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那马二婶的面,她自然不好多问,寒暄客套了两句,就抬头问秦氏:“我哥还没回来吗?”
“恐怕也快了。”
秦氏给马二婶的茶碗里续了点水,偏头往往门外:“城里那户人家的新宅动工了,你也晓得,他这段日子忙得很,不到吃饭时候不会回来。你爹说,短短几天,瞧着他都有点瘦了,今儿医馆里事情少,我们便提早回来,做点好饭菜给他补补。”
“哦。”
叶连翘点点头,估摸着那马二婶恐怕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小丁香不在,叶谦又不搭理她,自个儿在家里也没事做,想了想,便道:“那我去村口迎一迎他吧?”
“也行。”
秦氏倒也痛快:“你接了冬葵,正好顺道把小丁香也领回来。人孙婶子家只怕也快吃晚饭了,别让她又在那儿蹭吃。”
叶连翘答应了,朝那马二婶笑笑,慢吞吞晃悠着走了出去。
还没等行至村口,远远地她便看到了叶冬葵的身影,肩上负着做木匠活儿的工具,耷拉着脑袋,一步步走得没精打采,显然是这一整天累得不轻。
叶连翘有心卖乖,忙三两步赶过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哥累坏了吧?”她笑嘻嘻地道,“来来来,这点力气活儿,那需要你亲自动手,让我这当妹子的帮你分担分担呗!”
一头说,一头便将那木匠工具一股脑儿地夺了过来,抱在怀里。
“嗬,你今日转性了,还晓得来接我了?”
叶冬葵抬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意外:“平日从不见你帮我拿东西,今天怎么了,太阳打东边儿落下去的?我说,你该不会是有事求我吧?”
“怎么说话呢?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番好意!”叶连翘佯怒,作势要把那些工具再丢给他,“我是有事情要跟你说。你也知道,爹现下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了。小丁香又派不上用场,我遇到事儿,除了你,还能跟谁说?”
“我就知道……”
叶冬葵小声嘀咕了一句,跟她两个进了村,左右看看,就在路边找了个大石坐下了。
“有事儿在这里说吧,正好。我也想歇歇——你是没瞧见,生平第一回给人盖新宅,我现在方算是知道,那阵仗有多大!处处都得用到木工活儿,我这一天下来,真是片刻消停都无,幸亏我还年轻,若是岁数大些,还真熬不过。”
“你辛苦了。”叶连翘很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背,“不过我猜。这活儿虽然累,但你心里却乐呵得很,所以。我也就不费那口水安慰你了。跟你说啊,四公子今天找来了松年堂,问了问我们去府城的情形,临了,你猜怎么着?他逃出来一副金子的药碾子,说要送我!”
她叽叽喳喳地将事情始末同叶冬葵说了一遍,然后不无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说真的,那副药碾子特别好看,我可喜欢了。但我哪敢收?原本我就不爱掺和他们苏家那些麻烦事,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若二话不说收下了,往后恐怕更难脱身。”
她言语中。将那药碾子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叶冬葵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张着嘴,好半天才道:“那四公子,也真不知究竟是个啥意思,就算是觉得心下过意不去,也不至于送这么大的礼啊!你若是心里真喜欢,赶明儿……”
“你给我买?”
叶连翘瞬间将眼睛瞪得溜圆,满面希冀地望着他。
那副药碾子,光是看看也知价钱必定高得吓人,如今的叶冬葵,在木匠行当里只是个新手,短时间内不可能赚到足够的钱买来送她,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有那么多钱,他也肯定舍不得。不过嘛,凭他的好手艺,保不齐哪天便出头,预先同他讨点好处,万一他答应了,将来自己便占了大便宜。
亲兄妹么,可不就是要互相“敲诈”方才亲热?
“什么我给你买?”叶冬葵毫不客气地啐了她一口,“你那美容的买卖是能赚大钱的,自个儿攒钱买去!”
再要不然,同某些人说说,他绝对愿意买给你。
不过这话嘛,他自然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叶连翘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扭头作势要走。叶冬葵哈哈一笑,叫了她一声:“不管怎么说,苏四公子那份礼,你不收是对的,虽然爹现下对你有些不高兴,但这事儿说给他听,他也必然会赞同。咱们就是寻常老百姓,既没打算攀交谁,那么同他们那些大门大户,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拿人手短,你惯来比我有主意,心里自是清楚的。”
“我也是这么说。”叶连翘笑着点了点头。
“你要同我说的就是这事儿?”叶冬葵站起身来,拍掉裤子上的尘土,“说完了,咱俩回去吧,我都饿得不行了。”
“家里有客。”叶连翘看他一眼,“我就是觉得在家里不自在,才跑出来接你的。村里那个马二婶来了,同秦姨聊得正热络,也不知说些什么。”
“马二婶?”
叶冬葵一愕,挠了挠脑门:“她跑来干啥?”
“怎么了?”叶连翘转头看他,“你认得?”
“都是一个村的,我怎么不认得,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白长个脑子不记事?”
叶冬葵睨她一眼,有点犹豫地道:“不过那马二婶,最爱替人说媒,咱村儿的好多户人家,亲事都是她给说成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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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话 说媒
“最爱给人说媒?”
叶连翘完全没料到那马二婶原来还有这等爱好,低头琢磨一阵,立时笑开了花,煞有介事地冲叶冬葵拱了拱手:“恭喜啊恭喜!”
“胡闹甚么!”
叶冬葵也猜到了某种可能性,就算是在自己妹子跟前,仍旧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低呵斥一句:“我只是跟你说,那马二婶一向爱给人说媒罢了,谁告诉你她来咱家就一定是为了这事儿?”
叶连翘心中生出想看热闹的兴致来,哪里管他在说什么,拽着他就往家里赶,喋喋道:“秦姨一向不喜欢和村里的三姑六婆往一块儿凑,今儿竟让那马二婶来了咱家,你想想,还能是为了什么?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从前爹不在家,也没法儿帮你操持这个,如今既然他回来了,必然得早早替你做打算。”
话说,叶冬葵已过了十七岁,在大齐朝,这个年纪还未说亲的男子,怕是能算大龄青年了吧?
想到这里,她便愈加觉得有趣,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偷偷听一听秦氏与那马二婶在说些什么,扯着叶冬葵一个劲儿地往前赶。叶冬葵被她拽得脚底下直踉跄,少不得骂她两句,却又拗不过,兄妹俩将尚在孙婶子家的小丁香全然抛在脑后,一溜烟地跑到家门口,却正见那马二婶从屋里出来。
“你就只管放心。”
马二婶脚踏出门槛,嘴里犹自在同秦氏说话,笑容满面道:“叶郎中是个好人,待村里人一向不错,前两年,我家男人折了腿,偏巧那时我们手头不宽裕,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医治,若不是叶郎中心善,没收我们诊费,又在药方上斟酌了又斟酌,尽量选便宜药材让我们使,恐怕我男人就得跛一辈子!单看在这份情上头,我也得尽心不是?今儿是有些晚了,明日一早,我便去尽心打听,不管咋说,一定让你们称心,啊?”
说罢,乐颠颠地回过头,一眼看见了站在橘子树下的叶连翘和叶冬葵。
这下子,她便又有话说了。
“瞧瞧,你们叶家的孩子,真是个顶个儿的生得好,连翘生得好看就不必说了,难得冬葵也如此相貌周正,就连那小丁香,头先儿我瞧见了,纵然现下年纪小,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所以我就说嚜,孩子们有这样人才,哪里还要你们多操心?”
咭咭哝哝,捣鼓了好一阵儿,方腾腾地去了。
马二婶的话虽说得含糊,但从中听出些许端倪,却也不是甚么难事。叶连翘心里更加笃定她是为了叶冬葵来的,忍不住拿手肘撞了一下身畔的亲哥,冲他挤挤眼,紧接着便一脚跨进屋里,笑嘻嘻问秦氏:“秦姨,马二婶上咱家来是做什么?”
秦氏往里屋瞟了一眼,略作沉吟,淡淡道:“也没甚特别事,不过来闲聊个两句罢了。”
然后便迅速转了话题:“不是让你把小丁香带回来吗?肉菜我早已经洗好切好了,下锅一炒就完事,你赶快去吧。冬葵也去洗洗手脸,咱们说话就吃饭了。”
叶连翘就猜到她不会轻易告诉自己实话,也不觉得失望,应了一声,自跑去隔壁,领小吃货回家不提。
……
叶连翘料定了那马二婶此番上门,必定是为了叶冬葵的亲事而来。自打来了这大齐朝,她还是头回遇上这样事体,心中自然新奇得紧,很想尽快瞧瞧,马二婶究竟会给叶冬葵说个什么样的姑娘。
…然而这种事,一向是急不得的,接下来好几天,都再不见马二婶出入叶家,她也只得暂且将此事丢开,专心致志忙自个儿的工夫。
入了八月,眼看着便是中秋,暑热散尽,天气渐渐凉了起来。
每年此时,气候最是宜人,虽然有些风,却半点不冻人,扑在脸上身上特别舒服,夜里睡觉,也不再会热得睡不着。秋高气爽,这种时候,是最适合制作各种成药的,叶连翘便卯足了劲儿,快手快脚地多制了内服和外敷的丸药和膏子头油,一边也预先开始琢磨,等到了冬天,卖给城里和乡间胭脂铺的几种澡豆,也该添减些药材油脂,使其更加适合寒冷的天气使用。
而她不知道的是,事实上,马二婶已经在彰义桥左近叶谦的那间医馆往来了三两回。
依旧是午后的闲散时段,飘着药气的医馆中,叶谦躲在自个儿休息的小屋里,留了秦氏在前边大堂与马二婶说话。
“妹子你先前同我说的那些话,我可都记得真真儿的。那姑娘家,不图她家底儿丰厚,只求是个勤恳老实的,与冬葵年岁相当,往后能好生过日子,对不?”
马二婶坐在桌边,尖着嘴嘬了口热腾腾的茶汤,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是实诚人,不挑剔,可再怎么说,你家冬葵也是个相貌堂堂的,又有手艺,总得替他找个端方文秀的姑娘,才能算配得上不是?这段日子啊,可没跑断了我的腿!临近几个村里转悠了一个遍,还真让我觅到个好的,同冬葵,可真算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做惯了媒的妇人,嘴皮子都格外利索,而且喜欢把话说得夸张一二分,对此,秦氏心中自然是有数的,闻言也不过微微一笑:“不知是哪家的闺女?”
“喏,就是咱月霞村附近的那个吴家村!”
马二婶一拍大腿,滔滔不绝道:“那姑娘家自是也姓吴,她是家里的二闺女,上头有个姐姐,前二年已是嫁了,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子,今年十五,比你家冬葵要小两岁,可不是正相当?那家人,祖祖辈辈都是靠种地吃饭,田是家里自个儿的,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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