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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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第2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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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韩烟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那种生杀予夺地感觉,是其他的事情无论怎么样也比不上的,天子一动则天地变色,天子之威,至高权柄,就在于谈笑间便能决定千万人的命运,在你看来,这样才是不负此生。”沈韩烟说到这里,忽然之间就有些意兴阑珊,原本想多说的几句话,就这么再也说不出口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劝北堂戎渡放弃这些东西,且天下虽大,又有几人真的能够放弃?尤其是北堂戎渡这般权力欲‘望极为强烈的人……北堂戎渡半闭起眼睛,道:“韩烟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楚王,楚王,呵……”——

    大殿中幽香细细,面前的茶水正兀自散发着袅袅的热气,北堂尊越倚坐在宽大的梨花木螭龙纹大椅中,看着面前金发蓝眼的男子,面色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本王说?”

    作者有话要说:

二百三十六。 登基

    ( )大殿中幽香细细,面前的茶水正兀自散发着袅袅的热气,北堂尊越倚坐在宽大的梨花木螭龙纹大椅中,看着面前金发蓝眼的男子,面色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本王说?”

    毕丹闻言一笑,缓缓将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神色平静,只含了一缕平正的笑意,说道:“丹原本以为,汉王或许会拒人之于千里之外。”北堂尊越微眯双眼,眸中凝起一缕幽光,目光犀利如剑,似乎什么都可以刺穿一般,只扬一扬眉,嗤然轻哼一声,道:“……本王为何要如此?你与本王谈政事也罢,风月也罢,皆非大事,本王何避之有!”毕丹闻言,倒是展颜一笑,虽然眼神十分平静,但是此时面对着北堂尊越,心中毕竟是欢喜的,亦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并不反感,因此不由得心情也好上了许多,情不自禁地温言说道:“丹眼见汉王即将登基,自是既感且佩……自汉王当初起兵直到现在,不过是数年光景而已,如今却已是席卷天下,掌握中原在手,汉王比之丹,不过略长几岁,这等成就,总是不免令人心生感慨。”

    北堂尊越枭雄于世,虽非白手起家,从头挣起,却也的确算得上是惊才绝艳,如龙起渊,时至如今,天下间已无一人再有挑战他的资格……北堂尊越闻言,剑眉一轩,微眯了一双金色的凤眼,言语之中隐隐含了几分锋锐之气,向毕丹冷声笑了笑,道:“……本王因故成事,不成功,则成仁,以当初无遮堡的势力,若不竭力争上一争,则无论最终哪一方胜出,都必不能容身,北堂氏唯有身死族灭的下场,何况本王尚且身系无遮堡上下无数人的前途性命,一旦起事,便只可杀出一条血路,即便最后战至一兵一卒,也必周旋到底。”毕丹眸中一动,眼底划过一丝迷离的光晕,只向北堂尊越笑道:“汉王说得极是,父王与丹当初,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丹说到这里,长身而起,却深深地看了北堂尊越一眼,既而柔声说道:“……父王眼下年纪渐老,丹如今在鹘祗,虽有兄弟们暗中作耗,但加以时日,想必是可成事的,而汉王日后乃是天下之主,丹虽不才,却也自问对汉王有所助益,也堪匹配,不知汉王觉得如何?”

    这番话一出,说的就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了,其实像北堂尊越与毕丹这样的人物,风月之事对于二人来说,毕竟不会占有真正重要的地位,只有政治上的利益,才是重点……北堂尊越先是没有说话,似是在审量着对方言语之间的诚意,然后忽然轻笑一声,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越来越深,目光梭巡在毕丹面上,神色之间不辨喜怒之情,只若有所思,既而突然间唇角微微一扬,轻哂一声,那笑意里不乏倨傲霸狷之色,道:“‘也堪匹配’……若你是个女人,以整个鹘祗作为陪嫁,本王又何吝纳你入宫?可惜你却是个男人,莫非是想要效仿我儿戎渡宫中之事,给本王做王君不成?”

    北堂尊越这番话听起来,虽然似乎是有些辱人的意思,但若是见过他的人,却会知道这其实并非是故意出言侮辱,北堂尊越此人平生极为桀骜,爱好享受人生,遇事不会找任何借口,也不会有任何顾忌,向来只是直接表示出自己想说什么,想要什么,并且直接就会这么去做了,并不会去刻意地掩饰自己的想法与欲‘望,也不会将事情故意弄得复杂起来,于之相比,他显然更喜欢单刀直入。毕丹闻言,似有怔忡之色,依稀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就又抬起眼来,目光从北堂尊越的面上掠过,深深地注视着北堂尊越,然后微微欠身,容色之间平静无波,不辨喜怒,眉宇间的一抹笑意淡淡如日光熹微,似乎是哑然失笑的模样,说道:“……汉王厚爱,可惜丹却身为男儿,并非公主,却是无福消受了。”北堂尊越眸中微显金沉之色,双眼微眯,止住了嘴角的那一抹似笑非笑之意,道:“……既然如此,你又待如何?莫非是求本王一夕之欢不成!”

    北堂尊越的双眼浩瀚幽深,让人无法揣度里面下一刻究竟是惊涛骇浪亦或是风平浪静,毕丹闻言,无奈微微一笑,心知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并无反感之意,但同时,也实在是难以应付到了极点,许多手段都用不出,但他自己又岂是易与之人,因此也毫无一丝气馁之意,反而更被激起了求索的斗志……一时思及至此,毕丹面不改色,仍是打点起精神,笑吟吟地与北堂尊越应对,两人一时间彼此心思各异样,面上却都还十分平和,不知在殿中谈了些什么,直到晚间月上枝头,才见毕丹自内殿出来,由外面几名内侍在前面引路,径自出宫去了——

    洪景元年一月一日,大吉,宜祭祀。

    此时天色不过微明,东方天际只初现熹微之色,连月影都还没有完全隐去,然而北堂戎渡却已在床上被人唤了起来,一旁翠屏身着锦绣宫服,立于床前柔声说道:“……爷,再有一个时辰,就到吉时了,还是快起身梳洗罢,不能误时。”北堂戎渡一晚上都睡得酣沉,此时被翠屏叫醒,见床前已立了数十名侍人,便慢慢坐起身,脑子里清醒起来,既而心满意足地轻呼了一口气,顺口问道:“车驾已经备好了么。”翠屏微微一笑,伸手扶北堂戎渡起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敢误爷的大事。”说着,示意一众侍人上前,伺候北堂戎渡梳洗更衣。

    今日因是北堂尊越登基大典,其间亦会下旨封王于北堂戎渡,因此眼下北堂戎渡所用的便是内务府督造的亲王服饰,待一名年长的宫人为其细细梳过头后,旁边便有数人自托盘上捧起赤金嵌宝十六珠宝冠,珠辉灿烂,以紫萤石、绿髓、白玉、明珠,宝石、玳瑁等物为缀饰,珠珰为簪珥,足有二十斤左右的重量,稳稳替北堂戎渡戴在头顶,紧接着,又为北堂戎渡穿上内衬纱围,层层锦衣,之后外披蹙真金丝遍绣四爪祥龙云锦正服,双龙腾海蔽膝,绶五彩,广袂挽风,束金带头线钮带挂带挎,穿青缎毡里皂靴,尽数装扮起来,一番忙碌下来,待到更衣完毕,已用去半个时辰,此时天光已亮,北堂戎渡又略用了几块点心垫肚子,周身熏香,这才身撑数十斤沉重的衣饰,由两列宦官在前头引着,登上七香宝车,朝着皇宫方向行去。

    一路上,北堂戎渡自车内掀帘而望,远远看着皇城内重重的殿宇楼阁,心中却是一时间有微微恍然之感,有如一梦,想起自己自转世重生以来,十余载之间遇合经历,几经挫折,往事纷繁而至,历历在目,而时至如今,已是位极人皇之下,辅助北堂氏夺取中原,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同时也决定了日后天下一脉流传的大势,此时想来,难免多少有些如梦似幻之感……此时车驾已经过了太庙与社稷台,到了内皇城当中,徐徐而前,北堂戎渡眼见一座座宏伟大殿依次排列开去,不远处隐隐传来鼓乐之声,表示距离正式仪式的时辰已经快要差不多了,北堂戎渡嘴角微微带笑,知道自此北堂氏的江山至少已有了三四百年的气数,只因北堂尊越乃是开国的君主,而并非是从谁的手中篡取的皇权,否则原有的皇朝体制中,各大家族门阀等等,都已经过长久的积淀而盘根错节,占据了极多的利益,乃至把持了强横的势力,与新生皇权难免产生矛盾,但北堂尊越这样的开国君主则是不然,整个帝国皆是由其一手打造,不但皇室实力极大,君权稳固,而且自身也早已与身边围绕的权贵家族命运联系在一起,因此各大权贵团体也会为了各自的利益,坚定拥戴皇室,如此,经历了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两代人之后,哪怕第三代的君主并非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但只要有守成的中庸本事,不至于败家,就不会出大事,动摇皇朝根本,这么一来,北堂氏就算是定下了至少数百年的基业。

    北堂戎渡一路沉思不语,待想到这里时,车驾已经是渐渐地停了下来,北堂戎渡见状,便收回了心神,略略整理了一下衣冠,由身旁的宦官扶下车来,踏上金绣满红、足足有百余丈长的红毡毯,徐徐走向乾英宫宫门处,此时数千人敛声静气,不发一声,北堂戎渡待走到了殿门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便撩衣跪地,未几,只听一声沉厚的钟鸣响起,紧接着一声跟着一声,声音响彻九霄,直入云端,远远传出,缭绕不散,自是吉时已到,同时五乐齐奏,礼官高声唱道:“起驾——”声音方落,北堂戎渡已朝殿门内长声恭谨道:“……请陛下移趾!”

    须臾,但见殿门大开,徐徐开启的丈高朱门仿佛聚入了一天一地的明光,让人一瞬间几乎睁不开眼来,北堂戎渡端正跪身于地,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门内出现的那个高大身影,今时今日,乃是北堂尊越到达人生最颠峰之际,只见其头戴十二旒冕冠,红带系颔,璎珞长垂,身着帝衮,龙黻,博带,玄色的正服间绘有各类章纹,无一丝多余的褶皱,着蔽膝,戴佩绶,珂以压摆,长裾曳地,袍襟下端绣着江牙海水纹,乃是象征着所谓的‘江山万里,绵延不绝’,十二旒下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面上无波无动,凤目深沉,神宇端平,唯眉心之间犀利之色终究不改,是一种外物不系于心,内心绝对平静的体现,身后一百二十御者紧随其后。北堂戎渡抬起头,那一色的玄黑便映入了眼帘,同时北堂尊越也略略偏过脸来,将正跪在门外,神宇清俊的北堂戎渡尽收眼底,此时此刻,父子两人离得并不近,然而周围每一个人都蓦然发觉到,眼下这两张面孔竟是如此惊人地肖似,几乎一模一样的远山眉,形状优睿的凤眼,下颔桀烈,即便是此时薄薄双唇抿起的一丝端正肃穆弧度,也仿佛没有一分一厘的差别……

    北堂戎渡忽然感觉到胸中有一种强烈而直接的情绪,吸引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笔直看着不远处身着帝王服饰的北堂尊越,或许哪怕此时他再不记得任何事情,却依然不会忘记这个身穿皇服的男人,记得自己心中对于这个男人的所有复杂感情……北堂戎渡顿了顿,忽然就纵容了自己褪去此刻脸上肃穆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洋溢出了笑容,北堂尊越见状,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将唇角微绽,露出一个罕见的温柔笑容,然后跨出殿门,就在这一刻,周围数千人齐刷刷跪了下去,山呼万岁,一旁有宦官趋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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