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欢先是一惊,难道步黎已遭了影煞楼毒手?转念一想,又平复了下来。步黎二十年前就成名江湖,何况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花溪收了剑,“是奉了谁的命?”这话自然是在问左青,花溪问话时只盯着自己的剑,并未看左青一眼。左青倒也不怒,他本就是来传话的,一心想探闻名已久的绣云七子的实力,这才打了起来。“自然是奉尊主之命。”
“尊主?”莫言欢眼里闪过一袭青衫,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左青说道;“尊主,想必诸位并不陌生。”
“越凉醇?”
“正是。”
莫言欢欣喜若狂,竟真的能再见到她。欣喜之后,猛然想起越凉醇说的话,心下一凉,步黎有危险!
他赶赴岭南的目的就是保步黎一命,人还没到影煞楼的信使就到了,莫言欢有些羞愧。
“你走吧,告诉越凉醇,步黎一命,莫言欢保了,出了差池,铸剑山庄不会就此罢休!”
不叶山下,三人三马。
莫言欢那的有惊无险不同,不叶山的一段路途,段衍生几人走的很是不顺畅,先是小鬼拦路,后有影煞楼高手拦截,耽搁了些时间,才到了不叶山。
不叶山,还有一个别称,“花之国。”满山繁花,比之山下要开的晚些,因此,段衍生几人上山时入目的皆是盛开的不知名的奇花。风吹来,是阵阵的花香,赏心悦目,清香宜人。
一阵山歌响彻云霄,朴素雅致,三人静心聆听,心内安宁,有着忘却世俗的喜悦。
☆、第5章 焚琴宫仙子云偿
阿水挑着一担柴,欢喜的对着眼前宛如仙人的公子做着介绍。
“公子问俺这歌儿是谁教的,这不叶山哪个不晓得,焚琴宫里住着一位仙子,为人除忧解病,那可是仙子呀,心地善良,就是我们这些粗人也得了她的恩惠。”
阿水停了一会,接着说道,“前年俺得了场大病,到了半夜总是做噩梦,仙子好心赠药,还留下这山歌,说是每天唱几句对俺身体好。”
阿水看着几人,“莫非公子也是来上山求医?”
阿昂笑道,“你看我几人神清气爽,可像病人?”
阿水认真的观察几人神色,摇摇头,“这倒不像。”过了一会,突然说起,“仙人公子好像不开心,如果你愿意听这山歌,阿水唱给你听!”
阿水说的恳切,段衍生没成想自己的情绪轩昂两兄弟没看出来,竟是教这山间野夫瞧了清楚。当下婉言谢道:“小哥厚爱,我兄弟三人此番有事要找焚琴阁的那仙子,就当是去求药吧。”
“这样呀,”阿水不在多说,伸手指了个方向,“焚琴阁就在那,公子去求药万万不能耽搁,快去吧。”
三人谢过,径直上了不叶山。
焚琴宫医武双绝,那好心樵夫唱的山歌,能安神静心,洗涤烦忧,闻之如入圣境。美人焚琴,仙子云偿。虽不知这云偿容貌如何,心的至善已是难得。这般想着,几人已经到了焚琴阁。
阿昂抬眼就看到一把巨琴横在焚琴宫门前,一时哭笑不得,要进阁必是要踩着这巨琴过了!
段衍生眼带笑意,世人多为附庸风雅,焚琴宫主心如明镜,自是与众不同。说着,一脚踩上巨琴,阿轩紧随其后,阿昂见人都走了,也顾不得好奇,跟了上去。
“隐世城段衍生,前来拜访阁主。”
黄小一偷偷的跑出阁,这就要出去了,无意间听到阁里来了男子。她离得远,眼神不好,也看不清人长的如何,走的近了,听到来人声音,呀,这男子声音真好听!好奇心害死猫,就是这一看,她就跑不了了。“小一!”黄小伊无奈的转身,神情委屈,“星蓝姐姐。”
星蓝走上前来,言辞恭敬,“段城主,宫主稍后就来,还请几位静坐半刻。”“无碍,衍生在此等候就是。”
此时,黄小伊才看清,心下寻思,这男子长的也太好看了吧。古语有看杀卫玠,眼前的男子风流气韵,当真是绝对的美男子呀。
星蓝瞥了她一眼,“小一,还不奉茶!”这孩子玩心甚重,整日想着下山,想着阁主怜她命苦,收留在身边,怎知这人收的了,心还是那么野。黄小伊撇撇嘴,还是去了;星蓝掌管阁内规诫,凶巴巴的,她才不想对着她。
焚琴阁,四处弥漫的是药草香味,像个华丽的药庐。听得身后微动,黄小伊,星蓝以及一干的侍女同时喊道,“阁主万福金安。”
云偿此人温婉,素来淡然,待人和善,做了这阁主只觉得百般乏味,焚琴阁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医武双绝的名号在外,想入焚琴的人,江湖上数不胜数,阁主之位,有多少人眼热,只这云偿,生性寡淡,不好虚礼,奈何焚琴宫历代宫主注重礼教,云偿也不好改了几位先人留下的规制,况且,这般也没什么不妥,习惯就好。
云偿走的轻缓,一袭烟纱散花裙,头戴青玉簪,眼波如水,不落一丝涟漪,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你,恍惚时光就停在了永恒。给人安定,祥和的力量。温婉,典雅,淡然,在这女子身上恰如其分。
段衍生有一瞬间的失神,美人焚琴,仙子云偿。四目相对,云偿温柔浅笑,“段城主此行所为何事?”段衍生蓦地一醒,自觉失礼,平素的语调也缓了下来。“近日衍生暗中调查影煞楼,有人献出美人图要去两人性命。”段衍生看了云偿一眼,“其中一人就是宫主。”
黄小伊抽了一口冷气,面色突然有些苍白,星蓝以眼色示意,她却恍若未闻。
云偿端了一杯茶,微微低嗅,神情自若,“段城主远道而来,不若尝尝我不叶山的雨后茶,影煞楼之事不打紧,我这不叶山的好茶没了可就真的没了。”云偿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看在段衍生的眼中,又多了几分赏识 。顺势端起桌上的茶盏,细细的品味起来。
焚琴宫安静的呼吸可闻,段衍生竟有些分不清是这茶香还是美人香了。眼里明明是装着云偿,那一袭红衣决绝远去的背影却总是冒出来。段衍生轻叹一声,这茶是不能再喝下去了。
“城主眉间抑郁,可是有心事?”云偿淡淡的开口。下一刻,竟不待段衍生回答,径直探上她的脉搏。
段衍生心下一惊,脉分阴阳,云偿医术精绝,被她碰到这身份岂不泄露了!顿时,杀气外溢,眨眼间已转换了十几种手法,云偿一招未得逞,眼中光芒更盛。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招“扶云手”,九九八十一个变化,招招扫在段衍生的臂膀在,是铁了心的要和段衍生一教高下。焚琴宫医武双绝,更有一个原因是,宫内之人嗜武如痴,身为宫主,自当如是。
段衍生当下不敢轻视,一套掌法出神入化,此套掌法名为痴缠掌,痴缠痴缠,自是一心封锁对方招式,这套掌法施展出,纵是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被禁锢不得发挥原有的威力。如此,在场的人看到的就是彼此交缠的幻影,谁是谁,却是辨不真切了。
见云偿出手,轩昂两兄弟登时拔剑,后被星蓝阻拦,段云二人皆是当世高手,两厢交手,几人竟舍了争斗站在一旁看的如痴如醉。此刻,阿轩也看的出,焚琴阁主并无伤人之意。故而兴致勃勃的观了一场龙虎斗。
段衍生招式精妙,内力强悍,是纯粹的内家功夫,刚中带柔,兼容并济,也往往出奇制胜,在招式上压了云偿一截。再说这焚琴阁主,内力绵延,柔和中带着一股浑厚,焚琴宫内广集天下绝学,焚琴阁的本门武功更是卓绝。
此番交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拆招不下百式,云偿此时才笃信,惊世公子,旷世奇才。她自信资质不凡,自小浸淫武学,焚琴阁以武立世,她性子寡淡,是因为入她眼的事物少之又少,今日碰见段衍生,不觉感叹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何况此时的惊世公子手中无剑,束手空拳能将她逼到这种地步,不愧是绣云七子之首!不愧是段衍生!
云偿猛然想起,惊世剑乃天下奇剑,历来为剑圣佩戴,自百年前剑圣空无邪殁,惊世剑无主,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段衍生注定成为下一代的剑圣?思及此,云偿收了功法,见状,段衍生撤掌,以免误伤了女子。
云偿一脸淡然,气定神闲的继续品茗,两人就像相交日久的老友,意领神会,尽在不言中。
段衍生心想,焚琴宫主动起手来,就像夜间狼的眼睛,明亮闪着杀机,静下来后,波澜不惊,眉眼温柔,像一尊不动杀念的菩萨。人有百面,或许一静一动正是女子的真性情也说不定。
同是貌美的女子,段衍生忍不住将此人和纳兰红裳作起比较。但是美貌,云偿柳叶弯眉,肌如白雪,天下无双。裳儿皎洁如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论气质两人身上皆透着淡雅,云偿的淡雅是慈悲苍生和似水温柔,裳儿的淡雅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和生人勿近的冷淡。
“惊世已经认主,云偿浅薄,得剑圣出手也是一场机缘。”
段衍生回神,方觉讶异,为避免是非,自五年前他出城便不携带惊世剑了。一是,惊世剑太过招摇,二是,惊世为历代剑圣佩剑,他不想成为剑圣,也不愿妄造杀孽。今日被云偿点破,一时语塞。却不知说和是好,单单望着云偿,不说一句话。
剑圣!黄小伊神色复杂的望着男子,剑圣者,剑中王者。身负武林,主掌刀剑恩怨,剑之所至,公义所至。成王路,难矣。
云偿见此人神情,着实有趣,方才不过是随性说出所想,怎料得无意让人为难。她本就心细如尘,只是今日见了此人连番疏忽,云偿神色一凛,细细观察眼前人的气色,问,“城主此番不是为寻医而来?”
寻医?段衍生一眼望见云偿眼里的疑惑,“未尝。”
片刻,又问道“莫不是衍生有恙?”云偿点头,“是还情泪。”
还情泪,俗称“念情”,漠北奇毒,无情花研制,道是无情却有情,无情花花蕊,花茎,入药可作还情泪,中者,轻则因情念产生幻象,重则武功尽失,下身瘫痪,是一味阴狠的毒。
“城主近日可遇见不寻常之事?”
段衍生喃喃自语,“若论不寻常,应该是遇到影煞楼高手。”
“据我所知,影煞楼有这样手段的,当是十尊主之一的谢无药。”
阿昂顿时怒骂,“毒计阴险,不择手段,影煞楼里,果然没几个好人!”
“宫主既然知之甚详,可有法子解了?”阿轩在一旁问道。
云偿温言软语,“若是几日前,怕是不能,不过,段城主命不该绝,现下三日毒可解。”三日前,云偿上山采药误落入白睛虎洞穴,机缘巧合,正赶上离愁草十年开花。离愁草,正是解还情泪一味关键的药引。
几人送了一口气,反倒是段衍生无悲无喜,似是毫不在意一般。云偿见他如此,也不好多说。有的人,心结深重,病了伤了都有的救,唯独心死了,再也难挽留。云偿感到惋惜,为了段衍生自己,也为了天下苍生。
黄小伊守在一旁,脸上阴晴不定,阿昂直觉一道冰冷转瞬即逝,再去看时,是那个明媚贪玩的小姑娘。
这几日,星蓝总会找上轩昂两兄弟于清晨时切磋,听闻焚琴宫嗜武如痴,倒真是领教了是如何的痴法,两兄弟起先欢喜,阿昂尤甚,几日下来,两人有些吃不消。每日躲着宫里的侍女,以防星蓝找上他们。
云偿妙手回春,医术当世无敌,段衍生自是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