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你的脑袋- 第2节

　　“春风？”师兄弟三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子敬忍不住先脱口问道：“师兄，你们看会是九曲宫的春风吗？”子玄看着老五子楚：“你怎么看？”　

　　子楚沉吟着：“九曲宫神秘莫测，萧无极手下的春风、夏雨、秋霜、冬雪，更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现在春风突然出现在这么个小村落里，我看多半是个圈套，引我们上钩。”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看看。”子玄心急如焚，实在等不下去了。　

　　“就是这儿，”村子里的刘大户点头讪笑着，领着李子玄师兄弟三个，还有他的十几个跟班，七、八条猎犬来到一间茅屋　

　　门前。他快走两步提高声音喊着：“春风啊，春风？有几位爷有事烦你帮个忙，你快点儿出来呀！”　

　　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儿一开，走出来一人一狗，十八、九岁的少年身边跟着一条金黄色的狗。少年的个头儿不矮，甚至比邵七还高些，有点儿瘦削，穿了套青布衣裤，没着外袍，衣服的样式很怪，好像是条布袋掏了三个口，露出脑袋跟两条胳膊；脚下牛皮的小靴子式样也怪极。他半长的头发散在肩上，额头绑了根水蓝色的布带，皮肤是极健康的麦色；眼珠儿极黑，睫毛密而长，鼻子极挺，薄薄的嘴唇儿抿着，浑身散发着野性的气息。是个漂亮的像小豹子一样的男孩，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三兄弟不约而同地摆了个半圆，把少年围住。春风─风不由退了一步，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大半年，他还是很不习惯这里人的逻辑思维。看眼前这三位的穿衣戴帽好像出身很高贵，可惜教养不太好。这刘大户不是说他们要自己帮忙的吗，怎么反倒摆出个想要强买强卖的架式？难不成儿的想要霸王硬上弓？〈这个，小风，你初来乍到的中文不太好，有的词儿不是那么用的。〉　

　　“春风，还不快给几位爷请安？”刘大户的额头渗出米粒大的汗珠儿，圆脸上的笑容遇见小风冰冷的脸快要挂不住了。唉，这小子什么都好，就这张脸让人受不了─明明很热心的一个少年郎，上个月村里走失了三个孩子包括他自己的四儿子，还是他跟那条怪狗跑了两天帮忙找回来的，怎么每天看谁都像人家欠他五百吊钱似的？　

　　小风心里这个气。让我给他们“请安”？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说他们要请我帮忙的？也许刘大户热胡涂了，小风决定就当刘大户不存在。　

　　他从邵子敬看到封子楚，眼神最后落到李子玄身上，没说话，只询问地望着，等这几个自以为高人一等的“Jerks〈讨厌鬼〉”们说明来意，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李子玄看着眼前的少年。太小了点儿，春风、夏雨几个成名了快十年，最少也应该有二十五、六岁，可是这个春风看上去最多十八？　

　　子楚也在默默注视着这个春风。八成不会是他们要找的人。一来年龄不对，再者，气质不对─眼神太纯了，而且如果是萧无极手下的那个春风，不可能用这么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么不会掩饰自己，实在不像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近十年的人。　

　　“你叫春风？”子敬不客气地问。真不知道两师兄怎么了，跟个少年人大眼瞪小眼，是不是，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们是谁？”这里的人真的很不懂礼貌，问人姓名之前都不知道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你不知道我们是谁？真不知道？”子敬心里嘀咕，这个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春风？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们是谁？”小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自恋狂！“你们是什么天王巨星？十大杰出青年？哈！还是自恋冠、亚、季军？”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这么变态的比评。　

　　少年说的名词兄弟三人不是很明白，不过他语气里的轻蔑惹恼了子玄跟子敬。子玄到底年长些，而且他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个春风不是那个春风，也许真要请他带路进死亡林；子敬可没想那么多，挥手一掌拍向春风的胸口。　

　　小风吓了跳，怎么这位说着说着就动手啊？他往后跳了一步，然后一个弹跳冲了上去，对着子敬来了个左钩拳。子敬用左臂一挡，右手拍了出去，这次用上了三成功力，小风的右拳迎上那一掌，两人对打了起来。当然子敬没有用全力，他只是想探探这个春风的底。子玄跟子楚在一旁观战，都觉得这少年的“武功”很奇怪，从没见过的路数，又不像是完全没有套路的瞎打。少年的素质很好，身体很灵活，不过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出拳很快，劲道不小，可惜没有什么内力，两只脚不停地跳着，只不过师兄弟三个谁也没见过这种步法，五行、八卦、九宫没一样沾边儿的。子玄看得居然有些佩服这个春风了。穷乡僻壤的一个山野少年，居然能跟天机门的邵七打上三十几个回合─虽然子敬只出了六分力─还是很了不起。不用再试探下去了，这个根本不可能是九曲宫的春风。子玄想上前分开打斗中的两人─那少年已经左支右绌了─笨笨不知道，它只知道这些坏蛋要对小风不利，而小风跟一个坏蛋打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另一个坏蛋也要上前。不可以！笨笨没有发出任何叫声，跃起扑到子玄身上，子玄吓了一跳。虽然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可是，这么“阴险”的狗，闷声不响就来个突然袭击，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子玄想都没想一掌拍了出去，可怜的笨笨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笨笨！”小风大叫一声，什么都顾不得了，整个后背全都“卖”给了子敬，只顾扑到笨笨身上。子敬的拳被子玄及时挡住才没打到小风的身上：“嘿，小子，你有病啊！这么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很容易伤到你的！”　

　　“这是怎么回事？几位为何要跟小风兄弟交手？”子楚一愣，一个身着白色秀才衫的清俊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远远的后面还跟着一群半大孩子。　

　　这个男人不弱！子楚看着清俊男子内敛的眼神心里想。虽然刚才有些混乱，他也感觉到有一群人接近，可是这个男子能让　

　　他毫无察觉地近到他三尺之内，难道这个才是正牌的春风？　

　　“敢问兄台是？”子楚抱了抱拳。子玄也停止责备邵七不问青红皂白地出手，一起走上前来。　

　　“在下只是这黑林村的无名秀才，教授几个孩童，混口饭吃，希望不致误人子弟。　

　　“几位爷看起来都是有身分的人，不知小风兄弟如何得罪了各位，他还是个孩子，我算是他的半个先生，这厢谢过。”说道孩子跟各位的时候加重了语气，说着一揖到地。　

　　小风的全部注意先是都给了笨笨。他先把笨笨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笨笨舔了舔小风的手，示意自己的伤不重，小风放心了些，不过笨笨的内脏器官还是受了震动，不知有没有内出血什么的。　

　　抱起笨笨时正听到先生说要替他“谢过”。有没有搞错？明明是这几个“Assholes”无缘无故动手挑衅，怎么还要自己赔礼？他疑惑的看着白衣男子：“先生？”　

　　兄弟三人尴尬地交换了下眼神。子楚更加认定这个男子不简单，寥寥几句话，明着是道歉，实际在暗示他们刚刚以大欺小、以众凌寡。　

　　他们还没决定要不要进一步试探一下白衣男子，那群孩子跑近了，“先生，就是他们，欺侮小风！”、“就是这帮坏人！”七嘴八舌地跟白衣男子告状。　

　　师兄弟三人更尴尬了。“一场误会，是我们认错了人。不好意思小兄弟，伤了你的狗。”子楚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这点儿钱给它看看伤吧。”　

　　小风接过银子的时候，子玄居然是诧异的，还有一点儿失望。这么冷傲的男孩子，他以为十有八九会把那银子砸回他们脸上。　

　　男孩儿放下狗，用手掂掂那块银子，气势汹汹地走到子玄面前，伸手抓住子玄的衣襟向下扯着：“你最好祈祷笨笨没有什么事，否则的话，我会把你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拆开，我会把你的ＤＮＡ破坏得这样厉害，让你永远没有重组的机会！”　

　　微风轻轻吹，小鸟喳喳叫，却没有人动，包括子玄自己，大家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李子玄，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天机门的二师兄，虚度了廿八个春秋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待他。而且，男孩子的话真的很奇怪什么西包地呀诶的？　

　　秀才先生先回过神儿，他背转身子咳嗽一声，又偷偷翻了翻眼睛，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从子玄的衣领上掰开小风的手指，轻声说：“小风！一场误会，算了。”这些人看上去不好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风狠狠瞪了子玄一眼，抱着狗进屋了。　

　　子楚最先回了魂，他看看身边的一堆萝卜头儿，再看看出汗出得几乎要融化掉的刘大户，终于决定虽然白衣秀才看上去最不好说话，不过却是这里唯一一个有说话能力的人。　

　　“是这样，这位兄台，我们有个兄弟不小心进了死亡林，我们听说有位兄弟熟悉那里，不知道可否烦劳他带个路？”白衣秀才点点头：“村子里几辈子的祖训，那林子不能进，有去无回的。百年来唯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就是春风了。　

　　“可惜，那孩子很倔，你们得罪了他没什么，那条狗却是他的心尖儿，恐怕他不会帮忙了。你们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他真的叫春风？”封子楚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在此时此地出现太巧了。　

　　“原来各位是为了这个。”秀才先生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莫非是我害了他？”然后抬头说道：“我保证他不是你们知道的那个春风。”　

　　“你怎么保证？”邵七不客气地问。　

　　“他的名字是我半年前才给他取的。”　

　　“你知道另一个春风？还没请教先生大名。”子玄拦住邵七。　

　　“白文斌。”白衣秀才说着，从腰间摸出了一支笛子─纯白色晶莹剔透的笛子，居然是汉玉的。“如果几位有兴趣，找个没人的地方，在下献丑几曲。”　

　　兄弟三人交换了个眼色，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惊异和担心。魔笛白文斌！可能吗？年龄好像轻了些，不过那笛子跟传说中的并无二样。　

　　子楚心里琢磨，白笛铁剑十余年前叱咤江湖，据说他的笛子配上充沛的内力，有摄魂夺魄的效力，可惜十年前不知为了什么，突然销声匿迹，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失敬了。在下天机门李子玄，封子楚，邵子敬见过先生。”三人一起鞠躬。　

　　子楚接着说，“不知白先生能否帮在下劝劝春风小兄弟这个忙，我们一定要进死亡林。”　

　　白文斌叹口气：“你们自己进去问他好了。”小风的怪脾气没人说得准，表面虽然冷得像三九天的冰，内心却热得像火。　

　　像一个月前刘大户的四儿子跑丢了，小风明明平时很恨这个奸商的为富不仁，可他还是跑进死亡林找了两天，帮着把那个坏小子找回来，要了二十两银子酬金，却给孩子们盖了间新学堂─他自己住的还是漏雨透风的茅屋呢。兄弟三人先后走了进去，看见小风正拿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在笨笨身上，从前心放到后背。那是个黑色的扁圆型物体，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非金非木，有两条软软颤颤的管子分开来直插在小风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