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商抬眼去看,司徒越身形似乎清减了不少,神情里隐隐也藏着疲倦。
云商笑得灿烂,“怎不见从我阿姐宫里出来的黄小一?司徒越,她对你深情不移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
司徒越身形一震,随即想到此人是琉璃宫主也就不再讶异,“琉璃宫不愧是情报天下第一,就是越某的这些琐事也被宫主掌握的一清二楚,实在汗颜。”她话里带着冷意,看向云商的时候也有几分不满。
云商呵呵一笑,“司徒大人客气了。如果本宫告诉你一件事,想必,司徒大人会感谢我的。”
“如果是段杀之事就不劳宫主告知了。”她从云桑帝都一路追到戛澜关,有关段裳二人的消息早已了如指掌。
“我要说的人仔细说来,和段杀也有一段渊源,不过”云商笑得不怀好意,“比之段杀,此人和司徒大人关系更为密切。”
司徒越微眯着双眼,“宫主有话不妨直说。”
云商笑容肆意,半晌才道,“有一女子,姓青名横,不知司徒大人认识否?”
司徒越身体一僵,突然站起身,不知是喜悦多几分还是震惊多几分,依云商对司徒越的认识,这应该算得上她为数不多的慌乱失措吧。
“青横?宫主知道青横的消息?她果真没死?”
司徒越紧紧盯着云商,心下忐忑,生怕云商说出什么让人伤心之事。
“青横……如果情报没错,那么跟在段杀身后的女子便是青横。”云商敛了笑意,眸眼复杂。青横,当日若没有青横,她和段杀早已死在了活人墓。只是,天妒红颜……
云商轻叹。
司徒越正是欢喜难耐,此时见云商叹息,心下一紧。“只是,昔日美人不复,活下来的兴许才是最残忍的事吧。”云商轻轻开口。
“她面目全非,被毒火日夜煎熬,恐怕司徒大人再次见到她,怕是识不得了吧……”
司徒越一时像失了魂魄,片刻才反应过来,深有感叹的说,“只要她活着就好。”
云商突然觉得司徒越这人也不坏,念在青横对她有恩,她将消息告诉司徒越,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青横随段杀入北离,司徒越大人,该说的本宫已经说了,恕不奉陪。”云商摇曳转身,身姿动人。
司徒越只在原地呆了一刻,猛地抬头,“多谢琉璃宫主!”
青横还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是万幸。只要青横活着,就是走遍天下她也要找到能为她驱毒的解药。
“立刻奏明太妃,本官要踏足北离之地!”
一路的时光颠簸而逝。身在马背上的青横莫名的心口一疼,望着身后扬起的灰尘,以及前路看不见的未知,记忆里的那人忽然从心头冒了出来。
青横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时苦涩。明明想念,可真当再见之时,我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来面对你,当记忆重叠,我已经不是旧日里的模样,凉醇,如果早知,你还会不会想念我?
清风自来,面纱浮动,青横向来沉稳的心就像这薄薄的面纱一般,没了倚靠,涟漪一起,心动再也不止。
身在銮驾内的纳兰自然不知,除却她心内不安,还有一个女子同她一般,对前路充满迷茫。
青横的迷茫是情怯,纳兰的迷茫是两难。亲情爱情,如何选择,也没有伤害……段杀说不出来,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兴许她的皇兄,一国之君纳兰承君也无法给她指明道路。有的只能是为难。
漫漫长路,北离帝都总算到了。
纳兰承君一身龙袍,站立在城门之上亲自迎接他心爱的皇妹,纳兰红裳一眼看到的就是皇兄挺直孤单的身影,站在风里,等待他的亲人。
“皇兄……”
段杀心底一叹,稳下心境,与纳兰一前一后从銮驾走了下来。
纳兰承君指节微颤,望向段杀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愤怒。
“吾皇万岁!”
呼喊跪拜中,君王终于清醒。太子极俯身一礼,再去看段杀,仍然昂首挺立,神色不动的站在纳兰身前。纳兰承君目露不悦,“都起来吧。”
段杀被纳兰安顿在寝宫一旁,承德殿上,纳兰承君望着太子极的目光越发欣赏。
“太子极果然乃渊博之人!”
纳兰长公主静静的端坐在位子上,心里记挂着她的段阿生。就在太子极谈笑晏晏之时,纳兰起身,“请皇上收回纳兰兵权,自此纳兰不愿再参国事!”
纳兰承君眉头一凛,“此事容后再议。长雁太子来访,皇妹不得放肆。”
纳兰红裳上前两步,“皇妹心意已决,请皇兄成全。”
纳兰承君一时不语,太子极看出端倪,突然俯身进言,“极愿求娶北离长公主为妃,还望国君应允!”
纳兰红裳猛地怒视太子极,“你敢!”
大殿之上,群臣察言观色,纳兰承君终于露出一丝疲惫来,不过看太子极出面开口,心里对此人也多了些满意。
“一月以后,皇家狩猎,王室大臣子弟皆可与长雁太子一教高下,退朝!”
群臣面面相觑,不住揣测圣意。纳兰红裳拂袖而去,不理会太子极眼里的深情厚意。
“长雁太子,皇上密召,还请随杂家走一趟。”
太子极沉吟片刻,举止有礼,“烦劳公公了。”
长公主寝宫。此刻安静的过分。
纳兰红裳沉思不语饮着香茗,长雁求亲的消息已经传的满皇宫都是,“告诉她,我自有对策,让她稍安勿躁。”
“是,公主。”
皇兄呀皇兄,还望你不要让裳儿失望,若真到了那地步,才是红裳不愿为之。她拨弄着茶盏,吹拂着水里的茶叶,如今谁是这水,谁是这茶,事已至此,何必煎熬呢?
☆、第102章 皇家狩猎刀锋扬
第一百零二章:皇家狩猎刀锋扬
纳兰承君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放任段杀入住公主殿,和纳兰红裳每日厮守在一起。对此段杀倒是欢喜,一时间纳兰对皇兄的态度也好上许多。至少,肯和他平心静气的在一起用膳了。
“皇妹不妨叫段杀一起来,几月不见,好歹也让朕尽一些地主之宜。”纳兰承君言语随意,像是突然想起。
纳兰长公主虽讶异皇兄近日表现,仍是轻笑婉拒,“在我宫中还没有人敢亏待于她,再说了,皇兄与她素来不愿多言,人若真的来了,不免扫皇兄的雅兴了。”纳兰红裳进退有度,话里的维护之意,纳兰承君听得清明。
长公主护短,不肯承他的情,纳兰承君点点头,“也是,或许,这样的场面她会心生不适,是朕考虑的不周全了。”
纳兰眉头一皱,却也没说什么。
一顿饭下来,两人相安无事。
太子极每日都会过来和长公主叙旧,只是今日长公主在陪着皇帝用膳,宫中无主,没看到纳兰红裳,却撞上了段杀。
段杀一身玄衣,堂而皇之的在长公主寝宫里抚琴。琴声悠扬,太子极随着琴声而来,自然见到了段杀。
玄衣朴素,白发飘摇,沉着自若,风骨傲然。太子极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段杀。
“主子……”
“安静点。”太子极示意,停留在原地没有迈出一步。一人视若无睹,一人噤声旁听,情敌相见,各有思量。
良久,一曲毕。段杀缓缓站起身,微微阖首,“长雁太子。”
太子极从琴音里走出,望着段杀,神情是从没有的认真,“云桑惊世,果然非比寻常。”
“太子若不介意,不妨边喝茶边说。”
“好,正有此意。”
段杀一副主人模样,宫内侍女待她恭敬有礼,想来是红裳妹妹下的命令,他想到此,神情就有几分不满。难道他长雁的太子就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太子,请。”段杀自顾品着香茗,无视太子极内心的恼火。
“不知段姑娘是如何与长公主相识?”太子极总算开口。段杀轻声笑道,“裳儿生性好强,适逢我年少无知,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
“凉极再问一句,你二人大婚可是当真?”
段杀神情讶异,“婚姻大事,如何儿戏?”
太子极面色一白,“女子怎能在一起?”段杀放下杯盏,幽幽说道,“这样的话段某已经听了数百遍,也说了数百遍,裳儿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有她,敢问太子,在一起又有多难?”
“人言可畏,段姑娘还是莫要葬送长公主的幸福。”太子极克制着怒火,他不理解,为何这样大逆不道有悖伦常的话,段杀竟能说的这般自然。
段杀突然笑了起来,“长雁太子,幸福是什么,你真的懂吗?裳儿的幸福,不是一句人言可畏就能打破的,与我在一起,段某自认,待她诚恳。”
“我可以为她放弃荣华富贵,可以为她甘做我段氏一族的罪人,可以为她白头,可以为她生气,我能为她做的,但凡她喜欢的,我都会为她去做。我为她做的,可以有很多。这些,你又能做到多少呢?”
太子极神情振奋,“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奋不顾身吗?我穆凉极虽贵为太子,却随时可以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段杀再次斟满茶,“你的顾虑呢?若是没有顾虑,为何早几年不来求亲?”
太子极苦笑,“这些年来,我对她朝思暮想,何尝不想早日娶她为妻?只是,我为她做的那些,她未必会看在眼里。”
“我若是你,喜欢一个人,不会去计较她究竟在不在意,我段杀喜欢一个人,定是要让她知晓,哪怕最终不能在一起,哪怕燃尽生命的热量,我也要让她回眸看上一眼。你迟迟不来求亲,不是担心裳儿会不会在意,是你自己魄力不够,无法承担付出一切她不爱你的这个事实。”
段杀继续说道,“我与你最大的区别就是,不计得失,孤注一掷。我没有你那么小心,我只是自然的说出对一个人的喜欢,然后用余生来守护她,没有太多的思量,也没有顾虑,情之一字,心动了那就是动了,不能收回。你不能勉强别人,却能改变自己。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对她,不也是很好吗?”
“太子,您说呢?”
被段杀一语说破了心事,太子极羞愤难当,强力维持着君子风度,“段杀,你之所以和本太子说这些,是想让本太子知难而退把红裳妹妹让给你吧?”
像是听了一个笑话,段杀笑得乐不可支,“裳儿已经是我的妻子,如何能再让给太子呢?”
“况且,我的人,并不是你是长雁太子就能改变的。”段杀终于冷下颜色,白发随风飘摇,“说了这么多,太子是聪明人,也该懂了。先礼后兵,再是执迷不悟,休怪我下手无情!”
“你!”太子极怒目相向,“我长雁已经向北离皇帝求亲,正如你所说的,事实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
“段某随时奉陪。”
太子极走后不久,纳兰才从外面回来。见段杀一脸喜色,不由的问了来龙去脉。
“你也就光有气人的本事,那穆凉极性子虽是有点软弱,但好歹是一国太子,若没有了比较,这人也是一个不错的男子。”纳兰红裳轻抚着段杀一头白发,喃喃念道。
“我见不得有人觊觎你。”段杀干脆躺在纳兰腿上,“如果我失手杀了穆凉极,你可会心疼?”
“杀了他两国会出乱子,不到万不得已,阿生还是不要杀人。”纳兰红裳忍不住在她耳旁嘱咐一番。
话听在某人心里,格外的顺耳。“原来,裳儿也不是很在意你那凉极哥哥嘛。”段杀坏笑。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