楦上,修出鞋的形状,这个过程叫做敲合,最后把鞋跟和鞋底装上,就算完成了。”
乔万尼带绍仁来到另一个车间,这边存放着很多皮革。“鞋子要想做得好,就得挑最好的皮子。但好皮子的数量是有限的。人们不知道,其实大多数的小牛皮都是来自英格兰的(这也是英格兰制鞋出名的原因),可是我们的制鞋商会将最好的留在意大利,由工艺最好的工人将其做成最好的皮鞋。所以,最好的鞋子还是意大利制作。其它皮料,比如贴着脚底部分的皮料来自德国;像鳄鱼皮、鸵鸟皮、蜥蜴皮和蟒蛇皮这些稀有皮料则是来自世界各地。”
“选皮料,首先是颜料然后是纹路,还要检查皮料的薄厚是不是均匀。因为里面还要贴一层皮料,这就需要打磨,把皮料的边沿部分打磨,这样两层皮料缝合在一起之后还是只有单层的厚度。”
“在一幅可分为三层的皮料中,最昂贵的皮鞋只会采用中层最嫩滑部分来造鞋。而且皮鞋成形后,至少要打几层蜡,每打一层蜡,必须间隔一晚的时间让皮革完全吸收蜡质且干透,才在上面再打一层蜡,这样几道工序下来,皮鞋就有了层次了。”
……
那天,绍仁从作坊出来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了。作坊外是一个小山丘,种着橄榄树,绍仁站在山丘上,望着眼前灯火初上的景色,不由得心中产生了某种悸动——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国内的苏绣产业也能达到这种规模,不止是苏绣还有陶瓷等等一些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智慧结晶都能如同天上的繁星点点,把这样的美永存在人间。
乔万尼同绍仁合作之后,在香港和上海都设立了工作室,不过两边的侧重点不同,香港主要是高级定制皮鞋,上海这边则是皮□带等配件的生产地,主要消费群体还是香港少数富人。过了几年,上海这边的定制皮鞋的发展势头也开始迅猛起来,他在苏州等地又设了分厂——上海的地皮人工等在几年之后就贵的吓人了。
第一年配件里卖得最好的是一套四款的手柄梳妆镜,纯皮包镶的镜子从几千元到上万元不等——在镜子背后有一只漂亮的小甲虫,两只翅膀是红宝石,两只触角的顶端是两颗小小的黑曜石。——没错,这就是“蘇”的标记。苏绍仁的高级成衣定制的商标就是“蘇”。
说起标记,它的设计者是苏怡然。她87年去香港的时候是带着作业去的,她许诺孟婆婆做个成物回来。可惜,我们都知道她去了之后就玩儿疯了,每天能耐下性子写篇大字,画两笔画就不错了,绣花?哼哼……但为了完成作业,她求了奶奶绣了两颗海棠果,她呢,就在海棠果上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瓢虫。等她回上海同奶奶妈妈去苏州看孟婆婆,本来是硬着头皮,准备了一车的甜言蜜语,只等孟婆婆生气就开始哄,谁知道,孟婆婆夸了一句,“好巧的心思,这只虫儿倒像个活物。”
孟婆婆自然知道像苏怡然这样的孩子学苏绣不过是贪个新鲜,但因喜欢她就有了师徒的名分,本来也没指望着她能学有所成,虽然绣不好,但苏怡然每每在构图设计方面的巧妙心思还是让她老人家颇为欢喜。
绍仁看那只虫儿倒是灵光一现,觉得这个图案倒可以作为“蘇”的商标图案。苏怡然看妈妈真的在两地注册了瓢虫的商标,不由心头一动,这要是注册英文的,那就该是ladybird,要不然顺便把lady gaga也注册下,哈哈哈哈……
苏绍仁同乔万尼的合作可以说是生意场上的黄金搭档,两个人一见面自然行为会亲密一些。杨瀚臣无可救药的吃醋,但他吃醋的方式很可爱。比如现在,他就哄着绍仁打开他的礼物,
“什么东西这么沉?”绍仁接过盒子,沉的差点失手落地。
瀚臣帮着她拿盒子,绍仁打开盒盖——里面居然是一块金砖,上面印着一只可爱的猴子抱桃的图案。
绍仁愣了一会儿,笑了,“这是什么?”
“金砖!”
“真的是金砖?”
“嗯,就是那个比真金还真的真金!”
“瀚臣,你送我这个干什么?”她没想到瀚臣会送这样的东西。
“金子好呀,保值,你看,我现在的钱呀房产呀什么的都交给你,留的私房钱呢打成金砖也送给你,我一分钱也不留的,所以你要好好对我,好好养我,好好爱我!”
绍仁抱着瀚臣,和他在一起就是这样踏实,这样温暖,这样幸福……
“怎么样?我的礼物最好吧!是不是比乔万尼的那双鞋好多了?”
绍仁:“……”
其实瀚臣不知道的是,绍仁每次看到乔万尼送的鞋子,就会想到乔万尼的父亲在她试穿那双她生平第一次订制的鞋子时说的话,“恋爱和选鞋子差不多,最初都是选外形,但究竟合适与否必须试穿过才知道,也许别人穿很合适,但自己穿却很磨脚。你的鞋子穿对了吗?”
每次想到这句话,她看着瀚臣就会觉得幸福。“是的,这个人真的再合适不过。”
令绍仁无语的事情是,之后每年瀚臣送的生日礼物都是金砖,除了底部标着年份,只是上面印的图案会变,十二生肖之后是十二星座……瀚臣终于得道成为最佳丈夫,最佳父亲,但他送礼物的水准同乔万尼一样的万年不变,一点意外之喜也没有。
但幸福没有意外,是不是人生最大的喜悦呢?
第二卷 黄金的八零年代 愿景
88年还没入冬的时候,苏家就都搬到杨瀚臣的房子里去了——顾老太和大儿子瀚方合住的大宅及顾家桢的房子早已经装修完毕,大家几乎是一同搬的,要不是苏怡然说油漆味讨厌,顾老太早就搬了。苏家倒不用装修,只是瀚臣真的把那条街上剩下的几家花园洋房都买下来,已经陆续动工了。公寓的隔音效果还好,再说他们早出晚归,受的影响也不十分大。
要说那些位邻居早有想搬家的念头。一样是花园洋房,苏家的就又舒服又漂亮,他们的房子相对来讲就破旧不堪。可是要舒服漂亮需要有条件的,既然舍不得花大把钞票,别说是重新装修,就是日常维护都非常困难。有两家海外有亲戚的,就跟着移民,还有几家,倒是不移民,只是人口太少,住大房子简直像住老鼠洞,能把这个破房子卖掉,再到别处买处套新房,既省心又省力还能有一大批钞票入帐,所以房子都卖得非常痛快。靠边的那家卖得最痛快,他们老两口带着两个儿子过。儿子们结婚了,两妯娌的亲戚都陆陆续续住进来了,一开始只是说借住几天,倒后来像是比赛似的,你住一家,我就住两家,住到最后,房子里挤满了人,而且都是外人。老的老小的小整天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杨瀚臣简直就是老两口的救命星,房价都没讲,当天就把手续办了。第二天老两口就搬走了,剩下的人走的就不那么痛快了,磨了一个礼拜,杨瀚臣大手一挥,拆!门窗都卸了,走了一大半,还有那用布和棉被当窗帘门帘的又坚持几天,水电都断了,才走干净。
几处房子早都拆了——住成那样,还不如都拆了重建来的省力。最早买的那一处倒是翻修好了,因为左右都是工地,就盖了一层防尘布,瀚臣领着绍仁去参观,虽然外景就没法看了,但是到了里边,还是被震惊了。
绍仁进了房子,一时间以为自己还身处法国卢浮宫呢。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墙壁都有镀金细木装饰,悬挂着油画和精致挂毯,四周陈设着仿17、18世纪的镀金雕刻家具摆设品。屋顶正中央倒悬着一只巨大的水晶吊灯更加使得房间熠熠生辉,极尽奢华。
瀚臣把绍仁引到大厅左侧,打开了巨大的对开门,瀚臣开了灯,原来是一间巨大型的宴厅,依然是豪华吊灯,镀金细木装饰的面壁,只是墙面是红色的,真是富丽堂皇。瀚臣在绍仁耳边嘿嘿一笑,“眼熟吧,我把爱丽舍宫的国宴厅挪来了,只不过地方小,摆不开‘U’形宴台,就只是一张长餐台,”
“十足像,不过烛台好像——”
“千万别看细节,一看就穿帮。我打算等有时间去欧洲淘来,现在的都是仿制的,时间太紧,糙点也是没办法了。不过吊灯是十足的古董,装修摆设就是九处假一处真,有了这个灯,整个屋子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像把那层贼光抛掉了一样,老婆,我干了这个才觉得自己有做仿制建筑的天才。”
宴厅对面的是沙龙。几组沙发把空间分割成若干小空间,还留了乐队的位置。
二楼都是包房,但每套房间的装修风格不同,颜色上也有很大的反差。杨瀚臣说这是怡然给他的灵感——既然来的都是身份特别的会员,那就要让他们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特别之处,所以每套房间都有自己的特色,这样会员就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房间,然后形成习惯的来到这里,就好像回归到另一个属于自己心灵释放休息的空间。但每个房间的基调都是一样的:奢华。这种奢华会隐隐刺激你的某种情绪的释放。
——刺激人扔钞票吧!
——不要那么直白!但是你说的也没差。
三楼的布置很像一个开放式的夜店,设有酒吧,红酒屋,雪茄屋,还有台球室。
两个人回到街口的时候,瀚臣对绍仁说,“我不但要把这一条街都买下来,将来还要在大上海盖最高的大厦,让大家都知道,杨氏在我手里比老一辈的还要强!”
按照杨瀚臣的计划,初夏的时候带着妻子女儿去欧洲玩一圈,顺便去订些会馆用的餐具摆设等等,临要走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苏绍仁怀孕了。老人们坚持要她留下来养胎。杨家小三口走不成了,走的是苏家老两口和孙女。
87年王梓珍在香港那间英国银行给苏怡然办理了更名手续(应该是正名手续),不久英国的王家就知道这笔巨款有人承继了。王家在英国从20世纪初期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王家了,但老一辈,也就是王梓珍还有位胞兄还健在,他听说承继财产的不姓王,就以为妹妹已经不在了,为此还生了场大病。后来他的儿子辗转托人打听到其实王梓珍还活着,老人非常开心,又病了。左右忙了一年多,他们才通过香港的夏佳理联系到王梓珍。
王梓珍听说胞兄还在人世,当然又惊又喜,连忙找杨瀚方,出国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苏绍仁觉得这又不是头一胎,而且根本没有不良反应,就想让杨瀚臣陪着父母去,但苏培琛摇头,坚决不答应。
王梓珍和女儿说悄悄话,“怀孕的时候当然要丈夫多陪陪,要不然他都不晓得女人怀孕生养的艰苦。他陪着你,你们的感情才能更融洽。两口子过日子还不是互相为对方想吗?如果他什么都觉得没所谓,那久而久之,这老婆孩子也成了没所谓了。”
王梓珍前脚走,顾怡蓉后脚来,“你现在呀,什么都不要做,趁这个时候多使唤使唤他。他见你辛苦也自然多体谅你,你要是不让他做,那他就觉得怀个孕也没啥,别心疼,累不坏的。”
苏绍仁忍着笑,送走婆婆,杨依月的电话就到了,“……我告诉瀚臣了,让他别偷懒,其实也没啥可干的,什么都有阿姨做!”
杨瀚臣只觉得老婆一怀孕,他就被世界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