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地抬起头,印入眼底的,是夏目清浅的笑容,霎时间,心中的寒意被驱逐,徒留一片温暖。
“夏目,还没好吗?七辻屋的馒头都要卖完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发出大叔般声音的肥猫从窗口跳下,若无旁人地在床单上走着,盯着空叶诡异的笑着。
“啊——妖怪!为什么会有妖怪在这里!?”怪异的外表加上能说话,空叶吓得伸脚就是一踢,正中猫咪老师肥大的“小蛮腰”,就算不仔细听,也能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被那么突如其来地一踹,不仅闪到了猫咪老师层层肉肉保护下的老腰,更让它毫无形象地从床上滚了下去,栽了个狗…猫吃屎。
……
夏目见猫咪老师摔下床后一动也不动,赶紧抓住它的小短腿,将它抱起来,抱歉地冲空叶笑了笑:“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它是住在我家的猫,虽然是妖怪,而且是一只肥猫,但它很善良,不会攻击你的。”
“你才是肥猫呢,这么高贵的我可以有非常优美线条……”
“真啰嗦啊,猫咪老师……”
明明闪到腰连动都不会动了,还嘴硬地不承认自己是肥猫。
“猫咪老师,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我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进来太久了,万一被别的妖怪吃了,那七辻屋的馒头我不就吃不到了吗?”舔舔自己的爪子,眼神瞟到床上愣住的那个人,被纱布一层一层缠绕住的手臂散发着异香,不喜欢吃人的猫咪老师都有一种吃掉她的冲动。
察觉到猫咪老师狩猎一般的眼神,夏目也为之一惊,第二次看到猫咪老师这般吓人的表情了,而且还是对着同一个人。
“喂,猫咪……”
“夏目,最好不要太靠近她,会有麻烦的。”
似乎看出了什么,猫咪老师盯着空叶,额上的印记微微发亮,只要它一用力,就会放出耀眼的蓝光。
……
即使猫咪老师是妖怪,它的话也无疑是一把刀,狠狠地往空叶的心刺过去,滴答滴答,心太脆弱不是好事啊,一受伤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好疼……
“猫咪老师,你在说什么……”夏目紧握拳头往它的头上敲了一下,和空叶解释:“猫咪老师总这么说的,请不要在意。”
“哼,随便你好了!”
猫咪老师蹬腿跳到窗外,回头对着空叶又是诡异地一瞥,然后就离开了,“夏目,快点,七辻屋馒头……”
“是是是……”
猫咪老师的离开让气氛缓和了些,可是空叶垂着眸子,什么话也没有说,静静的,唯一能听到的,也只有医院外,鸟儿的叫声……
“浅羽……”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躺下来,用肩膀没受伤的那只手把柔软的棉被盖在头上,脸深深地埋进被窝里。
“那……我先走了。”
黑暗中,脚步声渐远,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接着,又是一个只有她的世界……
麻烦……
麻烦……
——浅羽那家人又不是死了,干嘛要把自己的小孩寄养在我们这儿啊
——听说,她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好可怕啊,我们还是不要靠近她好了
——没人要的野孩子,只会撒谎
——妈妈说她是被丢弃的
——叶子,妈妈和爸爸很忙,你就待在阿姨家一阵子,过几天我会带你回家的
——叶子,你又闯祸了,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谁的错!还不是你们对我不闻不问,我早就被扭曲了,是你们害的,是你们害的!我恨死你们了,不要我的话就不要生我啊,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种痛苦!
黑色的瘴气弥漫整个房间,空叶手上洁白的镯子微微抖动,而空叶失去了意识,在被窝里睡得十分安详,眼角上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噩梦又一次缠绕着她,就算脸上表现得再无所谓,她的心也没办法无所谓。
Chapter 6 花绝
医院外,花坛里郁金香争相开放,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引来了几只蜜蜂,蜜蜂没有停下来采蜜,而是嗡嗡地绕着花朵飞,翘起尾针准备给抢占它们地盘的妖怪致命一击。
橙黄色的花瓣上,躺着一只拇指大的妖怪,简单的粉红色连衣裙上嵌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粉色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花瓣上,仿佛橙色的郁金香内又开出了一朵粉红色的花。
拇指妖怪对来自上空的危险毫不在意,依旧忘我地吮吸着甜蜜的花汁,偶尔还张口咬了一口花瓣,细腻柔滑的花瓣入口即化,它都来不及咀嚼。
一口一口地吮吸着,一口一口地吃着,拇指妖怪竟在长高长大,随着她重量的增加,花枝承受不住,弯下了腰,形成一条细长而又平滑的曲线。在吃完最后一口花瓣之后,拇指妖怪已经不是拇指般大小了,现在的它已经长大到成人膝盖处,原本圆滑的身体也变得纤细,背后透明的翅膀呈现出淡淡的嫩绿色。
它飞了起来,蜜蜂们警惕地退后了一段距离,正好让它有空隙飞走,“花儿们,谢谢了!”向花儿道完谢之后,它猛地冲出了蜜蜂的重围,等到飞开一段距离后,它才停住扇动的翅膀,踩着一片橘黄色的落叶往下飘落,蜜蜂没有追来,因为郁金香用自己的香气吸引了它们,好让妖怪逃跑。
不知几时,它也曾是这些在风中摇曳的郁金香的一朵,与周围的一片橙色不同,它是独特的粉色,满片的橙与一点粉,格外刺眼的画面,就像丑小鸭中的白天鹅一样,她受到花儿们的排挤,也经历过差点被人采下的痛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它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妖怪,能说话,也能飞,身上依旧是一身的粉,但是却很可爱,漂亮得连高贵的玫瑰都会惊叹,它真的蜕变成一只美丽的天鹅了。
“喂,你没事吧?”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落到地面了,面前停着一双帆布鞋,很干净的鞋。它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抬起头向上看,是一个穿着风衣的人类,他的头上还顶着一只有着橙色与灰色相间条纹的奇怪的猫。那人柔和的眼神差点让它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夏目玲子,她的眼神并没有这份温暖。
“夏目,不要理这些低级的妖怪,快点回家吃馒头了。”猫不耐烦地开口,妖怪吓了一跳,原来这只猫也是妖怪,而且那人叫……夏目……
朱唇轻启,清冷而不失可爱的声音如清泉般从妖怪的嘴里流泻出来:“你是夏目……玲子……吗?”
“夏目玲子是我的祖母,我是她的孙子,我叫夏目贵志。”夏目看见这只妖怪异常的可爱,伸手将它扶了起来,好小啊,他要蹲下来才能和它说话。
“那,夏目,可不可以请你把名字还给我?”妖怪对夏目蹲下来的这一举动非常不满,要不是它的名字在友人账上,妖力被抑制住,她也是可以变成一个一米六的少女的。心中的不满使它的脸变红了,气鼓鼓的腮子圆滚滚的,尤其是瞪大的眼睛,圆溜溜的甚是可爱。
“噗……好的。”
不顾猫咪老师的反对,夏目径自拿出友人账:“护吾之人,彰显其名……”
夏目低吟着咒语,友人账在自动翻页,在他掌心张开,最后停住了,两张纸……一张直立着,另一张紧贴着。夏目与猫咪老师对视了一眼,上次是露神和濯的两页被饭粒粘住,这一次又出现这样的情况,玲子她是有多粗心啊。
一阵清风夹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吹过,那两页友人账竟被吹开,然后又贴在一起。“没粘在一起的吗?”夏目看看这两张纸,花绝、却……
却……
为什么这个名字在哭,它在说它痛苦,好痛苦……
“应该是这两只妖怪味道相似吧,夏目,快点弄完,馒头要冷了。”猫咪老师舔舔爪子,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
“是这样吗?”夏目有些不确定,友人帐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喂,妖怪,你叫什么名字?”看看这只可爱的妖怪,夏目觉得花绝就是它的名字。
“我叫花绝,却是我的好朋友……”
说到却,花绝垂下眸子,可爱的脸上镀上淡淡的忧伤,自从夏目玲子把它们的名字夺走之后,却就消失了,它一直在找却,找了好久,可是却……还是寻不见……
原来是这样啊,猫咪老师说的也许是真的,两个妖怪味道太像,友人帐才会出现两张纸。夏目撕下花绝的名字,咬在嘴里,轻轻地往外吐了一口气,奇怪的黑色文字从纸张飘出,飞进了花绝的额上,花绝身体开始发光,淡淡的绿光环绕住它,夏目隐隐看见,花绝在长大。
“夏目,谢谢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绝停止生长,周围的光渐渐退去,它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后的那对大翅膀扇动着,墨绿的颜色,仿佛将人吸进去。现在没有刮风,它的裙摆却在飘荡,轻轻地,宛如一片花瓣。
原来友人账还有压制妖力的功能啊……
猫咪老师清楚地感受到花绝的妖力在不断提升,虽然比起它的妖力,花绝还差得远呢,但是花绝的变化蛮大的,妖力被压制,连外表也随之改变了,真奇怪啊真奇怪……
某猫看好戏似的直直盯着花绝,肥胖的身体引人发笑,而这幅模样,也是妖力被压制住的结果。猫咪老师又忘记自己已不是那个身线优美的斑了……
花绝恢复原来的样子,别提多高兴了,至少现在,它站在夏目跟前,也没那么明显的身高差了。
“夏目,突然发现,你身上有却的味道,你是不是见过它?”妖力恢复了,嗅觉也变得灵敏,加上同是花妖,花绝发现夏目身上粘着淡淡的花香,樱花的味道,只有却才有的特殊气味。
找到了……它找到了,却就在这个城市里,而且离它很近……
Chapter 7 恶灵
夏目与猫咪老师对视了一眼,摇摇头:“不知道,最近很多妖怪和我要回名字,我也记不清见国却没,你能告诉我却长得怎么样吗?”
“却很漂亮,她是樱花树的树妖,喜欢穿深红色的裙子,上面缀着片片樱花,每一走动,身上就会散落出无数的花瓣……”
大概是太久没见面了,花绝有些想不起来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背影,红衣如血,孤独地站在树下,遥望天际,不禁潸然泪下,每每回想起那个画面,它也不由红了眼眶,却的寂寞,无人能懂,它把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中,隔绝所有事物。
“红衣……”夏目想了想,很抱歉地再次摇摇头:“对不起,我没见过……”
他的回答让花绝灵动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即便如此,它还是强颜欢笑:“没关系的,夏目,这不是你的错。反正我找了那么久,这样的情况没少遇到,总以为要找到了,可是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
失望太久,会变成绝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