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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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第3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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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过头才行,即便是本王这个当爹的,也不好替她做出什么决定的。”毕丹听了,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只洒脱地一笑,歉然说道:“倒是丹莽撞了。”说罢,伸手示意北堂佳期过来自己面前,自腰间抹下一方白玉双龙佩,笑道:“此次来见,倒也没带什么稀罕物,一点小玩意儿,郡主且拿着玩罢。”北堂佳期扭头去看北堂戎渡,见父亲微微点头,这才双手接了,谢过之后,一时又回到北堂戎渡面前,毕丹自不曾厚此薄彼,也同样给了北堂润攸一件精致的小物件。

    过后,北堂戎渡让人带了一双儿女出去玩耍,待室中只剩下自己与毕丹时,这才一面用茶碗盖子轻轻抿着水面上的浮沫,一面用了很自然的声音道:“近来,本王倒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传言……是关于王子的一些私事。”

二百八十五。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北堂戎渡一面用茶碗盖子轻轻抿着水面上的浮沫,一面用了很自然的声音道:“近来,本王倒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传言……是关于王子的一些私事。”他说着,自己倒是淡然一笑,但目光却是如同冬日里的晨风一般,清冷地在男子的面庞上扫过,毕丹猝然微微抬头,一股似乎揣摩到什么东西的神情如同缥缈的雾气一般,轻缓地蔽上他的眉心,但马上他就只是淡淡一笑,仿佛事不关己一样,脸上的笑容和气而悠闲,低目用手抚了抚掌中的茶碗,道:“……关于丹的私事?倒是不知道王爷指的是什么方面。”北堂戎渡修长入鬓的双眉宛如两道墨痕,轻扬而起,浅浅一笑,那笑容里浮起一缕清冷的悠然,同时也夹杂着微不可察的疏淡,神色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唯有秀美的唇角抿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没有马上说话,只在脸上闪过某种意义不明的微笑,指甲叩在茶碗的盖子上,发出几声微响:“也是与宫里有关。”

    毕丹的神色有一瞬的尴尬和猝不及防,不过很快就只是如常一般,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颜色,且嘴角甚至还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低头抚摸了一下大拇指上那枚厚重沉郁的纯银扳指,只是顿了一顿,既而就也没有再作什么多余的掩饰,干脆大方地承认了北堂戎渡的话,一面淡淡自嘲道:“……丹既然来京,那么这点事情,想来也是瞒不过王爷的。”

    此时殿中有沉静如水的百合气味,缠绕着袅袅不散,上午的阳光还不是太过炎热,散散漫漫地铺洒了一地,在地面间折射出大片淡淡的光尘,恍惚令人生出一种并非置身于尘世之感,无端地心平气和起来,北堂戎渡慢慢沉静了脸上的笑容,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捋着自己衣袖上繁复的花纹,他眼见毕丹略略垂目,便淡淡地收敛了自己眸底的那一股复杂之色,寻思了良久,才用了几根洁白修长的手指微抵在左侧的腮旁,圆润如贝的指甲在日光中泛出清冷的色泽,只是轻轻地开口,语调和气地说道:“其实按理说起来,既然是王子的私人事宜,那么本王作为朋友,自然是不应该过问的,只不过这件事情却又牵涉到了本王的一位至亲至近之人,因此本王也就不好置身事外,对此不闻不问,因此今日,才贸贸然地向王子问一问此事。”

    北堂戎渡说着,唇边的笑意略略一凝,目光却已留驻于毕丹英俊的面孔上,但是不过一瞬,就又稍稍收敛了笑容,随即已经澹然地微扯嘴角,看着毕丹道:“前时王子刚到京中,说是有私事要处理一番,当时本王还不知道究竟是何事,直到眼下才知道,原来却是因为此事。”

    殿中极为安静,有淡淡的轻烟缭绕,别显一种静谧的味道,隔着雕花的轩窗向外看去,连日光的颜色也是迷朦而婉约的,好似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透明雾气,北堂戎渡的目光仿佛一道模糊不清的丝线,只似有若无地牵在毕丹高鼻蓝眸的英俊面庞上,此时此刻,他绵和地笑着,好似初春时节的霏霏细雨,滋润而轻软,且完全无害:“……正经说起来,父亲他的一些宫闱间的私下之事,本王作为儿子,原本是应该避讳一二的,也不应当过问,但王子毕竟却是身份不同,所以本王也不得不谨慎些,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王子不要在意才好。”

    毕丹此人生性爽达,为人行事并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眼前的北堂戎渡却毕竟是北堂尊越的亲生骨肉,自己与北堂戎渡以朋友之谊相交,而背后却与人家的父亲有私,现在面对着对方,多少也是有些尴尬与讪讪之意,不过他到底不是常人,因此静了一静之后,便颇有些踌躇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忽而慨然摇头失笑道:“让王爷见笑了,丹如今有这等事,其实在当初遇见陛下之前,自己也是不能相信的。”说着,微微一笑,也不多加掩饰,嘴角微微扬出一丝只有自己才能察觉到的由衷笑意,认真地说道:“其实当年与王爷第一次见面,丹一见之下,便惊为天人,为王爷容貌所慑,但也仅此而已,丹一向并不好男风,任凭王爷如此绝色,也只是赞叹罢了,却并不作他想。”毕丹说到这里,一双眼睛却微微亮了起来,嘴角也情不自禁地越发上扬:“不过,当初丹见到陛下那日,却是与王爷截然不同之感,王爷与陛下虽然相貌仿佛,不相上下,但小王对王爷并无旖念,对陛下,却是倾慕得很。”

    北堂戎渡端然坐着,静静听毕丹说话,他容色方正,嘴角一直含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但那一双蔚蓝色的眼睛里却是亮如寒星,若是有人细细看去的话,势必会望之生寒,同时北堂戎渡的喉头也好象微微有些发紧,不自觉地用力摩挲着袖口上的绣纹,仿佛是想要寻到某种让自己可以平静下来的东西,未几,待到毕丹这一番话说完,北堂戎渡两道极长的眉毛轻轻一扬,却又很好地掩饰住了双眸之中的那股逼人气势,只轻微一笑,恍如百花骤生,然而他的眼内却是连一丝笑意也没有,那种冷清清的眼光,就好象是深秋吹落黄叶的风,只让人觉得凛冽且萧瑟……北堂戎渡略低垂了眼帘,极恰当地敛住真实的神情,含笑道:“原来如此……”

    北堂戎渡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十分完美,因此毕丹丝毫也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笑容之间多少会有一些尴尬的意思,自嘲一般地道:“丹这些没头没脑的话,真是让王爷见笑了。”

    “……王子哪里的话,实是过谦了。”北堂戎渡挑一挑眉毛,浅浅而笑,恰倒好处的笑容让他的容貌更添一分魅力,完好地隐藏住这笑容后面的锋利,他端起茶碗,无声地啜了一口,同时凤目微敛,两眼恍若两口幽深的古井,平静无波,嘴角蕴了一缕意味深长的微笑,稍后,才语气幽微地道:“父亲和王子之间的事情,本王自然是不会过问的,只是,王子毕竟身份特殊,即便与父亲有……交情,只怕也是有些为难和不便之处的。”毕丹闻言,爽朗一笑,既而拊掌哂道:“有什么为难不便?丹自己与陛下的私谊,与国事无干,能得陛下青眼,已是心满意足……丹既然倾慕陛下,且如今又蒙陛下厚爱,不吝垂青于丹,丹也不会三心二意,原本想要在返回哲哲之后,遣散所有姬妾,不过既然那日陛下说过不必如此,那也就罢了。”

    北堂戎渡听了,心中一震,口中已不自觉地道:“……那么,若是有一天父亲他厌倦了,王子又待如何?”毕丹有些惊讶地看向北堂戎渡,随即又释然而笑,摇一摇头,眸光落在北堂戎渡那张与北堂尊越极为相似的面孔上,道:“王爷与陛下果真是至亲父子,连问出来的话也是一般无二。”顿一顿,洒脱而笑,叹道:“缘去缘灭,不是人力所能及的,陛下若是厌倦了,丹一个寻常人,即便拼力挽留,只怕也是没有丝毫用处,既然如此,无非是随缘罢了。”

    北堂戎渡的神色骤然变得复杂起来,他的眼神渐渐好象不太分明,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迟迟,似笑似叹地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毕丹听了这一句,眼睛微微一亮,赞叹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说得好。”北堂戎渡望着殿外云舒云卷,然后收回目光,只牢牢盯着毕丹,沉声道:“本王有一事,想要问过王子。”毕丹慨然道:“王爷请讲。”

    桌上一尊小小的博山炉里焚着百合香,从镂空的小孔中徐徐飘出丝缕淡色的缭绕白雾,轻烟细细,芳甜甘郁,北堂戎渡伸手轻轻一拨,那淡烟就顿时散了开去,他点点头,目光逐渐沉静到底,一字一字地道:“这便是王子的气魄和心境了,本王不如,也自问没有王子这样的胸襟……不过……”北堂戎渡停了一下,既而安静举眸,看着毕丹,道:“本王看得出来,王子对父亲他也算有心……只不过,王子莫非就不担忧,自己有心,而父亲他,却是无情么?”

    “……有心,无情?”毕丹忽然间朗声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畅快,随即摇了摇头,悠然说道:“也许王爷与我不同罢,丹天生性情就比旁人爽利一些,做事也不惯想的太多,毕丹虽然不敢说别的,但既然‘倾慕’二字能够说出口,那就不是说一说就算了的,丹倾慕陛下是丹自己的事情,至于陛下到底对丹是否有心,那就不是丹可以控制的事了,也不必去多想。”

    北堂戎渡陡然之间目光灼灼,毕丹这一番豪肆无羁的话语,就犹如当头棒喝一般,让他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东西,原来毕丹之所以对北堂尊越如此,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他心中有着爱慕之意,所以就去那么做了,甚至连想都不想,便义无返顾地去做,他只做他想做的事情,至于结果,他也许并不怎么太过在意……原来,是自己狭隘了,对于毕丹这个人而言,他甚至根本就没有过多地去想北堂尊越是否最终会对他生出情意,他只是遵循着自己的心思,去做他想做的事,对毕丹来说,有些事情也许都太过遥远了一些,他真正看中的,只是是否与北堂尊越有过什么,留下一段回忆或者痕迹,至于以后,那就能走多远走多远罢……

    北堂戎渡心中忽地有些怅然,仿佛哪里有了一丝明悟,又仿佛茫茫然,此时此刻,他好象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在对待情爱一事上,比毕丹少了一点什么,那种不加掩饰的,洒脱自如的平和,对方那样看似不负责任、不加考虑的举动,都是如此奔放而热烈……北堂戎渡一向宁静无波的面容上几不可觉地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叹惋之意,心口却沉甸甸的。

    待送走毕丹之后,已是过了晌午,北堂戎渡送了客,返身回殿中静静坐了一会儿,忽然却开口唤了等在外面伺候的内侍进来,说道:“……去给本王备车,本王待会儿要去皇宫一趟。”

    许久之后,北堂戎渡已独自一人走在了通往乾英宫的小路上,此时整个乾英宫上下都是静悄悄的,没看见什么人,四周树木青翠葱茏,百花繁茂,越发显得清净自在,好不悠闲的模样,算算时辰,眼下正是睡午觉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北堂尊越在午睡的缘故,所以没有人在周围随意走动,生怕惊动了皇帝,因此殿外也无人守侯,只在廊下荫凉处坐着一个太监,正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着盹儿,北堂戎渡见了,也不欲叫人,只自己朝前走,刚到了廊下,正要抬脚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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