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勋领兵到了巴州后,取得了一些胜果,但官军采取收缩策略,坚守巴州城,令义军在短期内难以克敌。朱勋一面围困城里的官军,一面扫荡附近各县,并派木修率五千精兵长途袭取川东重镇巴冬,使巴州几乎成了一座孤城。
而此时,朝庭的平叛大军也已部署就绪,分两路入川。一路从东北方向杀入,直扑巴西;一路以水军为主,沿长江水道逆水西进,目标指向巴冬、巴州。由于川东北地区还未被义军完全占领,所以官军在当地守军的接应下,很快就接近巴西,与义军征北将军厉雄部在广岳县金牛坪遭遇,因官军势大,义军失利。厉雄一面率部回撤,一面向成都求援。同时,朱勋所在的东路军也告急。
刘若风与厉特相商。厉特主张征北军大步后撤,以集中义军兵力于成都、洪县一线,以逸待劳,与官军决战。然后再向东增援朱勋。
刘若风不同意厉特的主张,他说:“我军草创,根基未固,若不战而退,必大大影响军心士气。另外,我们与西南诸夷的关系并不稳定,若我们大幅回缩,让官军长驱直入,诸夷说不定会与官国联手对付我们,则我军将面临四面围困,后果不言自明。”
在刘若风再三劝说下,厉特同意固守巴西,但怎么支援巴西前线,二人又生歧见。刘若风要委贾宏以重任,让他率两万大军北上;而厉特坚持让木修领兵,且只同意增兵五千,另外一定要贾宏留在成都,理由是成都须保有重兵,稳定后方,以防夷人作乱。
二人唇舌交锋,竟争持难决。
………【第五十七章 忠贞之士】………
这个厉特固持己见,每到激动的时候,一脸长须竟自竖起。
刘若风想:“巴西的得失事关全局,须有一位智勇俱全的人去撑起危局。而厉雄、张黑虎、木修等人皆是勇武有余而智谋不足,怕要误了大事!由贾宏辅佐厉雄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惜厉特死活不肯……不知厉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无奈之下,刘若风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由刘若风亲自引步兵八千增援巴西,而将贾宏、木修全都留在成都协助厉特。没想到,此议一出,厉特即刻便同意了。
军机不容耽误,刘若风也无睱去细究厉特何以态度急转。稍事准备,刘若风便要率八千步军启程。恰在这时,侍卫忽报尹且子求见。
在此紧要的时候,刘若风本欲不见尹且子,一转念,又想看看这尹且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便传他进见。
刘若风直截了当地问:“尹先生,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忠贞之士!”尹且子的语气十分坚定。
“可是你杀过人!”
“忠贞之士,杀的当然是奸邪之人!”
“好!那么尹先生这时见我,所为何事?”
“为大汉的国事!”
“先生请说。”
尹且子却提出一个条件:“请少主先告知且子,少主与朱、厉二位都督的关系。”
刘若风盯着尹且子,觉得这个人身上隐然有一种正气,便横下心,把自己与朱勋、厉特的关系毫不隐瞒地说出,包括朱勋本是诸葛勋这一秘密以及先前与厉特的一番争执。
尹且子听后,突地涕泣起来:“大汉危矣!少主危矣!”
刘若风慌慌地问:“先生何故涕哭?”
尹且子边哭边答:“不瞒少主,且子原在朝中为官,但因生性耿介,而朝中污秽之风大行,故不容于当朝,为人构陷,且子为雪冤而伤人命。且子不甘就死,只身逃出,投奔大汉,得少主收留。多日来,且子打探得知,少主待人宽厚,爱惜士民,胸襟坦荡,是千古难遇的明主!所以且子打定主意,此生追随,舍身相报!今见少主处境艰危,怎不悲伤涕泣?”
刘若风认真观察体味,觉得尹且子似是出于真心,并无做作的成分,心下感动,差一点也掉下泪来。他说:“先生不必伤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间事大多决于天意,我等何必与老天过不去呢?况且,局面或许不是先生所想象的那样不堪啊!”
“若象少主这样的君子不能作帝王,那就是上天无道,士民无福!少主,请恕且子直言。少主虽名为大汉之主,实权却不在少主手里,军权财权均由朱勋和厉特掌握。当危难之际,他们需要你,会对你恭恭敬敬,一旦基业得固,便可能抛弃你、牺牲你!”
“先生不是危言耸听吧?”刘若风真的不相信事情有尹且子所说的那么严重。
尹且子停了哭泣,道:“少主!且子在圈里混过、挣扎过,知道政治的残酷!少主这样的谦谦君子,怎能与虎狼相争?少主,你身边这个厉特,便极有野心!他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想把成都作为他的大本营,所以舍不得给你兵,舍不得给你人;而少主提出要离开成都时,他便满口答应了,是因为少主一去,更利于他垄断这边的军政大权!”
刘若风觉得尹且子分析得也有道理,点点头,问:“设若如此,我还去不去巴西?”
“少主应当去!少主,你本无多少实权,但如果去了巴西,却会给少主一个大好机会!”
刘若风明白尹且子的意思。他又问:“那么,成都这边岂不是很危险?”
“少主,且子请作成都监军!只要且子还有一口气在,这里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刘若风甚为动情,哽咽着说:“道德废,有仁义;国家昏乱,而有忠臣!尹先生的忠义,实乃万世之楷模!但我刘若风无德无能,实在不值先生如此!”
“少主不要过谦。为少主赴汤蹈火,是尹且子心甘情愿!”
刘若风拜谢。
尹且子又道:“少主既言朱勋是诸葛武侯之后,且子本不该有疑。但以且子的所见所闻,却感到朱勋对少主的尊崇只是在表面,但愿是且子多虑了。少主要切记,必须使君权凌驾于一切之上,政体才会牢固!时机成熟后,少主应早日称帝,名正则言顺。”
出发前,刘若风召集厉特等文武官员,作了一番训诫,并当廷宣布尹且子升任为中书郎、成都监军。厉特虽心有不满,却也不便当众拒旨。
刘若风、马芸率领援军,星夜兼程。刚过洪县,军士来报,说后面有一支骑兵追赶而来。情况不明,刘若风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列阵以待。
马蹄声骤,一彪骑兵急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到了近处,但见骑士们盔甲鲜亮,英姿飒爽,面目娇秀——却是莫家堡那一干女子!
骏马嘶鸣,众女勒马停下。这可是亘古未有的新鲜事,义军将士们都看得呆了!而很多姑娘也被瞧得羞红了脸,弯下了腰身。二凤昂头大喊道:“姐妹们!这个样子怎能上阵去杀敌?挺起胸、抬起头来!”有些姑娘便坐直了身子,但仍不敢与这边男兵们的目光对视。
莫竹青跳下马,来到刘若风跟前。刘若风责怪道:“青姐,你们作什么?怎么自己就来了?”
竹青忙陪上笑脸,说道:“少主,我们怕你不收咱们女兵,所以只好先斩后奏了。一共有三百骑,其余的人仍留在锦坊照顾小孩们。”
“真是胡闹!”刘若风黑着脸,有些恼怒:“你们从哪里来,还是给我回哪里去!”
竹青还从没见刘若风发过怒,竟有些害怕,她把求援的目光望向马芸。
马芸小声地对刘若风说:“风哥,你就收下她们吧,叫她们白跑一趟,她们不会甘心的。再说,你可以不让她们上前线呀,让她们作作后勤工作,煮饭烧水,照看伤兵什么的。她们又有些功夫,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为她们的安全担心。”
刘若风仍然摇头:“不行!不行!”
竹青十分坚决地说:“少主,不管你收不收,反正我们是跟定你了,你们在前面走,我们就在后面跟!你总不会把我们全抓起来,或者,全给杀了吧?”
她们要真是那样跟在后面的话,又能怎么办?由于军情紧急,刘若风没有时间与竹青她们过多纠缠,只得不再作声,下令大军出发。竹青笑道:“少主,你不表态,那就是默许了?”跃马扬鞭,率莫家堡女骑兵跟在大队后面前进。
十一月七日,到了巴西。黑虎寨二寨主易图名将刘若风等迎入城内。这巴西城并不大,方圆不过二里地,东面临江。
刘若风很快了解到战况。巴西城只留有易图名领兵一千驻守,厉雄与张黑虎等义军主力全在江东抗敌。原来,义军在广岳一战失利后,后退至白石镇一带,凭借白石谷天险,与官军周旋。
这一晚,刘若风在简易地图前反复思量琢磨……
第二日,刘若风带六千将士渡江,其余的(包括莫家堡的女兵)留守城中。到江东之后,又布署一千人马加强对码头、渡船的保护,而后率五千众直奔白石镇。
………【第五十八章 出拳】………
白石镇地处凌霄山脉南段,与黑虎寨相去百余里。刘若风率军抵达白石镇,已是八日傍晚。厉雄义军的营地在一条小河之旁,厉雄、张黑虎还在前线指挥作战,出营来迎的是虚无子和周安。客套礼数,笔者免叙。
突然,一个营帐内传出强烈的喧嚷声,刘若风停步倾听。周安小声说:“少主,我去看看。”刘若风摆摆手,径直朝那座营帐走去。
营帐中挂着一盏马灯,十多人围住一张小桌,其中一人手摇竹筒,筒里叮当乱响,摇一会儿,将竹筒扣在桌面,口中高喊:“下啊!快下啊!买大赢大,买小赢小,买定离手啊。来啊,快下啊!”“买大!”“我买小!”
桌上堆上了一些碎银。“来啊来啊!还有没有人下注啊,开了啊!”那人的手伸向竹筒。这时,很多人大喊起来:“大!大!大!”另几人则喊:“小!小!小!”那庄家倏然揭开竹筒,里面是三粒色子。“一二三,小!”庄家高喝,庄家身旁一人一把将买“大”的银子扫入一只木盒,然后再拿出银子赔给买“小”的人。庄家又摇响竹筒:“赢了别跑,输了别呕,机会还有啊!来,来,又来又来!”
周安一声咳嗽。人们回头看了一眼,有人打了声招呼:“周寨主。”回头准备继续下注。
刘若风心下愠怒,冷然下令:“全都抓起来!”转身出帐。
来至厉雄的中军大帐,刘若风先向虚无子问起军情。虚无子备细回复:“禀少主!我军方面,厉将军的征北军和咱们山寨下来的人,再加上招募的兵卒,约三万人马,全是步军。广岳一战,厉将军麾下折了八千来人。敌军方面,号称是八万,实际约有四万七千人,其中,有骑兵五千人。”
“敌军的统帅是谁?兵士是来自什么地方?”
“回少主,敌军主帅叫荀泉,是当朝大司马荀糜的侄子。所领兵将多是青州、兖州的精锐之兵。”
“荀糜?荀泉?青兖精兵?他们想用我们作为建功立业的垫脚石,哼,只怕没那么容易!”刘若风心里想起了在大刀王家里认识的那个荀小玉,不知这些“荀”姓之人是不是一个家族?当今的朝庭,简直成了某些大家族的垄断私产!
刘若风道:“虚无道长,你做得很好!要派人进一步打探敌军情报,特别是他们的动态和重要将领的经历、性格。道长,我军还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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