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逞尽威凤,所向无敌的四刀,就在这第二回合中,完全被寒松龄清除了。
平静、祥和地望着横尸地上的那四个近身护卫,环刀掩日古啸天的神情倒像在欣赏一幅旷古难见的古画奇珍,脸上除了流露出佩服之情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奇与骇异。
寒松龄缓慢转过身子,面向着环刀掩日古啸天,而古啸天双目却仍然盯在那四具尸体上,像是还没有欣赏完。
并不急在一时,寒松龄尽可能地压制住心中熊熊炽燃着的复仇烈火,没有立刻开口。
看了好一阵子,环刀掩日古啸天才抬起头来,开口第一句就道:“年轻人,你那招‘彤云弥六合,的威力的确不同凡响,因此,老夫觉得他们死得一点也不冤枉。”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该不是现在才看出来的吧?”
古啸天点点头道:“不错,老夫在你一扬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只是,老夫未出口警告他们而已。”
寒松龄道:“那你为什么不开口,你怕不公平?”
古啸天道:“年轻人,也许你没想过吧,生存之道,本来就有些不公平,就拿他们今天的死来说吧,以他们的能耐与你相搏,一开头便已不公平。”话落一停道:“老夫,所以不开口的原因,是因为老夫知道,那没有用。”
寒松龄道:“假使你出手援助呢?”
古啸天道:“那他们就不至于死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何以没有出手试试呢?”
古啸天道:“年轻人,老夫用不着试,老夫知道,只要我一出手,你绝没有办法使他们在你剑下送命,老夫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也不是为了老夫答应你要与你公平地争雄,主要的,老夫是为了维护自己既得的威名。”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想模仿一个枭雄的残酷作凤?”
古啸狂笑上声道:“事实上,用不着模仿什么,老夫也知道当今武林中人,暗地里都称我们是枭雄,事实上,年轻人,不管是英雄或枭雄,他们的成名都是以生命、血、汗换来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各人的智力与手法可能有异而已。”
寒松龄道:“古啸天,一针见血,尊驾好简明地道理啊。”
古啸天道:“年轻人,不管是侮辱或是赞美,都将于事无补,你,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也就是,摆在你眼前的事实。”
寒松龄道:“摆在寒某眼前的是什么事实。”
“用智力争雄于武林,我们达到了登上莲台的目的,因此我们自然会预防到往日的故事重演而处处设防周密,年轻人,我说的就是眼前的三佛台,无人能改变的事实。”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的断语可能下得太早了些了。”
精目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环刀掩日沉缓地道:“年轻人,我说了你可别动气,对敌最忌的,就是心神不能一致,尤其高手对敌,毫发可判生死。”话落略一停顿道:“老夫要告诉你的是,自你家破人亡之后,我们五年来便无时无日不在找你,因此,你没有机会练成绝艺报仇雪恨的,老夫方才已说过,天下事不公平的大多了。”
寒松龄冷笑道:“你看准了寒某一定会生气?”
古啸天深沉地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大都如此。”
怪异地笑了笑,寒松龄道:“当然,你也知道一个人一旦动了气,绝非短时间内三言两语所能消除的,是吗?”
古啸天心头一震道:“年轻人,老夫不能不承认你的话非常有见地,因此,老夫才事先劝你。”
寒松龄道:“当然,你不会反对寒某说你这不是为了公平,相反的,是要在动手之前,先造成一种极端不公平的局势,对吗?”
精目中奇光一闪,那光芒流露出少许不安与紧张,古啸天道:“年轻人,口头上,你防住了,正如你所说的,老夫确有此意,只是,年轻人,很可惜,你血气方刚,因此,你无法改变你内心那种无法子息的情绪的事实。”
寒松龄道:“假使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一点激动与愤怒的话……”
古啸天道:“不信,除非你能有不得不信的理由。”
寒松龄以低沉寒酷的声音道:“既然已等了五六年,就不会在乎这一段短暂的时间了,古啸天,五年不是个短时间吧,因此,你该能想得出一个心无旁骛、处心积虑要寻求报复的人,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除了巩固他复仇必须的基础所花的时间之外,余下的时间他会干些什么呢?假使你想不到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用来思考他杀仇人的步骤,我方才说过,五年不是个短时间,因此,他每一步,每一着,都会想得十分周到而具体,而要有这些周详的设计,他的第一个要克服的难关,就是怎么样来平复他自己的激动情绪,一旦他能控制他自己的情绪了,那复仇已不只是他寻求报复的唯一的目的,他会把他看成事业一般的先权衡轻重利害,然后再决定取舍与下手的时机,因此,古啸天,我要明白地告诉你,用不着再动什么心机,你的经验、心思或许都比我周密,但是你永远无法用言语动摇半点我复仇的大计。”
平和低沉的语气,使环刀掩日古啸天心底极不自在地涌上一丝寒意,对着寒松龄,他道:“寒松龄,你的说辞或许令老夫相信,但这并不是你眼前最重要的事实。”
寒松龄阴冷地道:“古啸天,事实上不管你怎么说,眼前你已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古啸天道:“一决雌雄。”
寒松龄语声残酷地道:“古啸天,这次你猜错了,摆在你眼前唯一的路,就是你死——
缓慢地,按照我的计划,死!”
寒松龄冷森的目光,残酷的语气,使环刀掩日古啸天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襟,只觉得由心底深处冒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恐惧。
借着向前跨出一步的举动,环刀掩日古啸天掩饰过他那种失态的神情,冷冷地道:“寒松龄,你的言行是能令一个初出道的人不战而栗,心生惧意。”
寒松龄冷冷地道:“古啸天,不要掩遮,我知道,你也在战栗,你也在恐惧。”
古啸天大笑一声,道:“年轻人,你说溜了嘴了。”
寒松龄阴冷地道:“古啸天,你的恐惧是你潜在的意识,不只是你,他们两个也是一样,因为,你们欠寒某大多了,欠债的人,遇上债主,他的心目中自然会着慌。”
古啸天冷笑道:“寒松龄,你说的固然有理,只是,你忘了另一个主要的问题了,强者无往不利,他用不着恐惧什么。”
寒松龄道:“但你并不是强者,起码,古啸天,在寒松龄面前,你不是。”
古啸天冷笑道:“老夫一直没想过在哪种人面前,老夫的地位会改变过的。”
寒松龄道:“因此,你想试试?”
古啸天道:“寒松龄,这是我们唯一能走,也是必须走的一条路,是吗?”
寒松龄道:“古啸天,话正是这么说的,我看我们用不着再耽误时间了。”
古啸天道:“寒松龄,你还在惦记着万里鹏那边可能遭遇到的危机,嘿嘿,老夫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二大金刚、三绝刀,再加上白云庄近四百的武士,此刻,飞鹏帮只怕早已瓦解冰消多时了。”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很有把握?”
古啸天得意地道:“寒松龄,老夫一向行事都很有把握,今夜,当然也不会例外,事实上,就算他们此刻还没有完全被消灭,只怕,你也没有办法前去救援了。”
寒松龄道:“是因为寒某遇上了你?”
古啸天沉声道:“寒松龄,老夫认为你该说是老夫找到了你。”
话落大步走向狭窄的石路,直走到寒松龄面前四五尺处,才停住脚步。
七环金背刀缓慢地在胸前举起,刀背向内,刀刃向外,刀尖在鼻尖下,一柄厚背刀在环刀掩日古啸天胸前竖成上下垂直的一线,然后,他低沉地命令道:“寒松龄,褪去你的剑鞘。”
手,仍抓在剑鞘近护手的地方,脸色凝重,寒松龄沉静冷漠地面向着环刀掩日古啸天道:“古啸天,该拔剑的时候,我会拔剑。”
古啸天深信寒松龄对他不敢存有丝毫轻视,冷然一笑道:“寒松龄,你不肯拔剑,只有一种可能,寒剑退鞘后的那招煞手,你还没练成。”
寒松龄冷冷地道:“古啸天,你很清楚寒剑的招式?”
古啸天阴沉地冷笑一声道:“寒松龄,老夫不但清楚,而且,还可以告诉你,当今三佛对寒剑七绝式,无时无刻不在研究破解的招式,因为,我们知道你是大虚老人门下,你日后用来克制我们的,就是寒剑七绝式。”
寒松龄道:“那你们应该等着寒某找上门去才是。”
古啸天道:“本来有这个打算,但自从我们听说‘彤云弥六合’.在你手中施展出来之后,便觉得不该再等下去了,因为,我们对寒剑的招式,只研究到这一招而已。”
寒松龄紧绷的心弦突然间松弛下来,冷笑一声道:“你们担心寒某会练成寒剑的最后那一招?”
古啸天大笑道:“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近似相人忧天,但事情总得防着万一,寒剑门自太虚老人以后,便从来没有能练成这最后两式,太虚老人当年以一式‘彤云弥六合’而天下无敌,因此,那招‘剑飞九州雪’从无人见他用过。”
寒松龄道:“古啸天,我可以告诉你,‘彤云弥六合’只能算是那招‘剑飞九州雪,使用的起手式,今天,也许你会见到那最后一式,假使你真有本事能在‘彤云弥六合’下化验为夷的话。”
试探着,古啸天道:“寒松龄,你以为老夫会相信在你这年龄,你能把那一招学成吗?”
寒松龄笑笑道:“古啸天,如果单以年龄而论,那招‘彤云弥六合’,我也同样的不应该练成。”
古啸天心中念头一转,突然问道:“寒松龄,这么说你对老夫是心存轻视了。”
寒松龄道:“古啸天,谁也无法否认,你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将是寒松龄的强仇劲敌。”
古啸天道:“寒松龄,面对你生平最强最狠的劲敌,而你却不准备用煞手,不觉得太大意了吗?”
寒松龄道:“你猜到了我不会。”
古啸天大笑道:“哈哈,年轻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寒松龄道:“古啸天,寒松龄好像告诉过你用这招之前,有个起手式的。”
古啸天冷笑道:“寒松龄,据老夫所知,无论武功中的任何一招,都可单独应用,你不觉得自己的解说有些欲盖弥彰吗?”
寒松龄道:“在别的武功中,尊驾说得或许有道理,但在本门中,这一招的用法,自然有它必然的程序与合理的道理。”
“老夫可以听听吗?”
寒松龄道:“彤云布而后瑞雪飘。”
古啸天冷声道:“寒松龄,老夫依然无法接受你的解释。”
寒松龄道:“寒松龄无意强迫你接受,因为,你我都想见见事实。”
古啸天低沉地道:“对,寒松龄,我们得见见事实。”话落一双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寒松龄。
心中也十分凝重紧张,寒松龄的一双寒光如电的眸子,也瞬也不瞬地盯在环刀掩日古啸天脸上。
就这样盯视着,谁也没有动,事实上,谁也不敢动,任何的举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