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请留步!”
纳兰回眸,难得的对她一笑,“若是为青横而来,本宫倒乐意为你引路。”
“多谢长公主成全。”从纳兰这里得知青横的消息,越凉醇十分肯定,云商没有欺蒙她,青横的确还活着。
青横身在公主殿,此时并不知越凉醇来访。段杀陪在她身边,正为她以真气调节身子。
一时三刻,段杀缓缓收了掌。“青横,你怎么样?”
青横精神明显比往日好了许多,“有你在,比我一人之时,那是好了太多。”段杀听她所言,不禁内心酸涩。
“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迟早我都会为你找到解药。”这样的话太单薄,可却也是段杀内心真实的想法。
青横顾自望向窗外,“得以苟活已是万幸,如今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见她一面。”
急促的脚步声适时传来,步伐透着慌乱,青横内心一动,似有所感。
“青横!”
越凉醇望着她熟悉的背影,欣喜若狂。青横藏在袖里的手不住轻颤,惊醒过来却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她认得那是青横,青横也识得她的声音,她说话的声音以及她走路慌乱的节奏声。
纳兰红裳站在她身后叹息,段杀明白过来,也不免被两人所感。
“青横?青横你看我一眼,我是凉醇呀!”她握着昔日故人的手,满心的欢喜无处安放。“青横?”
青横一时竟不敢面对,这样深情厚意的人。“如今我面容已毁,你还要看吗?”
“当然!青横,我就是为你而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越凉醇的心从没有此刻这样难耐,她以为她死了,伤心好久,可她却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艰难活着,承受苦痛,承受容颜俱毁的打击,越凉醇第一次深深自责。
青横身躯一震,“来,让我看看你。”越凉醇颤抖的手就要去掀开那层面纱。
段裳二人微微转过身,保留了她们对故人的尊重,保留了心底的愧疚。
青横早已哭的不成样子,行行清泪顺着不复的容颜无声落下。
越凉醇第一次在青横面前哭了。
绝地相遇,是青横为她治伤,月余相守,两心互暖,惺惺相惜,将彼此刻在骨子上。茫茫人海,以为再也不见,岂料噩耗传来,听说佳人已逝,她痛不欲生。感叹上天不公,让她一世孤独。
她恨段杀,不光是因为纳兰,她恨段杀,恨她亲口扼杀了她最后的温暖。而青横,在越凉醇的生命里,就是那一抹不够光亮但足够温暖的清芒。
而今,面目全非,她在为青横落泪,为青横心疼。是突如其来的内心上的一种摧毁,是越凉醇不能为她承受苦痛的绝望。
青横抚摸着她的脸,指尖划过她的泪,“凉醇,不哭。”
她再次温柔了语调,轻声安抚,“我还活着,不是很好吗?我还能再次见到了,就是即刻死了也无憾了。”
越凉醇终于承受不住,一把将这女子抱在怀里,“无碍,无碍,还活着就好!”
青横被她抱在怀里,难得的温暖,“难得,你不嫌弃……”她轻声说。
越凉醇只紧紧抱着她,像抱着求生的浮木,说不出话来。
她猛地放开怀抱,目光如刀。“段杀!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还能安然的站在这里?!”说着就要出手,发泄内心的愤怒。
段杀被她说的无言以对,除了站着不动平息越凉醇的怒火,她不能做什么。
“凉醇。”青横轻轻按住她的手,摇摇头。
“我能再次见到你,已经知足了。何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时的情景,在青横明知段杀七子之首的身份时,不能不保。再言之,青横聪慧,段杀真正的身份,她也心知肚明。
越凉醇目光复杂,终于还是狠狠的瞪了一眼,“你们走吧!我要和青横叙旧。”
纳兰也不介意她的喧宾夺主,倒是乐享其成。携手段杀走了出去。
“凉醇,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第104章 皇兄遇刺事茫然
第一百零四章:皇兄遇刺事茫然
“青横说的是真的?想不到段杀还有这一段身份。”越凉醇惊的从座位上起身,绣云七子之首,不过是皇家隐匿在民间的底牌,段氏子孙皆为皇族血脉,当今云桑无主,这段杀的身份若被人知晓,定是要掀起滔天巨浪。
越凉醇深觉自己要好好筹谋之后的计划,整个人沉寂下来。
青横面露担忧,“凉醇,我说的这些你可要记在心上。不得与段杀为敌,不得铤而走险。”
越凉醇深深看了她一眼,“青横,你知道吗?有些人生来便是要做宿敌的。”
她目光如炬,定定的望着青横,“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是青横,这是我的选择。”她语气突然萎顿下来,“好在青横在世,若他日埋骨他乡,有故友探望也是凉醇幸事。”声音,有说不出的苦涩。
青横大难不死旧人重逢,眼看越凉醇浑身散发着悲戚之色,不免心如刀割,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你放心,你死了,我绝不苟活!”
越凉醇只是轻轻一叹,“你又何必呢……”清浅如风,散在心中成了灰。
越凉醇为孤落皇帝送来汗血宝马,此马性烈难驯,武将纷纷落马,再说这纳兰承君身为一代帝王,少年意气,统治一国励精图治,不输人前。如今被一匹烈马激起了性子,当即足尖一点飞升上马,说来也巧,许是被帝王之气所慑,宝马只挣扎了两下也就温顺下来,此事得帝王大悦,当即在场之人皆有封赏。
对着越凉醇,也和颜悦色不少。
“司徒大人果然是送来一匹良驹,朕心甚悦呀!”纳兰承君一身龙袍,说不出的威严傲岸,隐隐有真正的帝王风范。
“君王福泽深厚,马儿通灵,想来又陛下驯服也是自然之事。”越凉醇恭敬的跟在右侧,不时望着陪在左侧的太子极眸有深意。
说起这越凉醇,穆凉极可谓是一肚子的火气。起先一个段杀就令他如鲠在喉,又从孤落来了一位司徒大人,只几日就在公主殿里的那位打的火热。不由的让他起了警惕之心。
这日越凉醇从玉阶下来,负手而立。静待身后之人。
太子极目露疑色,“司徒大人此番有何贵干?”
越凉醇倏然转身,清朗开口,“明人不说暗话,此行你我最大的阻碍是谁,想必长雁太子心如明镜。越所能做的,便是为太子殿下除掉隐患,不过,还需要殿下成全。”
一番话说的明白,太子极笑的从容。“司徒大人欲借刀杀人,何故来找本太子?”
越凉醇一派沉着,悠然说道,“段杀娶纳兰长公主为妻,此事天下皆知!长雁太子来此求婚,若无段杀,以太子英明,长公主未必不肯相允,只是,抱得美人归,太子是否有此魄力?”
太子极被她说的心下一动,“司徒大人这般好心,便不是存了其他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段杀乃我平生宿敌,能亲手将此人毁去,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再者,君子成人之美,太子殿下还质疑司徒之心吗?”
穆凉极内心彷徨,终于下定决心。“好!若事成,本太子必定重重谢你!”
越凉醇微微阖首,面上云淡风轻。“举手之劳。”
太子极走后,越凉醇独自在凉亭久坐,“棋盘已出,棋子已成,就是不知,博弈之人肯不肯入局?”
她轻闲的抬起头,望着太子极飘远的身影,眸眼一狠,指尖棋子登时粉碎。
长公主寝宫。
段杀沉溺温柔乡不肯出宫门一步,纳兰红裳委实无奈,近日被她缠的身体隐隐吃不消,只能等那人睡去,才有时间好好看一看她的睡颜。仔细瞧着这人,纳兰红裳心头讶异。
是在什么时候,这人眉宇间染上了一层凄凉之色?
是在太子极出现之时还是在皇家狩猎之后,纳兰红裳一时竟想不起来。段杀的情绪藏的隐晦,若不是她肯开口,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如何自苦。
“裳儿……裳儿……”睡梦中呓语,不禁让纳兰心肠一软,连忙将手覆在她的手掌,轻声细语,温情款款,“阿生。”
“阿生,你在说些什么?告诉裳儿好不好?”带了糊弄孩子的口吻,纳兰难得对着她的阿生起了心思。她想这样,她的爱人为何愁苦。
这梦似乎做的不安稳,段杀皱着眉,迟迟不开口。
纳兰红裳倾身吻在她的额头,“阿生,告诉我好不好?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她静静的听着,屏住呼吸,“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跟我走……”纳兰神情一僵,止不住有些心疼。原来你在意的是这。她动作轻柔的将女子揽在怀里,轻轻倚靠着,只觉得心里踏实。
是她疏忽了。疏忽了段杀向来坚强的心也会有脆弱,疏忽了自己迟迟滞留皇宫也使得心爱之人成了金丝雀一般,疏忽了太子极随时与皇兄的请求落在她心上点燃的焦虑。疏忽了如今的段杀,只有自己一人。
纳兰红裳轻声低叹,不是我不肯跟你走,是我曾经答应过母后,不让皇兄孤苦一人。如今,我能陪他一天便是一天,了却这桩心事,我才能放心和你远走。阿生,原谅我的心结成为你的心事,原谅我不能对皇兄那般绝情。我可以用余生来陪你走下去,亲情难割舍,阿生,还望你体会我的苦衷……
怀着满腔的歉疚,纳兰紧紧抱着她怀里的阿生昏昏睡去,似乎能感觉到这熟悉的体温,段杀睡梦里也像是安稳了许多。
一夜终究过去。纳兰不说,段杀不语,彼此心结靠着内心获得的温暖自行化解。都不忍为难对方,于是,都选择了缄默。
她们的爱,消耗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如同被囚禁的自由诗人。无法歌颂,满怀不解。
纳兰近几日去承德殿的次数越来越多,入夜归来,都会见到段杀清醒着眸子望着她迈进寝宫。唤上一句裳儿,笑意温柔,整个人便也累了下来。
“睡吧,莫要多想。”纳兰安抚着她的身子,每晚都会这样和她说。
直到段杀睡去她才肯跟着睡去。如此不倦,也不知尽头在哪里。
直到宫中遇刺,皇上受伤,一切才终于混乱起来。太安稳的宁静,是太让人嫉妒的享受。越凉醇唇畔一笑,“青横,你猜这刺客是何人?”
青横陪伴在她身边,眼里是化不开的惊讶,披着青色长衫,望着窗外喧嚣的动乱,“凉醇,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伤了长公主的心。”
越凉醇指尖轻颤,笑道,“放心,我不会那样去做。”
“再者说了,这刺客又非我的人。”她唇畔生出一抹嘲讽,让青横刚刚安定的心再次不安起来。
“抓刺客!快来抓刺客!别让这刺客跑了!”
段裳二人早已闻讯赶来。
“皇上受伤!快宣太医!”
纳兰红裳心下焦急,对着这入夜行刺之人当即就是出剑。剑锋凌厉,势必是要留下此人。
段杀借着月光去看不禁大骇!
这刺客说来武功也是高强,伤了纳兰承君,又与大内高手周旋一番。这与纳兰红裳交起手来,瞬间弱了不少。
纳兰出剑狠厉,剑光摩擦出火花,段杀突然一喝,“裳儿住手!”
四下无光,只有一层浅浅的月光,这刺客猛地回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去看,登时僵在原地。
长身玉立,身形清减。月光下仅剩下段杀遗世独立的身影。
“主人……”竟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