:“谁说你难看了,只是你这张脸,总是才二十几岁的样子,太年轻了,随着我现在年龄越来越大,你也越来越不像我父亲了……倒更像是我哥哥。”北堂尊越嗤嗤笑出声来,道:“那有什么办法,本座自从二十五岁时将北堂家的‘千录诀’练到第十重,身体容貌也就固定了,除非临死前散功之际,才会迅速衰老,不然这一辈子,也就会一直是这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忽然侧了侧头,轻笑着捏住北堂戎渡的右手虎口处:“这门功夫还有一个名字,叫‘长生诀’,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北堂戎渡徐徐念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长生诀’,长生不老,唔,‘不老’倒是有了,可‘长生’,总是不可能的,任你什么帝王将相,也不过百年以后,就是一掊黄土罢了。”
北堂尊越看了看他,忽然低笑道:“其实,也不一定的……相传这门功夫若是你资质极好,且自幼一心修炼,不破童身,向来不近色相,不耽享乐,不扰心神,万事不闻不问,无情无义,无爱无恨,只一心永远这样练下去,就能得以长生。”北堂戎渡愕然道:“这明明就把人弄成了朽木一根,和石头死人又有什么两样,即便当真能不死不灭,又有什么意思……我宁愿痛痛快快地活上一百年,也绝对不愿意这么僵尸一样活上一万年,只要是个人,就肯定做不到这些。”北堂戎渡说到这里,突然间好象想到了什么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对了,我忽然想起来,要是我不像现在这样根骨极佳,而是资质一般的话,一直练不到第十重,那么等到许多年以后,你还是这个样子,而我却已经老了,那时如果我还叫你‘父亲’,你好意思应声吗?”北堂尊越未想到他说出这种话来,微微愕然之余,不觉笑骂道:“混帐,只要你叫,本座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答应的。”
北堂戎渡微微笑了一下,推开北堂尊越,自己站起来,轻轻搓着手上的一枚扳指,望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对了,前时我发现堡里有一大笔银子调动,是要做什么用?”北堂尊越起身脱了被血弄脏的衣裳,取了干净衣物换上,道:“是要用于筑建方面……本座即将大兴土木,扩建无遮堡。”北堂戎渡先是一顿,旋即就反应了过来,用手轻叩着身旁的桌面,问道:“怎么,你是要……”
北堂尊越一手系着腰带,嗤笑道:“没错,如今北方已平,本座现在,已经是需要一个名头的时候了。”北堂戎渡心中略一思索,立刻断然道:“不错,当初中原方乱之际,咱们没立这个名头,是因为不能做那出头鸟,暂且作权宜之计罢了,而现下我北堂氏羽翼已丰,手握北方,坐北望南,眼见卷席之势将成,后方且又稳固,此时天下无主,为了正名分,称王建制是必须的,用以招揽群雄,令人纷纷来附,不然反而只怕是失了天时,确实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北堂戎渡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那么,咱们手中有传国玉玺的消息也该放出去了,让天下人看看,天命已在我北堂氏。”北堂尊越此时已穿好了衣袍,闻言低声笑道:“如今只是称王建制……等到日后南方平定,才是真正有了帝王之资。”
北堂戎渡双手抄在衣袖里,娓娓道:“鹘祗方面,等到二月初就要就要经过苗疆以南,迅速赶回本部,整顿大军吞并其他势力……我已派人与外祖母商妥,只等北堂氏大军调往苗疆,与摩月教共同阻挡其余胡人各部,将他们拖在中原,不能及时回去救援自家根基。”北堂尊越从身后将他扳过来,双手扣在北堂戎渡的臂膀上,轻笑道:“比起这个,现在你先老实些……”说着,已将脸慢慢靠近,北堂戎渡清楚地感觉到了男人喷吐出来的火热气息,他颦了颦眉,这回没有拒绝,而是同样地凑过脸去,主动亲上了北堂尊越的薄唇,半晌,才缓缓松开,道:“别忘了,我还没原谅你呢……”北堂尊越叹息道:“这样小心眼儿……刚才咬了一口还不够?”
北堂戎渡低声道:“不够。”他忽然笑了笑,露出洁白的虎牙:“你的血可真不好喝……”北堂尊越闻言,勾起左手食指刮了一下少年的鼻子,同时目光在手上的那枚青金掐玉丹珠戒指间停了停,薄唇几不可觉地轻轻挑起——
当时你那样戴上戒指,也就意味着我向你求亲,而你,答应了……
一百五十二。 王者
一百五十二。王者
二月,苗疆,大寒。
傍晚微薄的日光洒耀于地,书有‘北堂’二字的大旗迎风招展,在中军处随风猎猎而响,北堂戎渡立住马头,处于中阵核心,环视麾下军容鼎盛,经过整练的队伍威势迫人,不觉微微点一下头。此时中军布在一处丘陵上,周围一千骑兵,两千一百甲士,乃是北堂戎渡身边近卫军,外遭军士则密密匝匝,阵势端肃,方是无遮堡大军集结。
北堂戎渡眼望远处,既而回首对身后众将道:“今日一战,务必将胡人阻于此处,为此,可以不惜代价,事成之后,堡主必不会吝啬封赏……诸君共勉罢。”
向来军令如山,北堂戎渡话音既落,身后众将已轰然应诺,此次无遮堡大军开赴苗疆,其中有六成以上将士乃是北方各世家门派所出,如今无遮堡占据中原以北,所踞之地各势力纷纷归属投靠,但这又岂是这样空口白牙说附就附的,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因此眼下无遮堡大军开赴苗疆,这些势力就必须出力,此处六成以上的将士便是投名状,预备消耗在这里,以体现出各家的价值与忠心,其中,又有八千摩月教弟子——北堂氏自身嫡系大军,自然不可能过多派往此处。
此时日头偏斜,远远已可隐约听到兵马之声,自是胡人大军将至,北堂戎渡的心神却仿佛全然平静如水,整个人似是已神游天外——如今到了这个世上,已有十六年,经过长久艰苦修练,无数搏命厮杀,自己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有的一切,无论权力、财富、力量,都已唾手可得,并且在不知道多久的将来,终有达到顶点的那一日……北堂戎渡一时间心思电转,当下收摄心神,朝远处望了过去,突然间徐徐自腰间拔出一把精铁重剑,剑上冷芒微微闪动,依稀有浓重的血腥之气。北堂戎渡也不多说,直接下令道:“此战有敢退者,督战队誓斩之,有功者,则必赏……如此,尔等且去,各踞其位,随我斩杀胡狗!”
争霸天下,如逆流而上,北堂戎渡自无遮堡转战天下以来,每每总是亲自冒刀枪箭雨,带军上阵厮杀,其实以他的身份,只需在后方坐镇指挥便好,但就是这样一次次破阵斩将,才在军中逐渐建立起巨大威望,令上下将士真心钦服,所谓驭下之道,其实往往也就这样简单。
此时北堂戎渡说话之间,已是声色皆厉,众将凛然受命,顿时各自打马回阵,北堂戎渡冷然一笑,高举重剑,大声喝令,就见中军大旗摇动,随着层层命令迅速下达,一时间战鼓敲响,鼓声震天,数万人齐声呐喊,北堂戎渡眼见远处烟尘滚滚,胡人大军已近,当下大笑一声,举剑长啸道:“三军将士听令,且随我行阵冲杀,斩得胡狗头颅!”
一时间万人吶喊,声震天地!‘杀!’‘杀!’‘杀!’喊杀连天声中,顿时刀光剑影,漫无边际,北堂戎渡重剑挥出,战鼓号角齐鸣,响彻天地,此时日斜山头,夕阳如血!
……
身边皆是刀林剑雨,眼前阵上厮杀,血肉横飞,马蹄声轰天响起,人人此时都已杀红了眼,不顾生死,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让人心生寒意,但北堂戎渡心中,此刻却是坚若磐石一般,唯有眼中杀气在不断凝聚,重剑指处,见敌便杀,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随着鲜血飞溅,剑锋所到之地,一片惨叫,大好头颅滚滚而落,他身边亲兵亦是蜂拥而上,不顾伤亡,不计代价,只管冲杀上前,杀得性起,其攻势之猛,几如汹涌波涛,一面高声呐喊,一面将一个个对手砍翻在地,一旦有人跌下马背,不等他翻身而起,就已顿时被无数马蹄踩踏而过,变成肉泥……
一时间日渐落山,战场之上俱是一片血腥之极的杀戮景象,惨呼之声,不绝于耳,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究竟是何等惨烈,双方的刀枪就如同最猛烈的风雨一样,将满天满地都涂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眼前只剩下了鲜血与杀戮,号角声、喊杀声以及惨叫声,几乎浑为一体,不是身在其中,就无法体会那生死一线的感受,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尽数消去,眼前只有赤/裸裸的生与死,胜与败!
……北堂戎渡猛扯马缰,心中杀机似滔天之焰,回身一剑劈向一名重甲胡将,他眼下已酣战多时,早已发了狠性,内心深处的嗜血因子被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除了胜利之外,再也别无它物,此时无论是什么,都已变得无比遥远,只余杀,杀,杀!
此刻这重达四五十斤的铁剑被他一剑砍下去,剑化长虹,顿时就将那胡将连人带甲斩成两段,就连那座下的马儿,也丝毫不曾幸免!那胡将的鲜血喷涌而出,有不少溅在北堂戎渡的脸上,一片温热腥甜,北堂戎渡长啸一声,心中不由得激起万丈杀意,策马直冲而去,半点也不停,所过之处,剑下竟无一合之将,如摧枯拉朽,挡者披靡!他杀到性起时,大剑之上隐隐流淌着一抹真气,一剑用力劈出,只见剑锋一闪,前方五六名胡兵立时血光四溅,身死当场。
但即便眼见如此,周围的胡人亦是毫不退却,口中疯狂呐喊,举刀冲来,但因北堂戎渡有亲兵阻挡,因此能够冲到他身边的只是少数,北堂戎渡嘴里呼喝一声,挥剑斩出,将近身之人统统尸分两段,就见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
夜风冷冷入骨,风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北堂戎渡按马徐行,传令大军暂且原地休整。
周围到处都是星星点点亮起的火把,火光中,四周尸首遍野,一望无际,北堂戎渡坐在马上,毫不动容,只凝望前方,心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快意在不住流转。
他微微闭上眼,半晌,忽然手一挥,开口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分为两拨,将敌方尸首聚拢,互相轮流动手、休息,我要封土而起,建万人冢,炫耀功绩,预示我汉人大兴,让其他的那些想要强行闯苗关的胡人看看,他们日后,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