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能治!”这群御医被一句斥责吓得连忙回道。
纳兰承君一听能治,也就放下心来,“好生伺候着,出了差池,提头来见!”只留下一群御医,神情有些紧张的商量对策。
公主殿里的侍女日夜照料着伤患,如今谁都知道此人不比寻常,得了君王允诺,严格来说,这人就好比驸马一般尊重,任谁都不敢怠慢。
“段姑娘,你醒了?”身为纳兰红裳的贴身侍女,小兰,连忙倒上一杯水递给床上之人。
这女子面色惨白,初初醒来眼底满是陌生,若仔细观察,这陌生里还带着惶恐。她先前被人就剩下半口气然后被人救回,好生调养身子终于恢复,日日学礼仪修身养性,岂料不久突然惨遭虐待,被人带回皇宫,成了另外一个女子。
她目光有些呆滞,痴痴的跳下床,腿脚刚一落地险些跌倒。这可吓坏了一旁的侍女。“段姑娘,段姑娘!万万不可!您不能下床走路!”
她拒绝了侍女的搀扶,“铜镜……拿铜镜来……”
饶是这侍女惊讶也马上将铜镜递到她的眼前,生怕这尊菩萨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铜镜上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恐怕这是她毕生看过的最美的一张脸,就是容貌气质都像是与生俱来,若说这是天底下最尊重的人,她信。
她终于记起自己的使命,段杀。这张脸的名字是一个叫做段杀的女子。昔日名震天下的惊世公子,屠刀一伸血流成河,白发女子,段杀。
她止不住抚弄着自己的一头白发,同时想起的,是自己痛不欲生的剔骨易容。从她醒来的一刻起,她就是段杀。却是一个功力低微,虚弱不堪的女子。
一骑良驹直接冲入宫门,所向披靡,无人敢拦。长公主的良驹,那是隔着百丈都不能视而不见的存在。
纳兰红裳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她猜不到为何自己的心突然生疼,纵是在马上也险些跌落下来。“阿生……”
“阿生!”
‘段杀’蓦的抬起头,这个声音,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公主殿叫着阿生的名字,连苼心里冒出一个女子的名字,纳兰红裳。北离国长公主。
连苼克制着自己略微有些紧张的心,佯装从容的执起杯盏。举止有礼,太过温和了些。
“阿生!”纳兰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她的阿生端坐在座位上品茗,云淡风轻,风华绝代,不是她的阿生又是谁!
纳兰红裳喜从天降,心疼的又是厉害。一样消瘦挺立的身形,温柔的眼眸,不过,这张脸却是失了血色,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散,她猛地抱住她的身子,娇容欲泣,“阿生,我错了!我不能失去你!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比你重要,就是有人拿刀指着我的脖子我也不要再伤害你……阿生,我可怜的阿生……”
连苼从未与一名女子这般亲近过,而纳兰红裳的深情险些是她不能承受的。“裳……裳儿……”她的脸近乎惨白。
纳兰抬头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甚至是对着她有了惶恐,“阿生……阿生你怎么了?”
她的阿生像是一夜之间虚弱到了极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她哪里知道,此人并非她的阿生,是一个叫做连苼的女子,承受了莫大的痛苦,生死般的煎熬,来到她的身边,顶了段杀的名字,欺骗。
她只道自己伤了阿生的心,便是愧疚的再也不能。满是怜惜,不曾察觉对方隐隐陌生的距离。
“阿生,等你伤好了,我们走吧。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从今往后,我便不离不弃的做你的妻,你说,好不好?”
纳兰的柔情让连苼有些讶异,原来传言里长公主对段杀的爱远超世人的理解。她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轻轻的将女子推开,“裳儿,我想在皇宫多留些日子。”
纳兰红裳突然的生了失落,她的阿生,从未拒绝过她的怀抱,今日种种,说出来倒真的反常。
“多留些日子?”她反问。
连苼点头,“不错,我要在此地多留些日子。”纳兰红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我与我们的区别,就又听连苼说,“裳儿,带我到皇宫走走吧。”
她的阿生难得想要出去走走,纳兰红裳只好欣然作陪,唯恐逆了她的意,让她不喜。“好。”
堂堂长公主,何曾对一个人这般迁就,只因为那是她的爱人,只因为她的阿生此刻虚弱的教人心疼,她的阿生对她,依旧也是满心迁就,纵是天牢阴冷,也是为了免她为难,苦楚自承。
她是有多后悔昔日的犹豫不决,悔不当初。于是,对着这人,是醒悟过后的体谅和深爱。
连苼笑得温和,任凭纳兰的搀扶走了出去。她的身子,的确虚弱的要命,不过,好歹是熬了过来。
北离皇宫一片深情暖意,而在极北荒凉之地,云偿对着泡在雨水里的女子,落了泪。
“是谁……究竟如此狠心对你……”一滴滴泪落在雨水里,打在这人没有温度的身子上,云偿泣不成声。只能紧紧的抱着女子,崩溃了一世的信仰,素来的平静失了衡。
精致的眉目此刻安静的成了死寂,往日总是温暖的轻唤自己云偿的女子,沉默的好像已经不在这个人世。身体冰冷,带着雨水的寒。
云偿抱着她,第一次这样与她亲近,竟不想是生死诀别时!
“衍生,我来了。”
她拦腰将女子抱起,眼里是决然的,“就是我死,我也要救你!”
琉璃宫弟子此时赶来,诚惶诚恐。
此刻的焚琴宫主眼里藏着杀人的焰,柔弱的身子因为刻骨的心疼像是风中的落叶。可是,她仍旧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子,那女子一副已经死了的样子,那女子,是段杀。
“琉璃宫所在弟子听候焚琴宫主差遣!”段杀若死,来的人都要死。
云偿低垂了眉目,再次抬头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任是谁见了都要畏惧三分。浑身散发着冷厉,“上马,救人。”
“是!”
这场雨里,迎送了多少人。数十马蹄纷飞,疲于奔命的穿过雨幕。
段杀在云偿的怀里,无时不刻不在剜着她的心。“你果真出事了……你武功盖世,天之骄子,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衍生,你何时变得这么笨了?难道每次出事都要让云偿来救吗?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一定会救你……一定……一定能救你……”
一番话,说的她又要落泪。
帝星相遇,必有一陨。她默默念着这八个字,眼里光芒愈盛。“你放心,就是以命换命,我也要让你活。”
她处事向来低调,如今却是为了段衍生,宝剑出鞘,是再也不能继续隐忍的愤怒。焚琴宫主,医武双绝,却没有人知道,云偿的武功修行到最后是逆天之法,师承一丈老人,却是因为生性寡淡阻滞了修行之路。而云偿的医术,比她的武功要强。
怀抱里的女子,若是有知,仙子云偿一日之内为她几欲肝肠寸断,可是,她注定是看不到,云偿为爱心疼欲狂,为她哭为她伤,为她怒指苍天。
☆、第114章 :美人殇素手魂牵
第一百一十四章:美人殇素手魂牵
星云客栈。
云偿凝重了眉眼,仔细为榻上的女子清理伤口,青丝垂落,四下无声,有的,也只是紧张沉重的呼吸声。
琉璃宫弟子奔走于前,应着云偿的吩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焚琴琉璃两宫世代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况且,这榻上之人,是段杀,云商为之疯狂的女子。消息已经传出去,不出意外,快马加鞭五天之内云商本人就能赶来。而今,要做的,就是竭力配合焚琴宫主,以待宫主来时,见到的不是没有喘息的死人。
段杀的确没有死,不过,距离死已经很近了,一脚迈入鬼门关,万幸的是她身体韧性远超常人,功力深厚,危急之时,以真气护住了心脉。云偿赶来,又不惜以内力吊着她的生机,这才能够保持到现在不死,奄奄一息的样子。
此刻,段杀躺在床榻,对外界的一切已经失去了反应。她这样子,就和百姓口里说的活死人无异。只要云偿松开手,她随时都能丧命。
最近琉璃宫焚琴宫的弟子格外活络,纷纷奔向北离方向。纵是有江湖人窥破其中端倪,也不敢妄加阻拦,能让两宫联合出动,要做的自然是大事。这大事,动辄都是要命的事。
云偿皱了眉,她受伤极重,若是强加以内力疏导,保不成会伤了段杀的筋脉,此刻的段杀太虚弱了,就是寻常人的刻意推搡都能让她伤口崩裂,真气溃散。要以一种柔和的方式打通她的身体脉络,以上好的补药温养身子,这样,段杀才能承受住下一步的救治。否则,单是妄自移动她的身体,后患极大!
只是,这药内服外敷,云偿顾不得许多,一狠心,只听她声音淡然,“出去。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余下的人鱼贯而出,待所有人都走了出去,云偿唇边溢出一抹叹息。一手护住段杀的心脉,另一只手内力微动,便听“嗤”的一声,仅有的血衣破碎成片飘落在地。
就是一眼,云偿就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明明如玉的肌肤,伤痕累累,那心间两寸的贯穿创伤正是要了段杀命的一刀斩,触目惊心。云偿指尖抑制不住的微颤。
她究竟是被逼到了各种境地,才不惜以自残的方式了却仇敌的性命,宁是死也不肯屈就。云偿对这人,真是满心的震惊和怜惜。
“若我不来,荒郊野地,你可曾想过就这样离世……若我不来,时隔经年,谁又能想到威风赫赫的段杀,生死皆为悲壮?”
她轻抚过她身体上的伤痕,有鞭痕,有刀伤,相互交错,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女子的身体?她再次看向段杀俊美无双的脸,突然就觉得这俊美是一种讽刺。
“你生来尊贵世袭绣云之首,天人之资,就好比这身体一样,表面惊艳实则内里受伤,段杀,你可曾说过一句苦?”云偿笑着,但眼里有泪。她实则是心疼到了极致。
原本内心尚有一丝悸动,但心痛如斯又怎会还有那些杂念?
焚琴宫藏了世间良药,只今日,云偿就不惜血本,用在了段杀身上。可是,这满身的伤,究竟要从何下手?云偿苦笑,动作却更加细致轻柔起来。
床上的这人,就是她的命。她若死了,云偿怎会独活?她索性是看开了,救不回段杀,黄泉路上那就去陪她走上一程。虽是如此,却也是用了十二分的认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候在门外的两宫弟子不免有些焦虑。那段杀的样子她们也瞧见了,若不是宫主坚持,此人早该是去了乱坟岗。可这样的话谁敢说?谁敢不要命的让云偿听见?焚琴宫主仁慈温婉,若真有什么忌讳,便是那将死之人了。
焚琴宫的本宫弟子尚且如此,更别说那琉璃宫人了。云商还没来,她若来了,不论功过,在此的人都要剥下去一层皮,更别说段杀救不活死在这里了。
云偿细心的将伤口包扎好,为免感染此时的段杀身无寸缕。床榻一侧,是满盆的血水,云偿深吸了一口气,将药丸含在口里倾身覆上那人的唇,舌尖递上去送入段杀的口里。
段杀嘴唇冰凉,不免又让云偿身体一震。她面色微红,神情却是有些落寞。浑身上下,她能感觉到的生命气息,只有段杀胸前真气环绕之地。
“救不活了吗?”她喃喃念道。
以手抚过段杀喉咙直至胸腔,绵软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