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志记事的时候起,老江的右腿就是义肢。右腿怎么残废的,问过好几遍,老江都是笑了两声应付过去,这也成了程志和赵济勇心的一个未解之谜。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程卫国和赵东进对这个已经有些福,还残废了一条腿的人,都相当的客气,小时候程志和赵济勇挨揍的时候,只要老江一出场,就能少受不少皮肉之苦,这又是一个未解之谜。不过一条腿的老江动起手来,比两条腿的警卫连战士还要凶猛,这却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老江踱步的时候,赵东进只是一脸平静的坐在沙上抽着烟,脸上的表情变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梁玉英则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对的话,早就把儿子搂在怀里看个仔细,问个清楚了。
过了好一会,老江才停在了程志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昨天晚上接到你们的电话之后,我们这三个老家伙就在你家里聚齐了,一方面安排一下把你们接出来,一方面也研究一下你们的问题。你们年纪都不小了,翅膀也硬了,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抽你们武装带,也有点不现实。所以你爸和你赵叔叔这一次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以后不管你们做错了什么事,武装带这出节目算是取消了,这次你们可以放心了。”
“啊?”程志和赵济勇对视一眼,都是喜形于色。从五六岁的时候起,老爸手的武装带就像一个摆脱不掉的噩梦一般紧紧的追随着他们,让他们寝食难安。现在惊闻悬在头上那把利剑终于消除了,这两位仁兄都是惊喜交集。
赵东进啼笑皆非,瞪了儿子一眼之后,对老江说道:“老江,你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
老江自有他的道理:“这两个小子从小和我一起学武,我对他们的了解不在你之下。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如果不打消他们的顾虑,他们两个说不定会怎么骗瞎话呢,从滨海到省城,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什么瞎话都编圆滑了。”
程志听到这一次不会挨太狠的收拾,心情一放松,胆子也大了起来,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江叔,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和济勇在车上一句话都没有说,绝对没有编瞎话。”
“真没编?”
“真没编,借我们两个胆子,我们也不敢编瞎话。”程志和赵济勇异口同声,点头点得快极。
“那就好。”老江笑眯眯的在沙上坐了下来,“小啊,你也别怪你爸管你管得严,济勇,你也一样。他们严格要求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以后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院里那么多的孩子,真真正正不嚣张,不拔扈,行事低调的,只有你们两个。还有几位,虽然现在看起来混得风声水起,比你们两个要强,但是底子都不怎么干净了,再怎么擦,也擦不净。也就是说,现在再风光,也是暂时的,前程算是彻底的毁了。换句话说,他们这么严格要求你们,也是为了你们的前程着想。现在你们明白了没有?”
程志心一阵感动,点头说道:“我早就明白。”
赵东进冷笑道:“早就明白?我看未必,你们两个一天到晚聚到一起牢骚,弄得整个大院怨气冲天,这叫早就明白了?”
虽然决定不再动用武装带,但是赵副部长心里的气还没消多少,训起程志来比训自己的儿子还要顺口。程志也早就习惯双方老子多年练就的移形换位**,低着头连连称是。
有唱红脸的,就得有唱白脸的。赵东进训完了之后,老江马上就接口安抚:“比如说这一次,你们以为只不过是和小混混打了一架,但是你们知不知道这事的影响有多大?”
“有多大?”程志抬起了头,脱口问道。
赵东进又是连声冷笑,嗓门也大了起来:“影响有多大?整个东北军区的作战会议因为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整整延误了一宿。知不知道一宿是个什么概念?要是在战时,一宿的时间,足以决定一支军队的生死。幸好现在是和平年代,这个作战会议也不怎么太重要,只不过是下一阶段的演习任务而已。否则,你们两个老老实实的在局子里面给我呆着吧。还在那里因为挨不了武装带而沾沾自喜,真***是虎父犬子。”
………【第四十四章 笔削春秋】………
程志吓了一跳:“整个东北军区的作战会议因为我们两个延误了整整一宿?”
赵东进哼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去,毕竟再说下去,就涉及到军事机密了。即使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也不能随意透露。
老江接口说道:“昨天接到你们的电话之后,程参谋长正在主持东北军区下一阶段的作战会议,一听说你们两个在滨海出事,被捉到派出所去了,急得差点没跳楼,匆匆忙忙的暂时结束了会议,和赵副部长联系省军区的李政委,让他和滨海军分区的庞司令员打声招呼,派人把你们两个接出来。现在你们知道了,程参谋长和赵副部长不是不关心你们,你们出了事,他们比谁都着急。”
程志心一阵感动,他当然知道自己老爸对待工作是一种什么热情,现在为了自己,居然肯把这一辈子视为命根子的作战会议给停了,不能不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和蒋彬之人动手之际,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影响到几百里之外的东北军区权力心的作战会议。
赵济勇听了老江的话,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刹那之间,“蝴蝶效应”这个词同时在他和程的脑海闪过。
老江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亲切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多余的话,我们也不说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从小我就带着你们练武,说是家传的,其实家传的没有多少。但即使如此,我也算是你们的师傅,别说我这个当师傅的对你们没有要求,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徒弟,必须清清白白,敢做敢当。你们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程志当然明白:“江叔,说到底,你们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到滨海去,又为什么会和滨海的混混打起来,是不是?”
这个问题也是赵东进迫切想要知道的,只是这是在程府,并不是赵府,从身份上来讲,又和老江稍有不同。就算是再心急,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听程志的意思,总算是好像要说到正题了,这位堂堂赵副部长关心则乱,竖起了耳朵,目不围睛的盯着程志和赵济勇。
“实话说了吧,我到滨海,不是去看济勇,而是去看我女朋友去了。只是后来济勇有一个同学受了点伤,在医院里碰到那些小混混,一语不合,打了一场遭遇战。”
“什么?!”老江、赵东进夫妇和刚刚走回客厅的单苇清都被他的话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次斗殴事件,居然把程志的**给牵扯出来了,对于这几位长辈来说,何尝不是意外收获?
四人之,最感到震撼的还是单苇清,曾几何时,还把程志当成一个小孩子,没想到一眨眼之间,儿子居然找到女朋友了。这么大的事,要不是程志在滨海出了点意外,她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个妈当得也未免太失败了。
“咳,咳,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什么时候处的女朋友?”
程志心一横,抬起头说道:“早就处了,算起来都快一年了,只不过一直没告诉家里。”
天底下的父母没有一个不对自己子女的个人问题关心的,单苇清也不例外,嗔道:“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二十来岁的人了,处个对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怕我还是怕你爸爸?”
“都怕。”程志总算是向家里把自己和方晓晨的关系透了一个口风,心里的一块石头反而落了地,说起活来也就顺溜了许多,“我老爸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哪里知道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万一不同意我处对象,非要棒打鸳鸯的话,我这小胳膊还真就扭不过大腿。”
话音刚落,单苇清已经轻轻的在他脑后拍了一巴掌,板着脸说道:“处了一年对象,把家里瞒得严严实实的,你居然还有理了。”
赵东进夫妇相视而笑,看来程府的家风和普通人家也差不多少,都是严父慈母。毕竟对于这样的家庭而言,二十岁的年纪处对象还是早了一些,但是单苇清居然只是不轻不重的拍了程志一巴掌,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接下来,单苇清和别的妈妈表现得差不多少,坐在沙上,将儿子拉到身边,满面春风:“,快和妈妈说说,那个女孩是做什么的?家庭背景怎么样?人品如何?”
一想到方晓晨,程志的表情也变得温柔起来,双颊微红,忸怩的说:“反正对我挺好的,去年才从滨海当地的卫生学校毕业,学的是护理专业,只不过现在工作不好找,所以暂时还没有工作。至于家庭背景,她父亲是个复转军人,上过前线,母亲在北京的一个军医学院工作,我能说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赵济勇在一旁忍不住要笑,程志这手笔削春秋玩得还真就漂亮,方越元是个复转军人不假,只不过现在做什么没有说,这是至关重要的,要是单苇清知道方晓晨的老爸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黑帮头子,非当场气得心脏病作不可。
单苇清自然不知道这其的关节,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父亲是个复转军人,还上过战场,看来身家还算是清白,孩子也不错,现在虽然工作不太好找,但是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实在不行,可以在我们医院安排一个临时性的工作给她干干。”
梁玉英在旁边微笑道:“老单,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就开始替儿媳妇安排上了?你可别忘了,两个孩子的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呢。就算是完全定下来了,那姑娘也是地方学校毕业的,想进你们军区总院,可不是容易的事。”
单苇清一愣,也笑了起来:“你看看你,我不就是随口说一说嘛。真要是往军区总院安排,这事还真就不太好办,不过动用一下关系,往别的医院塞,应该能塞进去吧?”
梁玉英还没等表意见,程志已经在旁边皱起了眉:“妈,你说什么呢,人家家里也不是安排不了,你瞎操的哪门子心。”
“这孩子,怎么和妈妈说话呢?要是让你爸听到了,不拿武装带抽你才怪。”
“就会拿武装带抽人。”一想到程卫国手里的武装带,程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小声的了一句牢骚。
“拿武装带抽你们怎么了?不拿武装带抽你们,你们能这么听话?”单苇清的眼睛瞪了起来,没瞪到两秒钟,眼神又变得水一般的温柔,“算了,不说这些了,知道你们没事,我们总算是放心了,小马已经把早点准备得差不多少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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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高官的家庭早餐和普通人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普普通通的豆浆果子,再加上几样小咸菜,从伙食上来看,尚不如普通的战士食堂,起码每天一个鸡蛋这个节目就没有。程志和赵济勇都饿了一宿,再加上害怕家长追问详情,自然是低着头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
吃饭时候,单苇清又看到了程志手腕的肿处,免不了又追问一番。程志随口解释了几句,算是躲过了一难。幸好赵济勇背上的伤被衣服遮住,没有被赵东进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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