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鹰?”一言子惊了一下。
“是的。”
“你不会看错?”
“绝不会。”你可以一时欺骗所有的人,也可以永远欺骗一部分人,但你无法永远欺骗所有的人,更骗不了太监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所以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一言子除了皱皱眉头,却深信不疑。
“他来做什么?”
“来送死。”太监说,“鬼鹰死的时候一脸的坦然,只有视死如归的人才有这种表情。”他说,“就好似他本来就是来送死的。”
一言子喃喃道:“他为什么要冒充龙湉来送死?”
“因为他是来掩护黄少的。”太监解释,“只有这样,才能让柳风相信黄少是一个真正的杀手。”
“他们所付的代价不是太大了吗?”
“嗯,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太监说,“更何况今晚本来就是在演戏,鬼鹰根本死不了。”
“为什么?”一言子来了兴趣。
“这也是天意。他们几个动手的时候,刚好天空一个炸雷,闪电之下如同白昼,使我能够看清楚一些细节。”太监说,“我看到黄少出剑非常准确,刚好刺入鬼鹰的心口偏离不到十分之一寸的地方,只离心口差一点点,这样的地方已经足够了,足够鬼鹰能够死里逃生。”
“我明白了。”一言子拈着雪白的长髯,故作清高却又一脸色相,“小姿又是怎么回事?”
“她?你不用把她当回事。”太监笑了笑,“我估计连她都没弄清楚谁是龙湉。”
长街。
小姿真的一时没有弄清楚,等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已经发疯地冲向龙军,一把剑乱舞,双眼含泪,又撕又咬,形同疯狂。
一个突然失去了情人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女人。
龙军手忙脚乱,最后落荒而逃。
密室中,太监说:“不过,小姿也有些用。”
“什么用?”说到“用”,一言子色迷迷的。
“有小姿在,鬼鹰代表龙湉的死会更显得真实,天衣无缝。”
“嗯。”一言子点点头,想了想,言归正传,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对黄少的观察结果,没有给柳风说吧?”
“说了。”太监居然很坦白。
一言子惊问:“你怎么能给他说!你这是……”
“我当然要说,不过,我拈的是一些不重要的地方说。”太监笑着说,“如果一点也不说,岂不要引起柳风的怀疑?”
一言子抚掌大笑:“真有你的。”
“在柳风的手下做事,当然要了解他的个性。此人有三个特点,一是表面宽容,其实疑心很重,缺少有容乃大、海纳百川的胸襟。二是足智多谋却又自以为是。三是一直处于顺境,没遇到过挫折,抗压力差。”太监扳着指头说,“这三样都是致命的。”
“第一个特点,造成真正推心置腹的朋友并不多,死心塌地跟随的人也有限。第二个特点,容易骄纵,百密一疏。第三个特点,几乎是世家子弟的通病,一旦给其致命的打击,很容易打击其信心。”
他总结:“所以,柳风并不似外表所显示的坚不可摧,柳园也不是表面上那么强大,也是可以打败的。”
一言子说:“你是不是认为,机会已经来了?”
“是的。”太监承认,“从黄少来的那一天起,机会就在地平线的尽头若隐若现。”他说,“不管黄少是谁,龙湉的阴魂都将长久地纠缠在柳园的上空,久久不会散去,成为压垮柳园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曾在静默庵前告诉黄少,你认出了他是谁。”一言子说,“可是,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我是故意给他说的。”太监解释,“我这样做,是让他分清敌我,最终为我们所用。”
“你不怕他告发你?”
“他不敢。”太监大笑,“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启动计划了?”
“是的。”
三十六、家宴
三十六、家宴
柳风很少在家里请客,这天却告诉夫人,准备在家里宴请一位客人,请她作一些准备。也就是买一些材料,由他主厨。
是什么客人,要劳动柳园与方山的主人亲自下厨?冰荷很好奇,却也没有多问,吩咐婢女们进行了细致准备。其实也没有多少可以准备的,不过就是一碗红烧牛肉、一碟火爆肚头、一份炒青菜,外加一盆泡菜粉丝汤而已。
客人来的时候,柳风正在厨房里烧着油锅,挥舞锅铲,爆着肚头,于是,叫夫人先接待一下。
来客居然是龙军。
当龙军把一束鲜花送到冰荷手里的时候,她是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晚宴进行得很愉快,龙军开始还有些拘束、忐忑不安,但很快就被柳风春风般的微笑,妙趣横生的谈话,肝胆相照的率真所折服。席间,柳风甚至还讲了自己小时候的几件趣事,连夫人都没有听说过的。
“菜做得不好,也不多。”柳风的表情中一点歉意也没有,笑得很愉快,“只要有朋友,吃什么都很开心了。”
说到朋友,龙军也很开心。
一个在雪山下独居多年寂寞的人,怎么会不渴望朋友?还有什么比吃到朋友亲手做的菜更令人开心的事?
况且还有美人,当然,还有酒,醇香的泸州老窖酒,几杯酒下肚,龙军也恢复了豪爽的本性,大谈各地典故、风情,在柳风的鼓励和冰荷的嗔笑中,甚至还讲了几个听来的浅笑话。一时宾主尽欢,气氛十分融洽,仿佛一家人一般。
私底下的柳风,喜欢讲笑话、调侃,一天累下来,喜欢抱着美女轻松喝个酒,讲起话来引经据典、激情四溢、指点江山。喝高兴了也会随兴引吭高歌、甚至跳起肚皮舞,毫无心防地和人拥抱,真诚、热切,又温暖。
龙军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对柳风这位成熟、睿智、幽默而有内涵的人甚至还有了一些好感和亲近——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宴后,柳风请龙军到书房小叙,那里离他的卧室不远。
柳园最神秘的地方,就是书房,也是龙军最想来看看的地方。他想知道,这里为什么警卫最森严?兄弟龙湉为什么要冒险来这里?为什么要拿走一首无关紧要的诗?那枚铜钱究竟代表着什么?与龙湉的死有没有关系?
书香满屋。
屋内有两位白衣小童,正在熬药。一个长长的睡榻上躺着一位胸口缠满白纱的昏睡病人,却是鬼鹰!
龙军问:“这人是谁?”
“就是你杀的龙湉。”柳风说,“他还活着。”
“这是龙湉?不会吧?”龙军故作惊讶,“我杀的明明是另一个人,你该不是想赖账吧?”
“你放心,剩下的五万报酬,我一定会给你。”柳风不动声色,“你被小姿追远了之后,我们就在长街找到了这个人,当时样子还很像龙湉。我们立刻把他运了回来,经过检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说,这就是我杀的人?”
“是的,如假包换。”
龙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连他都觉得自己演技不错,可是心里却后悔难过的要死:如果若是周密一些,整个计划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他们当初为什么没有预计到?
“问题是,这个本该死的人,却还活着。”柳风的眼里闪着寒气,似有一根针,“一个价值十万两银子的金牌杀手,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这个人的武功很高,我能刺中他,是因为他中途变招,改变了对象,否则,躺下去的人很可能就是我。”龙军直视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一击成功之后,当时我也没有把握,本想再来一剑的。”他苦笑,“然后,我就被人追了几条街,哪里还有机会”
龙军说的是事实,所以,柳风笑了笑,安慰说:“没关系,幸好,鬼鹰还活着,等他醒过来,我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柳风和龙军又成了朋友,还准备送一样礼物给朋友。
这件礼物是一个镶嵌很多宝石、祖母绿、玛瑙的镀金小匣子,很小心很珍贵地包在几层绸缎里,他拿在掌中,炫耀着说:“你猜里面是什么?”
作为一名剑客杀手,龙军首先想到的是剑:“难道是一柄最小的名剑?”
他说:“单看这匣子的装饰,非名剑不能相配,而最有名的两把最小的名剑均为铸剑大师欧治子所铸,一把是战国晚期的‘徐夫人匕首’,它曾在燕国太子丹派遣的上卿荆轲行刺秦王时‘图穷匕见’,另一把专诸刺杀吴王僚时藏之于鱼腹的‘鱼肠剑’。难道这里面装的是其中之一?”
“不是。”柳风悠然神往,“我也一直想见这两把剑,可惜无缘啊。”
“里面难道是珠宝?”
“怎么会?”柳风说,“这只匣子外面镶嵌的珠宝无一不非常名贵,当然不会用来装同样的东西。”
“我听说有一种毒药,叫‘伊吻’,仅仅灰尘大小的一丁点儿都价值连城,难道是它吗?”
柳风摇摇头。
“一言子所炼的丹药配方复杂,千金难得一粒,有特殊功效。”龙军想了想,“难道是丹药?”
“也不是。”
龙军实在猜不出。
柳风微笑着慢慢打开匣子,温柔得就似在抚摸一位裸身的少女,在耀眼的珠宝照耀下,揭开了答案:里面居然是干枯的两只眼睛、几粒脊骨碎粒、一截手筋、小半截脚筋、半截舌头。
仅此而已。
“这是谁的器官?”龙军问。
“是我曾经的一位好朋友的,他死之后,我一直保存着,作为纪念。”柳风很悲伤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似针一样扎在龙军的胸口,“这个人就叫龙湉。”
“这是疯狗事后交给我的。换句话说,真正的龙湉应当缺少匣子里的东西。”他轻描淡写地说,“我把这样贵重的东西给你,就是要你在杀他的时候,认识他的身体部位,不要把人杀错了。”
龙军心似忽然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一下,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似这几样东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谢谢,这是一份很好的礼物,我会仔细看的。”
他讥讽说:“既然龙湉是你的好朋友,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去杀他?”
“我确信龙湉已经死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人去冒充他,才让你去杀冒充我朋友的人。”柳风叹了一口气,阴阴怪怪地盯着龙军,“你说,是吧?”
龙军僵硬地点点头,除了点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深切地体会到了阴谋、算计、杀机、凶险如影随形,无处不在,一切就像一幅滴上宣纸的水墨画,第一滴墨是柔情,第二滴墨是烈酒,第三滴则是鲜血!
等你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你已经被一张无形的网套住了,动弹不得。
“我也知道你对夫人很有好感,刚才在宴席上你们也是眉目传情,暗送情意。”柳风直入主题,“我要告诉你,金钱、地位、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夫人不行,只要你敢碰她,我们就不是朋友,而我对敌人的手段,相信你也听说过。”
他拍了拍龙军的肩膀,加重了语气:“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龙军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说:“第一我没有朋友;第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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