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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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妆- 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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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小径的尽头,是一个斜斜的山坡。杜徵站了上去,轻轻道:“夕儿妹妹,你来看。”

沐月夕走上来,举目看去,淡青色的天空镶着几颗残星,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太阳慢慢地离开地平线,红彤彤的,光焰夺目,在它的周围,缠绕着红若似锦的云霞,远近的树木,地上的花草,都披上了淡金色的轻纱,充满了勃勃生机。

山中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芬芳,早起的鸟儿在林间鸣叫。金辉满天洒下,群山连绵,一望无际。

“好美的日出,好美的景致。”沐月夕喃喃自语道。她气息未定,两颊透着潮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双眸紧紧地盯着远处天际,贪婪地欣赏着日出的美景,红润的樱唇微张,有一种别样的娇憨之态。

杜徵看得砰然心动,柔声唤道:“夕儿妹妹……”

“大小姐。”咏诗远远的一声轻呼,打断了杜徵的话。

沐月夕解下杜徵的外袍,递给他,再一次道谢,走下斜坡,走向咏诗。咏诗为她披上大红色的披风,扯紧披风,沐月夕回眸一笑,道:“小杜,你该回去陪太后用早膳了。”

三人沿着来时的小径下了山,沐月夕先回寝宫梳洗,杜徵自去向太后请安。用过早膳后,他就告辞离开。

这一日,浅菁和沐月夕抄完佛行,和太后在殿中闲坐聊天,太后笑道:“两个丫头,今天天气好,你们陪我出去走走。”

沐月夕和浅菁忙应下,向前想要搀扶她,太后摆摆手,“我虽然老了,这几步还是走得动的。”

浅菁微笑道:“太后正当盛年,何曾老了?”

太后轻笑道:“生老病死,天道循环,并没什么好忌讳的。你们怕我多心,时常说些话语来宽慰于我,我全知晓。”目光慈爱的从两人脸上扫过,“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们都是聪明伶俐的好孩子,须知这世间最苦的莫过于一个‘执’字,太过执着,只会苦了自己,菁儿啊该放下时且下,夕儿啊也别太执着,我们女人,该认命时,就要认命。”

沐月夕和浅菁对视一眼,点头应道:“是。”

太后欣慰地一笑,携她们的手,在青砖铺就的路上缓步而行。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一阵春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闲聊了一会,转了回去,两人服侍太后用过晚膳,行礼退了出来。天已全黑,廊下的灯笼一盏接一盏的点亮,沐月夕和浅菁并肩而行。

“你会放弃吗?”浅菁问道。

“你会放弃吗?”沐月夕反问道。

浅菁停下脚步,望着沐月夕,神情坚定地道:“不会。除了他,我不会嫁给任何人,我放不下他。”

沐月夕回视她,缓缓他道:“我绝不会与人分享夫君。”

浅菁挑眉笑道:“若是太后知道你我如此冥顽不灵,会不会让我们长住玉宁山上?”

沐月夕伸了个懒腰,笑道:“这山上很好啊,清风明月,鸟语花香,没有丝竹乱耳,好清静,长住就长住。”

“你愿长住,我可不愿意,我还要下山去找他呢。”浅菁白了她一眼。

沐月夕掩嘴笑道:“你放心,太后不会在山上住太久的,五月十二日是太后的寿诞,皇上肯定会接太后回宫。”

浅菁用手敲了敲头,“真糊涂,把这事给忘记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寝宫,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清晨的太阳刚叫露了个头,就掩进了厚厚的云彩后面,明媚的天色顿时黯淡了下来,细雨淅沥沥的从天而降,如丝的小雨滋润着枝头上抽出的新绿。

午后,沐月夕闲着无事,手执着素色油纸伞,沿着小径慢慢行走,雨点落在油纸伞上溅起小小的水花,然后顺着伞面滑落掉在地上,绵绵细雨淋湿了她白裙下摆。咏诗和昭婷打着伞跟在她的身后。

“雨中漫步,夕儿妹妹真是好兴致。”杜徵站在廊下,含笑道。

沐月夕没想到杜徵隔了数日又上山了,笑问道:“小杜,你这回又送什么东西来了?”

“吟南韩家贡上的草莓。”杜徵拿出藏在身后的篮子,“这是太后让我送来给你的。”。

沐月夕收伞走进游廊,笑道:“为了这草莓,又让你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只要你分点草莓给我吃,我就不觉得辛苦了。”杜徵这次请缨费了不少口舌,不过能再次见到沐月夕,他觉得很值得。

“你一路上难道没吃?”

“夕儿妹妹,我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吗?”

沐月夕偏着头,抿嘴一笑,“难道不是那种人吗?”

“真是冤枉死我了,你闻闻,我口中可有草莓的味?”杜徵揍到沐月夕面前,张大嘴,露出一口白牙。

“我才不闻。”沐月夕偏头避开。

“我发誓,我真的一颗都没吃。”

“知道了啦,一会分你一半就是。”

“说话算数,不许耍赖。”

“我说话一向算教,耍赖的总是你,上次打牌,你输了我三十两银子,还没还。”

“是八皇子欠的,不是我,你记错了。”

“明明是你。”

“不是我。”

两人斗着嘴,往沐月夕住的偏殿去了。咏诗和昭婷跟他们身后,相视一笑。

正文 第149章 冥顽不灵

沐月夕住的偏殿不大,却处处影显皇家奢侈的韵味,地下铺着绣有五彩祥云的羊毛地毯,屋内摆放着雕着百花图案的紫檀木镶白玉屏风,梨花桌上玉盆里装着软玉翡翠雕刻的水仙,半人高的银质珐琅彩描金花卉香熏炉里升起袅袅轻烟,散发出清新淡雅的兰花香气。

咏诗去洗草莓,昭婷去泡茶拿糕点。杜徵则在房里四处现看,见窗下黄梨桌上放的几张沐月夕抄写的经文,拿起来细看,“夕儿妹妹,这一张怎么只写了一半?”

沐月夕笑道:“那些都是写坏了的。”

“可这张没写坏啊。”纸上的字是清一色的簪花小楷,骨格清秀,笔画秀润,可见沐月夕是用心练过的。

沐月夕走过去,那张纸上抄的是《佛说阿弥陀经》中的一段,“又舍利弗,极乐国土众生生者,皆是阿鞞跋致。其中多有一生补处。其数甚多。非是算数所能知之。但可以无量无边阿僧只说。舍利弗,众生闻者,应当发愿,愿生彼国。所以者何?得与如是诸上善人,俱会一处。”

杜徵手里拿着那张纸,沐月夕俯身下来细看,两人靠的极近,杜徵闻到了沐月夕身上飘来的淡淡香气,心神一晃,桃花眼中光彩熠熠,薄唇弯成了好看的弧线,盯着近在咫尺的伊人,挪不开眼。

沐月夕不知杜徵心神的变化,双眸盯着纸张,细细查看,终是找到错处,灿然一笑道:“找到了,是这里,我漏抄了一个‘祗’字。

杜徵回过神来,放了那纸,直起腰来。沐月夕的头刚好在他身侧,他动作大了些,她挽发的玉蝴蝶就勾在他衣袖之上,被他顺势一带,掉到地,还好铺着地毯,没有摔碎,只是沐月夕的左侧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披散开来,垂在肩上。

两人同时弯腰伸手去拾那蝴蝶,指尖无意间碰到。沐月夕忙缩回了手,杜徵停顿了一下,拾了起玉蝴蝶,抬头,脸上又挂着惯常的坏笑,“夕儿妹妹,快去把头发挽好,这般披头散发的状如疯婆,忒吓人了。”

沐月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抢过玉蝴蝶,抓着头发,疾步走进了内室。杜徵脸上的笑一敛,抬头看向窗外,风吹云散,雨歇日出,天际放亮,银杏树上雨珠折射着落日余辉,晶莹剔透,微风一吹,摇摇欲坠。

等沐月夕挽好头发出来时,杜徵已经被太后派来的宫女请走。因有杜徵在,沐月夕和浅菁就没有去陪太后用膳,两人在偏殿内用过晚膳后,就在游廊上散步消食。

已是四月底,天上弯钩的,无星无云,透着几分寂寥清冷。

浅菁站在长廊上,抬头望天,幽幽叹气,道:“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姐姐这么急着下山,是为了要去寻那程子悦?”沐月夕低声问道。

“是,就算踏遍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到他。”

沐月夕皱眉,自从知道浅菁喜欢的人是程子悦后,她就想劝劝浅菁不要太过痴迷,可有些话不好明说,正为难之时,现在见浅菁眼中的神色,如当日霍绮说起淳于容时一般,顿时心惊肉跳,怕她也和霍绮一样泥足深陷,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想了想,道:“浅菁姐姐,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为好,万一那个程子悦家中有了妻房,你要怎么办?难道嫁给他做妾?”

“我是打听清楚,他不曾娶妻,才去见他的。”浅菁喜滋滋地道。

“他那么大年纪都不曾娶妻,必有原因的。万一他有隐疾,浅菁姐姐嫁给他,可就误了一生。”沐月夕继续劝道。

浅菁盯着沐月夕,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妹妹认识他?”

沐月夕一怔,忙否认道:“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又会怎么知道他有多大?”浅菁脸上疑色不减,目露厉色。

沐月夕没想到浅菁如此敏感,“我……我是从姐姐的话里推测出他的年龄的。”

“原来如此。”浅菁敛去眼中的厉色,淡然一笑。

沐月夕轻吁一口气,道:“浅菁姐姐,你与他仅仅见过几面,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做过什么,你根本一无所知,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根本就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夕儿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不会放弃的,你不用再劝我。”浅菁被痴情蒙蔽了双眼,程子悦在她心中完美无缺。

爱情是盲目的,这个道理再次得到验证。沐月夕无话可说,没再劝她,反正程子悦已经改名换姓,又掩去了真容,只要浅菁找不到他,过一段时间应该会忘了他,毕竟她的情况和霍绮不同。

又过了几日,经文和女诫都抄写完毕,沐月夕和浅菁命人精心装裱穿订好,呈给太后翻看。

太后翻看了一下,欢喜地道:“难为你们写的这样规整,很好很好,我看得很清楚,一点都不费劲。

“太后喜欢就好。”沐月夕和浅菁轻笑道。

“你们抄了这么文的佛经,可有什么领悟?”太后敲了敲经书,一脸慈爱地问道。

浅菁道:“浅菁学识浅陋,不懂高深的理论,只对一句话深有体会。”

“是哪句话?”太后好奇地问道。

“若人生了悟如佛,无悲无喜无梦无幻,无爱无恨四大替空,生与死又有何区别。”

太后一怔,笑容僵在脸上。

沐月夕低头,把唇角逸出的一缕笑意强行忍了下去。

沉寂片刻,太后收拾好心情,扭头问沐月夕:“夕儿可有领悟?”

沐月夕笑道:“有弟子问高僧:‘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高僧答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月夕认为,滚滚红尘大千世界,让我们心动不已的诱惑委实是太多,但弱水三千,只可取一瓢饮,心幡摇荡之际,何妨低眉问禅?”

太后身子晃了晃,脸色变幻,半晌才恢复平静,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沐月夕和浅菁起身恭敬行礼,退了出去。午后阳光正盛,两人相视一笑。

太后摇头叹气,“真是两个不省心的丫头,怎么就这么倔?”

自那日后,太后不再召见两人,两人知道触怒了太后,惹她不快,就不去她面前碍眼,躲在屋内下棋为乐。

过了两日,到了五月初九,显庆帝派八皇子和淳于容来接太后下山。

太后知道他们的来意,甚是欢喜,闲聊了几句,就到时候要做晚课,笑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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